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蓮生國皇宮,養心殿。
未時一刻。
此刻,偌大的養心殿里幾乎空無一人,原本值守殿里的太監宮女們,都被打發出去辦事了。
除了養心殿正門口有皇家侍衛把守外,殿里也是沒有像平常那樣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地設置得很嚴密。
而這些原本應該守在殿里的,最精英的皇家侍衛們,此刻已經將整個養心殿外圍守得密不透風,顯然也是杜絕任何人靠近養心殿,以免驚擾了皇上想要靜思的雅興。
再加上皇上君不遇的御前尚義洛溪也出去辦事了,所以,此時此刻,這座金碧輝煌的宮殿里,就只剩下皇上君不遇一人。
當然了,還有一只常人看不見的神鳥——小海鷗。
這一切都是皇上君不遇刻意安排的,因為他每當心里特別煩悶的時候,就會讓洛溪找各種名義打發那些宮女太監們出去辦事,甚至是出宮采辦什么東西,好讓自己能夠獨自一人靜下心來好好想想最關心的事情。
其實,如果只是一個人靜靜的話,倒也沒必要如此興師動眾,煞費苦心地打發走所有宮女和太監,甚至包括保護他的忠心耿耿的皇家侍衛們。
究其原因,那是因為皇上君不遇此刻打算秘密召喚一個對他來說最值得信任之人——一個全身黑袍且遮住面孔的神秘老人。
這個老人就連君不遇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只知道這個極其神秘的老人,是他父皇,也就是先皇君無悔的心腹。
說實話,在君不遇模糊不清的記憶里,他從小到大,也只見過這個老人三次,那還都是他懵懂無知的五歲前的經歷,每次都是偷偷溜進養心殿找他父皇玩時,遠遠地瞄了一眼,這個老人就很詭異地消失不見了。
君不遇也曾經問過他父皇,有關這個老人的事情,可惜君無悔總是含糊其辭地岔開話題了,顯然也是不想提及這個神秘老人的來歷。
而君不遇五歲后,也懂得了宮里的規矩,那就是沒有他父皇召見,不得隨意進入養心殿,所以從那以后,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個神秘老人了。
直到君不遇成年后,有一次和他父皇君無悔在書房討論治國之道時,君無悔曾無意中隨口提了一句,說是假如有一天他不在世了,而君不遇處于孤立無援的時候,很想找一個值得信任的人指點迷津的話,可以試著關上門窗,對著陰影里喊一聲“影老”,也許會有人現身幫他解惑的。
起初君不遇也沒有將這句看似無心的話放在心上,因為他覺得自己的父皇定會長壽無疆,哪里會有不在世的那一天,所以也就漸漸淡忘了他父皇跟他提起的所謂“影老”的事情。
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一年前的太和殿慘案,他父皇連同四品以上朝廷官員全部遇難,就在君不遇那天深夜將自己反鎖在寢宮里,痛苦地喝醉酒,思念他父皇時,猛然間想起了父皇說過的這句話。
于是,他抱著試試看的心情,對著寢宮里最陰暗的角落喊了一聲:“影老。”
喊完之后,君不遇也沒有抱太大希望,在看到陰影里沒有動靜后,就又繼續喝酒了。
可是,就在他喝著喝著,無意中再次看了一眼那一處陰影里時,突然間有種錯覺,那就是好像有一個人正弓著腰站在陰影里似的。
甚至君不遇還感覺到有一雙眼睛正在上下打量著他呢!
那一刻,君不遇也是渾身冒出一身冷汗,頓時,酒也醒了一大半,連忙扔下酒壺,小心翼翼地向陰影走了過去。
“孩子,為何是你召喚我,而不是你父皇?”
就在君不遇忐忑不安地來到陰影處,來回仔細查看時,一個極其蒼老的聲音突然間傳入了君不遇的耳朵里。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也是徹底將君不遇的酒勁完全嚇過了,他這才明白他父皇那句看似無心的話,竟然確有其事!
“我父皇他……已經仙逝了。就在前天……具體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一個來自于蓮生仙國的女子從中搗鬼,短短一刻鐘時間,我父皇還有其他所有四品以上官員就……嗚嗚……”
君不遇在聽對方問起他父皇時,也是再次極度傷心地回答道,還沒說完又泣不成聲了。
“什么?你父皇他……竟然……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是說有一個蓮生仙國的女子?哎,算了,想必你現在也不愿意提及此事的,還是老夫自己去查清楚吧。對了,孩子,既然你父皇不在了,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棘手或者困惑的事情,就召喚老夫,老夫自然會像幫你父皇一樣給你指點迷津的。只不過,最近一年老夫一來需要閉關修煉,二來也想查清楚你父皇的死因,所以等一年過后,你再試著召喚我吧。好了,今日老夫言盡于此,日后有緣再見。”
陰影里再次傳出那個蒼老的聲音,只不過那個聲音似乎也是極其意外和震驚。
在簡單對君不遇說了幾句后,對方就離開了。
而君不遇在那個蒼老的聲音消失后,再次仔細查看那那一處陰影時,發現比起剛才好像還明亮了一些,顯然那個所謂的影老真的像是黑影一般的老人才是。
在之后的一年里,君不遇也遵守影老的囑咐,沒有再嘗試召喚他老人家。
直到一年后,他才每隔一段時間,就讓洛溪打發所有宮女和太監出去辦事,然后獨自關在屋里對著陰影里召喚影老,可惜,影老始終沒有現身。
而今天他再次把養心殿所有宮女和太監打發出去,又讓洛溪用他的轎輦去送煙雨去文淵閣后,就是想再次嘗試召喚一下影老,想親口詢問一些他一直以來很關心的問題。
一來君不遇覺得影老如此神通廣大,也許已經查明了他父皇慘死在太和殿的真相,而這個真相他也迫切想知道,畢竟為父報仇一直是他心里很在乎的一件大事。
二來自從他登基一年來,和蠢蠢欲動的朝堂明爭暗斗的也很辛苦,甚至于有些迷茫,很想有一個像他父皇那樣睿智精明的人來幫他指點迷津。
哪怕是聽他說說心里話,他也能好受一點,畢竟如今的君不遇,雖然貴為天子,九五之尊的存在,卻苦于前朝和后宮連個隨心所欲說些心里話的人都沒有一個,這怎能不讓他積郁成疾,苦不堪言呢。
盡管后來小海鷗的出現,讓他終于有了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但小海鷗卻無法口吐人言,無法和他真正意義上的交流,所以召喚影老就是君不遇唯一的指望了。
“影老?影老?您在嗎?”
當君不遇確認養心殿只剩下他一個人時,這才來到了平時他和大臣們密談的西暖閣,在關閉門窗,又吹滅所有蠟燭后,再次嘗試呼喚起來。
可惜喊了幾聲后,君不遇走遍屋里最黑暗的角落,依然沒有看見那個神秘的老人出現,也沒有那久違且蒼老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孩子,請留步,咳咳,老夫身體不適,所以來得晚了一些。咳咳……”
就在君不遇有些失望地打算離開西暖閣時,身后終于傳來了那熟悉蒼老的聲音。
他連忙轉身一看,只見他身后的陰影里有一個全身黑袍的老人正在劇烈地咳嗽著。
這個老人盡管他在五歲前見過三次,每次還沒看清楚,對方就消失不見了。
可是,時隔多年,君不遇再次見到這個神秘老人的一剎那,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影老?您怎么啦?來,快坐下慢慢說。”
君不遇臉色一變地喊道,本能地一個箭步沖上去,將身形佝僂的黑袍老人扶了起來,一直攙扶到了旁邊的座椅上。
又隨手倒了一杯茶,遞給了影老。
“咳咳……老夫真的老了啊,一年不如一年了啊。咳咳……孩子,想必最近你經常在嘗試召喚老夫吧?咳咳……”
影老坐下來,喝了一口水后,邊咳嗽邊問道。
“沒錯,影老,自從上個月咱倆一別滿一年后,我就一直在嘗試召喚您,可惜直到今天您才現身,是不是您閉關修煉的事情出了意外啊?”
君不遇再次給影老把茶水斟滿后,關心地問道。
“哎,當年老夫和你見了一面,得知你父皇出事的消息后,曾第一時間去太和殿查看過現場,咳咳,卻沒有找到任何證明那個蓮生仙國神秘女子來過的證據。之后老夫就返回住處閉關修煉了。就在半年前老夫順利出關后,咳咳,一直在暗中調查你提到的那個蓮生仙國的神秘女子。起初老夫走遍整個蓮生國也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直到一個月前,老夫再次返回皇城,又來到宮里再次查看太和殿時,才終于遇到了那個女子。當時那個女子居然和朝中的一位重臣在密談,而我想悄悄靠近偷聽時,沒想到被那個女子發現并且打成了重傷,勉強死里逃生的。直到今天稍微好點了,就馬上來見你了。只是你能猜到那個女子在宮里和誰私下見面嗎?咳咳……”
影老再次喝了一口茶后,略微沉默了一會,又繼續回憶道。
說到最后時,一臉凝重地問了君不遇一個問題。
當君不遇聽影老說那個神秘女子竟然一個月前再次出現在皇宮里時,也是大吃一驚。
而影老居然說那個女子還在宮里私下會見一個人時,也是讓君不遇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因為他突然間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這宮里居然還安插了那個心狠手辣的神秘女子的眼線。
那豈不是意味著這宮里看似平靜,其實都在那個神秘女子的掌控之下呢!
想到這里,君不遇也是極為迫切地想知道,那個影老口中提到的私下會見神秘女子的重臣到底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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