穆芊顏心中劃過一絲疑問。
而且他居然在人前叫她‘顏顏’？
他是成心要讓人產出什么誤會嗎？
但是表面上，尤其是當著瑤氏的面兒，她不適宜跟秦玥多說。
更何況，他剛剛還不幫她！
縱使猜到他興許是另有打算，穆芊顏心里還是不舒服。
“玥王殿下既已許諾，一天的時間可不多，殿下有空在侯府耽擱，不如早些去辦正事吧？”
穆芊顏的聲音是毫無波瀾的，但似乎總有那么一絲的嘲諷之意。
很明顯是帶著不悅的情緒跟秦玥說話的。
她現在不想跟他說話，也沒什么好說的！
不過她這話可不是說給秦玥聽的，而是說給瑤氏聽的。
她料想瑤氏肯定是還有后招。
恐怕這會兒瑤氏已經是心急如焚了吧？
以穆芊顏的猜想，十有八九秦玥是找到杜若的下落了，只是尚未救回杜若。
也就是說，瑤氏還有機會能除掉杜若。
道理很簡單，如果秦玥救回了杜若，方才就沒必要在鄭宏面前不承認。
不然豈非是多此一舉了？
想必秦玥可能會這么做的原因，應該是想要放長線，釣大魚吧？
穆芊顏余光不露痕跡的關注著瑤氏的一舉一動。
果然，她剛說完，瑤氏就站不住了。
“大小姐，妾身…身子有些不舒服，既然大小姐沒事兒了，那妾身就先回去了！”
縱使瑤氏表面上按捺住急迫，卻還是能瞧出她的急切之色。
急著想脫身！
瑤氏說完就拉著穆紫晴準備走人。
時間不等人，她還有至關重要的事要去辦！可不能在穆芊顏這里耗下去！
“等等。”
只是瑤氏剛邁開腳步，就被穆芊顏叫住了。
瑤氏邁出去的腳步一僵，訕訕回頭道，“大小姐還有何事？”
穆芊顏不緊不慢的露出個淺笑來，“看來姨娘是真的身子不適，這記性都亂了呀。”
穆芊顏說的似笑非笑的，瑤氏以一種狐疑的臉色看著她。
“姨娘，這是你的院子呀，姨娘這是要回哪里去呀？”
穆芊顏說話間嘴角上揚，露出顯而易見的笑意。
‘呵…’
趙氏在一旁，還十分配合的輕笑了一下。
但在瑤氏放冷箭之前，趙氏立馬就收斂起來，像是發笑的人不是她一般。
瑤氏一噎，一股悶氣迅速涌上心頭，憋的她胸口一堵！
穆芊顏那個小賤人，居然敢嘲笑她？讓她難堪！
瑤氏憤然的眼睛里仿佛都能噴出火來！
不過瑤氏也意識到自己的失誤，險些就在穆芊顏面前亂了方寸。
憋了半天的火氣，瑤氏終究還是忍了回去，然后扯出一抹干硬的笑，“瞧我這記性，讓大小姐見笑了！”
“都怪妾身太過擔憂了，方才鄭大人再次審案，妾身憂心著大小姐的安危，一時都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了！”
瑤氏端起一臉親和的笑容，字字句句都在關心穆芊顏，替穆芊顏著想！
實則卻在強調，穆芊顏是殺人兇手這茬子事。
瞧著瑤氏偽善的嘴臉，穆芊顏清冷的眸子里掠過一絲厭惡，面上不動聲色，“姨娘有心了，這案子既有玥王作保，鄭大人又明察秋毫，相信很快就會查的水落石出的，到時候，那背后害人的鼠輩，自然就會落得個人人喊打的下場，姨娘，你說是不是呀？”
最后一句話，穆芊顏有意放慢了語速，拖了個意味深長的尾音。
“……”倒是秦玥，聽了她這話，一時竟有些哭笑不得之感。
只嘆女人心，果真如海底針哪。
方才他同她說話，她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樣子。
現在卻又拿他來做擋箭牌，如此作為，說她‘宵小之輩’似乎都是抬舉她了。
可偏偏，他卻不覺得生氣，反倒是還有些高興。
看來對她來說，他這個玥王多少還是有些用處的嘛？
還能拿來嚇一嚇人不是？
而瑤氏，臉色那叫一個難看，就好比被穆芊顏當眾打了一個巴掌一樣！
一句賤人憋在胸口，憋的瑤氏都要得內傷了！
穆芊顏竟然將她比作過街的老鼠？！
瑤氏捏緊了藏在袖子里的手，她真恨不得撕爛穆芊顏那張臉！
然而穆芊顏，像是沒看到瑤氏氣悶的要死的臉色，笑言中帶著三分驚訝的語氣說道，“姨娘，你怎么臉色不大好了？莫不是我說話嚇著姨娘了？”
瑤氏陷害她殺人，一再的抹黑她，吃點癟而已，對瑤氏已經是很仁慈了。
等救回杜若，等父親回來，瑤氏的好日子才真正結束了。
瑤氏憋著一口氣堵在喉頭，氣的牙癢癢！
穆芊顏那個賤人就是故意的！
故意找她的不痛快！
可瑤氏好歹也是深宅大院里摸爬滾打了多年的，這點刺激對她來說，還不足以讓她失去理智。
扯了扯嘴角，瑤氏憋著怨恨的賠笑，“大小姐說笑了，妾身只是身子有些乏力罷了，恕妾身就不送大小姐了！”
言下之意，便是要送客的意思了。
意思是穆芊顏你可以走了！別在這兒礙眼！
瑤氏氣的漲紅了一張臉，再聽穆芊顏說下去，她怕是會氣的七竅冒煙的！
以前怎么就沒發覺，穆芊顏居然這般能說會道？
以前，以前還真是小看她了！
瞧著瑤氏憋氣漲的臉紅脖子粗的，穆芊顏毫不遮掩的表露出她愉悅的好心情，笑言道，“那姨娘可要好好歇息才是，興許鄭大人還會找姨娘協助審訊呢，姨娘可不能病倒了呀。”
今日對瑤氏的敲打也差不多了，暫且就適可而止。
只不過最后，穆芊顏還要嚇她一嚇！
協助審訊是個什么意思，瑤氏哪能聽不懂？
穆芊顏是在警告她？還是威脅她？
瑤氏想著，看著穆芊顏的眼神里，怨恨又代替了偽裝，“大小姐慢走！”
瑤氏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這一句話來！
穆芊顏面不改色的輕笑了一聲，扭個頭對著趙氏笑道，“趙姨娘，你便隨我一起走的，以免打攪了瑤姨娘歇息。”
本來看到瑤氏吃癟，趙氏在一旁心情大好，有股出了口惡氣的快感。
但一聽穆芊顏開口跟她說話，立馬嚴謹起來，低頭附和道，“大小姐說的是！”
瑤氏的出糗她也看到了，已經懶得跟瑤氏再廢話周旋了。
大小姐說話時間掐得剛剛好，否則她還要想著怎么擺脫瑤氏呢！
瑤氏那個人，欺軟怕硬！
大小姐是府里的嫡小姐，所以瑤氏不敢輕易得罪。
可她就不一樣了，若是沒有大小姐的庇護，她在府里怕是自身難保。
趙氏若是連這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哪里還能活到現在？只怕早就命喪黃泉了。
所以在沒有足夠的把握之前，不宜在明面上得罪瑤氏。
好在大小姐聰敏，知曉她的難處，替她開了這個口。
如此，瑤氏該不會遷怒到她頭上了吧？
暫時她還斗不過瑤氏，避一避瑤氏鋒芒才是明智之舉。
趙氏對穆芊顏投去了一個感激的眼神，然后才跟隨她離開了瑤氏的院子。
管她瑤氏在后面是何種怨毒的眼色，趙氏也學著穆芊顏，挺直了脊背毫無懼意！
穆芊顏都走了，秦玥還留著干嘛？
秦玥之孤傲，看都不看瑤氏一眼，全程漠視的跟隨在穆芊顏她們身后離開了。
秦玥的目光，自始至終只追隨穆芊顏一個人！
一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穆芊顏才算真的松了口氣。
“妾身拜謝大小姐替妾身化解仇怨。”
趙氏率先對著穆芊顏盈盈一拜，表示感謝她。
謝她在瑤氏面前保她。
穆芊顏自然也懂她的意思，不過……
“你不必謝我，你既答應追隨于我，我自會保你平安，出了侯府我不敢保證，但在這座侯府里，保你安然我還是辦得到的，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
每次穆芊顏說話，趙氏都很認真的聽。
認真，可以表現出她對穆芊顏的尊敬和真誠。
本來聽著穆芊顏前半部分的話，趙氏還很心安。
可是最后一句，讓趙氏皺了皺眉頭，“不知妾身說錯了什么？”
穆芊顏說她說錯了？
她哪里說錯了？
趙氏很仔細的回查著自己說的那句話。
然而還沒等她想明白，穆芊顏就開口跟她解釋了：
“你以為你忍一時。便可風平浪靜嗎？即便你退一步，也化解不了你與瑤氏之間的仇怨。”
穆芊顏露出個淡淡的冷笑。
以為她幫襯著解了個難，就能化解跟瑤氏之間的仇怨嗎？
以瑤氏的手段，若是沒有她的庇護，趙氏只怕早就命在旦夕了。
這段日子，是她跟瑤氏撕破了臉，瑤氏一門心思撲在她身上，所以才放松了對趙氏的迫害。
是她替趙氏轉移了瑤氏的注意力。
趙氏的一聲道謝，她受得起！
聽她清冷的語氣，趙氏立馬嚴謹起來，“大小姐說的是，妾身謹記！”
一邊說一邊走，就進了穆芊顏的房間。
一踏進房間，穆芊顏就覺得不對勁兒。
下一秒，她動作麻利的攔下了趙氏，“你先回去吧，我累了，有事我會叫人告知你的。”
趙氏狐疑了一下，倒不是她敏銳，而是穆芊顏的阻攔太過刻意了。
似乎屋子里有什么她不能看的？
但，趙氏也是個識趣的，低頭頷首道，“是，妾身告退。”
目送趙氏走遠了，穆芊顏連忙加快了腳步，三兩步就走進了內室。
果然，里面多了一尊不請自來的大神！
穆芊顏如畫的眉頭一皺，“你怎么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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