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極度失落地坐到了天亮,直到凌晨六點鬧鐘響的時候,我才從失魂落魄中清醒,胸前潮濕的睡衣證明我之前默默地流了很多很多眼淚。
那一刻,我知道她已經深深地刻進我的心里了。我忽然間覺得心仿佛被撕開了一點,那是一種難以言表的疼,酸酸麻麻的陣痛,且越來越強烈。
從那以后,盡管每天午夜我還會守在電腦前傻傻地期盼,但奇跡再也沒有出現過。
她就這么無聲無息地徹底消失了。
伴隨著她的消失,我發現自己突然間失去了很多很多東西,比如甜蜜、快樂、幸福、期盼還有希望,剩下的就只有無窮無盡的思念了。
在這種思念的折磨下,我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那段時間我時常會用酒精麻醉自己,而酒后最愛唱的歌只有那一首《你怎么舍得我難過》。
那段時間應該是我這一生唱歌最深情的時光了,當我喝得爛醉,搖搖晃晃走在大街上,一遍又一遍拿著空啤酒瓶當話筒唱這首歌時,身邊的同學起初還來勸我,但很快都陪著我一起唱上了。
唱到最后,大家都跑調了,聲音嘶啞了,也變得哽咽了,我只覺得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水淋淋的,所有的人和燈光都在不斷地扭曲變形,最后順著眼角滑向地面,然后摔得支離破碎。
我知道,我是真的愛上一個女孩了,一個我只知道筆名的陌生女孩,一個每周午夜固定發表最憂傷文字的女孩,一個讓我思念到歇斯底里的女孩,一個讓我心中暗暗發誓就是找遍天涯海角,也要許她一世塵緣的女孩。
日子就在這種糾結難忍的折磨中,向前繼續流淌著,就像永遠止不住的淚水一樣地流淌著,流淌著……
終于讓我熬到了大學畢業的日子,剛參加完學校的畢業典禮,我就沖到火車站買了一張第二天一早前往南京的火車票。
在那天晚上,經過深思熟慮的我徹底向父母攤牌,那就是我不愿意去父親的公司上班,我不想按照他們為我規劃的人生活著,我要自己去南京創一番事業,而且第二天一早就走,火車票也買好了。
起初父母堅決不同意,但經過我耐心地勸說后,還是尊重了我的決定,只是告訴我,如果有一天在南京累了,不想發展了,就隨時回來,北京永遠是我的家。
那一晚我們三個人都忍不住抱在一起哭了很久很久,畢竟這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離開父母,而且這次離開短時間內是很難相見了。
第二天早上為了避免火車站大家再傷感一次,我沒有讓父母送我,自己提著行李打車去了火車站,獨自一人隨著擁擠的人流上了火車。
一開始我一直保持的很平靜,默默地進站、等候、排隊、檢票直到上車,都面無表情,似乎跟經常出差的旅客區別不大。
可是當我坐在座位上,靠著窗戶,表情默然地盯著窗外開始緩緩倒退的站臺時,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眼前持續模糊了很久很久才漸漸清晰起來。
一路上,我起初心里還有太多太多的不舍和依戀,內心深處也是極其的迷茫,不斷地質問我自己為了一年前對一個陌生女孩的承諾,打破了父母的期望,毫不猶豫地離開北京到底對還是不對。
但很快我的腦海里又浮現出這三年來和她通過文字相處的點滴幸福時光,以及最近半年失去她所有消息所經歷的揪心日子,我又打消了猶豫不決的想法,心里只有一個決定,那就是無論用多少年,我都要找到她,實現我對她的承諾。
冥冥之中,我總覺得她也是期盼能見到我的,她應該一直在等我。因為自從一年前我向她表白了,她也答應了之后,我發現她后來寫的散文風格漸漸變化了。
不再是之前一直很絕望憂傷的心境,而是漸漸變得有了希望,有了目標一般,雖然表現得不是很明顯,但敏感細心的我還是捕捉到了這種微妙的變化。
下了火車后,剛出站,就有一批兜售地圖的商販蜂擁而上,我看到其中有一個只有一只眼睛的老大爺被狼狽地擠出了人群,他心有不甘地用唯一的那只眼睛看了我一眼,就無可奈何地離開了。
我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沒有理會身邊熱情地把地圖伸到我面前的那些年輕力壯的商販們,找了個借口把他們打發走后,我尾隨著之前那個老大爺追了上去。
在走近他身邊時,我發現他手里積壓的地圖很多,顯然他今天賣得并不好,我心里頓時起了惻隱之心。不知道為什么,我在他身上總感覺有一絲熟悉的味道,略微思索了一下,我猛然間想起來了。 兩年前的她,也就是筆名許我一世塵緣的那個女孩曾經在一篇散文里提到過這個獨眼老人,說他是個抗戰老兵,從小就是孤兒,也是個很不幸的老人。老伴得了尿毒癥,定期就要透析,不但費用昂貴,自己也受罪。
老太太從此變得脾氣暴躁,不是摔爛家里的東西,就是嚷嚷著要跳樓。有一次又沖到窗口準備跳樓時,兒媳婦和十五歲的孫女兒拼命上來勸說和阻攔時,被老太太一時沖動不小心把她們都給推到樓下去了。
結果兒媳婦和孫女兒當場摔死,恰好當時在外面應酬喝醉了酒的兒子回來了,當他見到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死了后,一怒之下,又一時沖動,竟然將老太太也推下了樓。
在將自己的母親推下樓也當場摔死后,他才猛然間清醒了,追悔莫及的他在酒精作用下竟然也跳了下去,老大爺想攔也來不及了。
相當于不到半個小時,一家五口只剩下他一個了。原本家里就是靠兒子掙錢支撐的,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墜入了生活的最底層。
就在老人極度悲痛地在殯儀館為家人開追悼會的那天,有人委托追債公司上門討債,原來他兒子生前在地下錢莊借錢做了一筆生意,沒想到他被合伙人騙了,不但沒掙到錢,還欠了一大筆債務。
現在他死了,追債公司的人自然是連威脅帶恐嚇地要求老人還債,否則就不讓他的家人下葬,追悼會也甭想順利開。一般追債公司都是一些社會無業又素質極差的小混混組成,他們在爭吵過程中還用刀在老人臉上比劃著,又讓另一個人去撕扯他老伴和他兒媳婦以及孫女的壽衣,似乎再不還錢,就要讓她們死后還要蒙羞。
無奈之前的一年,老人為了給老伴定期透析已經幾乎花光了所有存款,而他兒子又一時糊涂,竟然借了高利貸來做投機生意,想盡快撈一大筆錢給母親治病,沒想到錢沒掙到,還欠下了巨額債務,導致老人幾乎沒有什么積蓄。
在將身上僅剩的錢都給了混混,又苦苦哀求都無法阻止對方撕扯老伴的壽衣情況下,眼看自己的老伴和孫女兒快要被脫光壽衣了,而周圍圍觀的鄰居們在看到混混手中明晃晃的刀之后,都膽小怕事地退縮了,居然沒有一個人敢上前阻止,老人盛怒之下將混混手里的刀扎進自己的眼睛里,大喊著要錢沒有,要折磨就折磨他一個人,放過他的老伴、兒媳以及孫女的清白!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把混混們也鎮住了,當場四下逃竄,很快不見蹤影了。老人沒有理會還扎在眼睛里的刀,以及鮮血直流的眼睛,幾乎是爬到老伴身邊幫老伴認真地穿好壽衣才暈死過去。直到老人倒在地上,周圍圍觀的人才反應過來,連忙報案,又手忙腳亂的把老人送到了醫院,老人雖然命保住了,但一只眼睛卻永遠失明了。
出院后,老人被迫變賣房產和所有家當,都沒能還清債務,還被掃地出門,淪為乞丐。在乞討了三年后,有了一點本金,開始在火車站附近靠兜售地圖和小商品為生。
在散文的最后,這個女孩還提到她每次路過火車站,見到老人時,都會買下老人所有的地圖,以此來幫助這個可憐的老人。至于買下的地圖,她都會免費發給出站口的外來游客。
想到這里,我仔細一看,他右眼的確失明了,完全符合散文里提到的特征,于是我把他攔住后,也買下了他所有的地圖。
老人當時很詫異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說什么又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我把錢塞到他手里,拿著那一捆地圖就向出站口走去。
原本我還想打聽一下女孩的消息,但轉念一想,做好事哪有留名的,女孩肯定是買完老人的地圖轉身就走了,根本不會告訴老人任何有關她的事情,我問了也是白問。
當我在出站口把地圖免費發完后,正打算轉身去找個賓館先住下時,我發現那個老人在附近不遠處打量著我,見我發現他后,猶豫了一下還是向我走來。
“小伙子,你是不是認識沈嘉琪?”老人試探地問道。
“沈嘉琪?不認識。您為什么問我這個人啊?”我疑惑不解地反問道。
“哦,沒什么,以前也有個女孩經常像你一樣買了我所有的地圖然后又免費發給別人,所以我以為你認識她呢。”老人有些遺憾地說道。
“是嗎?那您知道她住哪里嗎?我和她認識三年了,只是不知道她的名字而已。我這次來南京就是來找她的。”我突然反應過來了,激動地抓著老人的胳膊問道,因為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所說的女孩不就是我要找的那個女孩嗎。原來她叫做沈嘉琪。
“具體住哪里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她在南京大學念書。因為她有一次胸口別著校徽,就是南京大學。挺好的一個女孩,哎,可惜了。”老人略微回憶了一下,惋惜地說道。
“沈嘉琪她怎么啦?難道她……”我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難道她半年前出事了嗎?怪不得這半年來再沒有發表文字了。
“她半年前好像在南京大學附近失蹤了吧,我是在撿來的報紙上無意中看到了她的照片,才知道了她的名字,還是問了別人才知道她的名字念沈嘉琪。我認識的字不多,看了半天也只大概看明白她好像失蹤了。這么善良又漂亮的女孩,怎么會,哎,都說好人有好報,難道老天爺瞎眼了嗎!”老人極度心有不甘地抱怨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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