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別人的潛意識是很危險的。就如同他之前所說的,一個人的潛意識有無窮的力量。當然,在他教給陳巖這個方法的時候,也沒想到這么快就能用上。
蘭斯的意識開始接觸陳巖大腦思維的最外層。那里一片黑暗,因為她已經關閉了所有的感應。
黑暗的區域越大,說明這個人的大腦容量越大。蘭斯上校之前因為審問而進入過其他人的大腦,那是帶著勢如破竹的氣勢。可是現在,他是要將這個大腦喚醒,順便抓住困在其中的入侵者,情況更為復雜。
蘭斯上校一向不是那種沒事兒找事兒的,隨機應變才是他的思維邏輯。
他閉起眼睛放松自己,在那片黑暗中隨著哪里來的力量不斷下沉,似乎經過了很久,突然失重的感覺傳來,他感覺到自己掉到了地面上。
人可以在潛意識中做任何事,制造任何幻境,只要想要,只要開心。蘭斯上校突然有點期待,睜開眼能看到什么。
這里是一個幽深的峽谷。淙淙的溪水流過山澗,在陽光的反射下有粼粼波光;在日光照不到的地方生滿青苔。鳥雀啾啾,聲音清脆。
不遠處,一個穿著校服的小姑娘正在溪水邊翻著石頭,看上去也不過十二三歲。
他朝那邊走了過去。小姑娘聽到她的腳步聲,抬起頭來。整個兒一個縮小版的陳巖。
“你是誰呀?”她好奇地問道。
蘭斯上校走到她身邊,不動聲色地蹲下,“旅游,正好路過這邊。你又是誰啊?”
女孩兒的眼中清澈見底,倒映著蘭斯上校的身影,稚氣的臉上充滿了好奇。聽到蘭斯的話,絲毫也不懷疑,低下頭繼續她的“大業”,同時鄭重其事地介紹:“我叫陳巖”。
沒想到在她的潛意識里,自己居然回到了小時候。蘭斯上校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個小女孩。
小女孩倒是大方,一下子就露出了老底,“我和爸爸來這里度假。這里石頭下面有很多小螃蟹。”
然后看了看旁邊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叔叔,大約覺得是個好人,于是大方地拉他入伙,“你可以一起找,然后讓爸爸煮給你吃。”
蘭斯上校哭笑不得,有生之年還有第一次有人敢邀請他一起挖螃蟹,并且那個人自己還覺得很大方。
女孩兒的小手翻開一塊石頭,河床上被石頭壓出的洼坑立刻被水流填滿,她手疾眼快地拎起一直螃蟹,塞到一只瓶子里,咧開嘴一笑,看了他一眼,“快點啊,明天就吃不到啦。”
他莫名地被這簡單的快樂感染,也開始學著她的樣子翻石頭,一邊裝作不經意地問道:“為什么說明天就吃不到了?”
“明天就要跟爸爸回去了,假期結束啦”,她有些遺憾,但是很快又開心起來,“明年就又可以過來了。”
有了蘭斯上校加入,那個裝螃蟹的小瓶子很快就滿了。女孩帶著他到一個小木屋,“爸爸,我今天抓了很多螃蟹,多虧這個叔叔的幫忙!”
蘭斯冷不丁地聽到陳巖叫他叔叔,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木屋里面走出一個儒雅的中年人,他笑著接過陳巖手里的瓶子,向蘭斯打著招呼。得知他是路過的游客,熱情地請他進屋去一起用晚飯。看來這對父女一樣的單純。
小陳巖蹦蹦跳跳地進了屋,頗有主人意識地請蘭斯坐下,還給他拿了一些水果,然后就進了里面的屋子去鼓搗著什么。
蘭斯四下打量著這里,看到旁邊的書桌上散落著一些本子,封面上寫著名字——陳妍。他心頭一跳,有了一個猜測。
“陳巖,桌子上的本子是你的嗎?”
“嗯,那是我的作業本。叔叔,怎么了?”
“沒事”,蘭斯望著本子上的“陳妍”兩個字出神。她在亞修的名字一直都是陳巖,她替自己改了名字。
里面的房間傳來一聲小小的驚呼,蘭斯擔心那個入侵者,立刻沖過去,卻發現小陳巖正在跟一只蜘蛛互相打量。
想到現在陳巖連巨獸的大腦都能不動聲色地取出來,他忽然覺得這個怕蜘蛛的小孩挺可愛,“我幫你弄走它?”
女孩忙不迭地點頭。在蘭斯替她清除了障礙以后,又專心剛才的工作。
蘭斯扔完蜘蛛回來,心頭一跳。陳巖鼓搗的,赫然就是一個老式的保險柜,與那次廢舊工廠里面的一樣。
也許是這個叔叔剛剛幫她處理了一個難題,她開始自顧自地介紹起來,“這個是最新的樣式,我同爸爸打賭,要是我能打開它,就可以吃一頓夾心巧克力,吃多少都可以。”
想了想,她又補充一句,“一會兒我可以分你一點,你今天幫了我的忙”。
看她小大人似的,蘭斯忍住笑意,“嗯,那就謝謝你了。不過你確定一會兒就能剛打開?”
女孩白了他一眼,專心手下的事情,“別出聲,我需要安靜”。
漸漸蘭斯就笑不出來了,陳巖正在用之前在工廠里的方法,不,應該說工廠里的方法才是后面一個。
順時針,逆時針,順時針,咔噠。保險柜被順利打開,里面放著一盒夾心巧克力。
陳巖高興地抱過巧克力盒子打開,分給了蘭斯幾顆,然后自己拆開一個,塞進嘴里。
蘭斯本來想說自己不吃甜食,但是想了想又把這一把糖果塞進了外衣袋子里。
“這個方法是你自己想的,還是你爸爸教的?”他看著正在享受的小孩,忍不住翹起嘴角,問道。
“當然是我自己想出來的!”她氣鼓鼓地挺直了胸膛,“不過,爸爸也教了那么一點點……”
蘭斯暗笑,“你已經很厲害了,我都不會”,他別別扭扭地夸贊了一句,立刻換來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和第二把夾心巧克力。
小孩子似乎都是這樣子,你的一點點質疑,就能換來天崩地裂的反抗;但是一點點夸獎,卻能得到毫無保留的欣喜和感謝。
可惜這一點,他們在長大后都忘了。笑容也不是因為夸獎,反抗也不是因為否定。
蘭斯覺得,這里也不錯,他都有些舍不得離開了。
他從未像此刻這樣猶豫著措辭,“陳巖……”
忽然,山里傳來轟隆隆的巨響。陳巖還在茫然,卻被蘭斯一把抱起,巧克力的盒子摔在地上,里面的糖果滾落一地。
但是女孩沒有哭鬧著去撿,而是發起抖來,開始只是微微的發抖,很快開始臉色煞白,抖得跟篩子一樣。
蘭斯抱著她沖了出去,看到不遠處剛剛還透過陽光的山澗,這會兒已經被洪水填滿。渾濁的水流咆哮著一擁而上,好像要將這個小屋摧垮。
陳巖爸爸已經不見蹤影,蘭斯知道,這都是她的潛意識中發生的事情。突然另外一個人從斜里沖出來,跑向一片高地,那里洪水暫時無法到達。
如果在潛意識中死亡,會對人腦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甚至可直接造成腦死亡。因此蘭斯立刻也帶著陳巖沖向高地,眼看著下面的小屋被洪水瞬間吞沒。
剛剛那個人站在他們身旁,看樣子驚魂未定。蘭斯上校忽然問陳巖:“你認識他嗎?”
小女孩似乎還沉浸在剛剛的驚嚇中,怯怯地看了一眼那人,搖搖頭。
蘭斯目光一閃,轉向那人問道:“你是誰?”
“我也是旅游經過這里,沒想到這么巧就趕上了洪水。要不是躲得即使,就沒命了”,他看起來很是沮喪。
蘭斯向后走了幾步,慢慢放下小女孩,“哦,原來是這樣。”
也許是他的語氣太過冷漠,或者夾雜了別的什么,那人表情有些不自然,“就是這樣。我……”
沒等他說完,就已經被對方臉朝下地壓在地上。
“為什么入侵亞修的駕駛員的大腦?”蘭斯冷肅地問道。
“你在說什么啊?我只是個來這里旅游的!誰知道這么倒霉趕上了山體滑坡泥石流,連回都回不去,我……”他在蘭斯上校冷峻的眼神中聲音逐漸減小,最后消失在轟隆隆的水聲里。
“編啊,如果能回去,準備回哪里?紅旅嗎?”蘭斯冷笑著,指了指小女孩陳巖,“這里是她的潛意識,連她自己都不記得的人,只能說明是外來的。我是,你也是。”
周圍的洪水已經把一切都淹沒了,什么小房子、青苔、小溪統統不見蹤影,唯獨他們所在的這塊高地留了下來,好像還隨著水位線“水漲地高”。
因為她自己就在上面,所以潛意識里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蘭斯手腕輕輕向上一提,那個人立刻發出一陣慘叫,在這兩面都是絕壁的山澗中發出回響。女孩皺著眉,“吵死了”。
世界忽然安靜了。回響的聲音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鴨子,戛然而止。
那個人不由之主地抖了抖。
“說吧”蘭斯勾起嘴角,“誰派你來的,目的是什么”。
小女孩陳巖從剛才開始就沉默著,一言不發。看到先來的“叔叔”跟這個后來的“叔叔”掐架,也淡定異常。
好像這場洪水帶來的恐懼已經消散,并且沒什么能嚇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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