莼兮是被沐卉的叫喊聲驚醒的,她穿好了衣服,跟著沐卉出門的時候,還只是清晨。
初夏的早晨,總是最涼爽的。迎著微風,走在石子路上,看著四周輕輕飄搖的綠草,還有萬綠叢中一朵朵紅花。仿佛在向她們招手一般,搖曳著腦袋。
天空已經大亮,太陽仍躲在云層里沒有出來。一眼望上去,只能看到一片藍天還有朵朵白云纏繞。
人總是躲不過鮮花的魅力,就像此時。莼兮看著不遠處捧著一束花緩緩向她走來的玄燁,再也移不開半步。
團花錦簇著他,花兒一般的少年,一如既往迷人的微笑,邁著輕盈的步伐,一步一步越來越近。
如果昨日見到他那身素雅的打扮如沐春風,那今日他就像是雨后的彩虹,五彩斑斕的讓人移不開眼。
杏黃色的袍子上繡著團簇的花卉,看不清上面究竟是什么花,顏色大膽豐富,就像一個女子的花裘。可穿在他的身上并不顯得突兀,反而給人一種自然的感覺。一個男人穿著這樣的衣服,并沒有讓人覺得他很娘娘腔,卻讓人覺得特別的妖嬈。
莼兮想起自己身上的衣服,這一件也是沐卉頭特地為她換上的。當時兩人還爭執(zhí)了很久,可現(xiàn)在看來,與他身上的那一件,很像,也很般配。
同樣是杏黃色的底,只是上面繡的不是花卉,而是綠葉,一片一片的,卻又都緊緊相連。
不明白的還以為他們兩個人的衣服給穿反了,可當兩個人站在一起的時候,卻又覺得是那樣的好看。
玄燁牽著莼兮的手,往綠草里行走,越走莼兮越覺得綠色更清幽,也更濃密。
越走越遠,最終莼兮的眼前開始出現(xiàn)一大片金黃色,那是蕓薹,一片片的蕓薹,漫山遍野的開著。
“已經是這個季節(jié),沒想到還能看見這樣一大片的蕓薹,好美啊!”莼兮驚喜的呼聲,讓玄燁更加滿足。
他牽著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在花叢中,兩人的身影一點一點的淹沒在花海里。
“三爺,您要的東西,奴婢已經準備好了。”不知從哪里傳來了沐卉的聲音,莼兮聞聲而尋,卻不見其人影。這花海中,她若是刻意隱藏自己,恐怕是很難被人發(fā)現(xiàn)的。
“準備了什么?”莼兮好奇的看向玄燁,他不作聲,依舊牽著她往里面走。
就在莼兮以為自己會完全淹沒于花海之中,突然視線一片光明。她一眼就看見遠處的空地上有用木板搭建好的一個四方臺子,上面擺著一張書案,案上還放著文房四寶。
“如此美麗的景致,怎么能不畫下來呢?”玄燁拉著莼兮走上方臺,莼兮執(zhí)筆,玄燁握著她的手,兩人一起在白紙上勾勒。
“這么久以來,都沒見你畫畫,今日可要在我面前露一手嗎?”莼兮的背緊緊貼著他的胸膛,仔細一點還能感覺到他的心跳。右手被他輕輕握著,看似自己在畫,其實真正下筆的是他。
有多久了?她沒有再見到過他的畫?
一晃竟然已經三年了,還記得她剛入宮那會兒,他讓人送上自己的畫,來討她的畫作。她不給,他也沒有強行要去。甚至是三年后的今天,他們都沒再提起當年的那幅畫。
她筆下的他們,年幼時的他們,那樣快樂的他們。
輕輕扭頭,看著他埋在自己旁邊的臉。眼神專注而柔和,時兒抬頭看看花海,時兒偏過頭來來看自己。這樣認真的他,不是第一次見,卻是第一次在這樣浪漫的地方看到。
情不自禁的,莼兮就在他的臉頰上印上一吻。玄燁微微一怔,低頭淺笑,在她唇上回吻一下,手還依舊在畫紙上游移著。
遠遠的,一席白衣隨著風翩翩飄搖著,手中的畫筆不曾停下,將那一刻的心動美好全部記錄下來。
“看著他們,真的很好。”低沉的聲音回響在她的耳邊,身后的他又低頭看向那個認真的她。
下午,歸閑樓又開始熱鬧起來。一年一度,最美好的一刻終于來臨。
臺上,白媽媽一臉的笑容,尖細的聲音在此刻聽上去都是那樣的動人:“各位,昨日拔得頭籌的有五位,分別是以琴棋書畫舞奪冠,其中有三人是去年的第一名,一直延續(xù)到了現(xiàn)在。分別是以琴藝見長的望舒公子,以出色的舞技艷絕四方薛宓姑娘以及三年來在畫工方面一直位居第一的芙蓉姑娘。還有兩位是昨日剛剛選拔出來的,一位是棋藝高手慕容公子,另一位是以詩書勝出的納蘭公子。”
臺下,莼兮看著納蘭容若從白媽媽身后出現(xiàn)的那一刻,就覺得有意思起來。
“這納蘭容若果真是癡情啊,只是不知今日會不會輸給了韓姬姑娘。”沐卉坐在莼兮身邊,笑盈盈的看著臺上的人,看來她對納蘭容若倒是挺看重的。莼兮看了一眼玄燁身后的曹子清,只見此時他已經黑了臉。
莼兮偷偷一笑,看來這曹大人是真的喜歡沐卉了,這會兒聽見沐卉夸人家,只當納蘭容若是情敵了吧。
莼兮又向福全看了過去,卻只見他冷峻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與旁邊的玄燁聊著天,似乎并不在意沐卉剛剛的話。他一定有聽見的,可為什么沒有反應呢?
韓姬在千萬人的吶喊與掌聲中漫步而來,仿佛天女向他們走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她的身影而移動,臺子上的人更是絲毫沒有將目光移開過。
“這一次韓姬可是幸苦了,要跟著五個人比呢,你說會不會輸了一兩場呢?”玄燁沖著莼兮問道。
“當然不會,五場比試,自然都會是贏家。”莼兮笑著,她對韓姬的本事可是最為信任的,這臺上的五個人,再厲害,也未必就是韓姬的對手。
只是這納蘭容若,還真不好說。可她仍愿意相信韓姬不會輸。
果然,幾場比試下來,韓姬的表現(xiàn)都是最好的,以最完美的狀態(tài),贏得一場又一場的比試。
琴棋書畫舞,無一不是以她的勝利告終。
就在大家以為今日的焦點結束的時候,韓姬卻忽然開口了:“承蒙各位對韓姬的信任,來歸閑樓觀賞今日的比賽。雖然韓姬僥幸贏得了這幾位,可值得韓姬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今日,韓姬有幾位特別的朋友來了,在此韓姬希望能夠邀請他們上臺,與韓姬合奏一曲。
這話一說完,臺下就一片鬧騰,紛紛猜測韓姬口中的朋友是哪幾位。
莼兮呆坐在原地,她可從沒有想過要在這么多人面前展露自己。她可沒有韓姬那樣的勇氣,畢竟這里不是皇宮,這臺下的人絕大多數(shù)都是有才有德的人,最會分辨好壞。她那點技藝,實在不敢上臺獻丑。
可韓姬分明沒有給她選擇的機會,在眾目睽睽之下,韓姬邁著輕快的步伐向她走來,白色的裙擺隨著她的走動搖曳不停,應著點點夕陽顯得更加好看。
韓姬來到莼兮身前,拉著她的手往臺子上去,莼兮一臉焦急的看向玄燁,想要尋求幫助,卻只見對方笑嘻嘻的看著自己,一怒之下,莼兮將玄燁的手拉住,低聲吼道:“要死一起死。”
玄燁被莼兮拉著起身,哭笑不得,他也并沒有想要一個人陪她的意思,轉身就將坐在自己身邊的福全拉了起來:“你也一起吧。”
就這樣,韓姬拉著莼兮,莼兮拉著玄燁,玄燁拉著福全,四個人走向了臺子。
莼兮緊張得已經聽不清韓姬在說什么了,她眼角游移在臺下,看看自己還能不能拉幾個人上臺壯壯膽,卻只看見了剛剛比賽完,坐在臺下一臉看好戲的五個人。而里面笑的最歡的就是納蘭容若。
莼兮忍不住在心里暗自罵道:“這小子不會是因為自己輸了沒面子,現(xiàn)在就要看他們的笑話吧。”
“別緊張。”玄燁在她耳邊溫柔的說,將她發(fā)顫的手輕輕握在手心。
莼兮看了他一眼,這才看到被玄燁拉上臺的福全,心里又多了幾分底氣,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除夕夜。也是他們幾個在眾人眼里,將凌波舞完美的展現(xiàn)出來。
那一次自己要負責跳舞與畫畫,比起今天來說,實在難度更高。現(xiàn)在又有韓姬在身邊,忽然她就覺得自信了起來。發(fā)抖的身子也漸漸穩(wěn)定了下來。
韓姬很清楚他們四個最拿手的東西,知道莼兮最不擅長的就是樂器,所以這一艱難的任務就交給了玄燁與福全。
不得不說,這兄弟二人很是精通樂器的。玄燁選了一只洞簫,而福全則選擇了彈琴。
樂聲起,韓姬牽著莼兮翩翩起舞。全程莼兮都是被韓姬帶著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跳什么,就這樣不知不覺的被她帶著在舞臺上旋轉,飛舞。
臺下的掌聲與歡呼聲此起彼伏,莼兮知道自己的表現(xiàn)一定不錯,可她看不到自己的樣子,她抬眼之間,只能看到牽著她的手翩翩舞蹈的韓姬。
輕盈的步伐,帶著她的,兩個人第二次這樣起舞,竟然是當著千萬人陌生人的面,在舞臺上釋放自己。
今天的他們都是最開心的,四個人的合作,為這一場比賽畫上了最完美的句號。
仿佛前面的五場比賽都只是鋪墊,這一舞,讓所有人都沉醉在其中。他們忘記了一切,最擁擠的人潮中,站起身來,伴著琴聲蕭聲,隨著韓姬的步子舞動了起來。
這就是韓姬最出色的地方,總是有辦法讓所有人都沉醉在她制造的氛圍里,隨著她一起快樂。
夜色來臨,華燈初上,歸閑樓里依舊是歌舞升平。即使韓姬帶著他們三個下了臺,里面的快樂之聲依舊存在著。
“今天快樂嗎?在那么多人面前跳舞,不知不覺的隨著琴聲舞動,你快樂嗎?”這是韓姬在臺上對莼兮說的唯一一句話,也是她很久以后唯一記得的一句。
快樂嗎?不知不覺的快樂,就是這樣簡單的快樂,她擁有得太少,渴望得太多。(宮門莼兮../31/31987/)--
( 宮門莼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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