僖嬪的一番話已經算是認罪了,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大殿里只剩下嘆息與謾罵的聲音。
沉默了許久,玄燁冷聲道:“僖嬪設計謀害宜嬪與其父親,連累四品典儀瓜爾佳韓鈺受傷,裕親王府的丫鬟雅楠重傷昏迷。其罪,不可恕。念在她進宮侍奉多年,曾經又盡心盡力的服侍過仁孝皇后,賜白綾三尺,自盡。”
玄燁的話剛說完,僖嬪已經毫無生機,她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眼淚如同瀑布一般的往下掉,她如今除了哭,似乎什么都不能做。耳邊議論的聲音雖小,她卻清晰的聽見了。
她今日所作之事,并未真的傷及性命,可她卻要用自己的命來相抵。這個地方就是這么的不公平,她一無所有,所以只能任人宰割。她總是想著要站在高處,卻忘記了腳下的基石并不穩妥。一旦跌落,就是粉身碎骨。
她很想要知道,若今日放下此罪的是佟貴妃甚至是莼兮,那么境地是否會有不同,玄燁是否還能做出如此斷絕。
恐怕是不能的吧,佟貴妃可是玄燁的親表妹,佟家若是有事,那就是打皇家的臉。還有什么比皇家的顏面更重要的呢?
莼兮自然更不必說,或許玄燁根本就不會相信在她心里深愛的女人,會做出什么狠毒之事。
其實今天所發生的一切,不過是僖嬪入宮以來做過那么多事情當中并不算狠絕的一件。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佟貴妃,僖嬪所作的很多事情足以將她凌遲數次。
她慶幸的是沒有人知道,知道的也沒有證據。可如今,只不過是殺人未遂,她就已經定了死罪。
多么可笑,可笑她的出身,可笑她的命運。她越是想要爭取的東西,別人越是輕而易舉的得到,而她自己拼命想要保護的自己,卻只能輕易的付出生命。
不論做什么事情,都是需要代價的,僖嬪從不曾想過,這一次,代價太大了。
“皇上,僖嬪腹中懷有龍裔,還請從輕發落。”沉默良久的佟貴妃忽然跪在了僖嬪身邊,這是她第一次為僖嬪求情,求的是那么恰到好處。
僖嬪在心中默默的冷笑著,這個女人不過是害怕自己的臨死之前,說出那些秘密。這些年,為這個女人所作的事情那么多,那又怎么能不害怕她會魚死網破呢?
或許,這也是自己會在今日認罪的原因吧。即便佟貴妃不出聲,她自己也會為自己求一條活路。
孩子,這個孩子來得正是時候。如果沒有他自己又怎么會這么放心的去對付莼兮呢。不就是仗著自己懷孕了,肚子里的孩子沒有出生之前,即便是死罪,也只能暫緩了。
一旦沒有了死罪,那她就有重新來過的機會。人未亡,那么一切都有可能。只是她不知道,這個活著的機會都是別人早就預計的一環。
她的生與死,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被人規劃好了。一個人連自己的生死都不能掌握,那便再也不能做些什么了。
佟貴妃的一聲求情,引得在場的人都有些微詞。玄燁也愣住了,他倒是真的忘記了,僖嬪還懷有身孕一事。恐怕在場的很多人都為佟貴妃這一聲求情給驚住了。僖嬪懷孕的事情,早就是人盡皆知。可今天出了這樣的事情,誰還能記得她肚子里有個孩子呢?
玄燁為難的看了看身邊的孝莊,想要請她來做決斷。孝莊并不說話,她不想參與這樣的事情。畢竟人家肚子里的是自己的曾孫,而今日僖嬪傷害的每一個人,也都是自己心尖上的人。玄燁又分別看向了莼兮、韓姬還有裕親王。
他們三個都低著頭不說話,像是在很認真的思考。
玄燁更加的為難了,之前還答應了福全要好生的查清這事兒,如今事情弄明白了,可這裁決之事,又犯難了。
良久,才聽見不遠處有一個溫柔的聲音:“皇上,既然僖嬪懷有身孕,那倒不如等孩子生下來再說吧。”
僖嬪驚訝的看向了榮嬪,她從沒有想到榮嬪會突然為自己說話。這么些年來,榮嬪一直漠視自己,可現在她竟然會為自己求情,真是天大的笑話。
榮嬪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她溫聲細語的說辭,也引得一眾人側目望去。她卻依舊氣定神閑的坐在椅子上,眼睛看著玄燁。
“皇上。”知道玄燁是在等自己的態度,莼兮便不再沉默,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雖然僖嬪做了這么多錯事,畢竟沒有真的鬧出人命,也不至于真的要僖嬪以死謝罪。只是受了些驚嚇罷了,而且冰琴已經為自己和她主子所作的事情償命了,便不用再搭上一條命來。更何況,僖嬪已經認罪,加之有孕在身。于情于理,這賜死是有些不妥的。”
本來以為莼兮會將這頂帽子死死的扣在自己的頭上,或者莼兮會說出,等孩子生下來再處置的話。可沒想到,莼兮竟然也會求皇上免了她的死罪。
僖嬪覺得此事蹊蹺,可卻想不明白,莼兮這樣做的目的。
莼兮又看向韓姬與福全:“姐姐也只是受了輕傷,雖然雅楠依舊昏迷,相信太醫們也能很快醫治好的。不知姐姐與王爺心中是如何想的。”
“既然娘娘都不追究,那本王自然也沒有追究的必要。”福全雖然心中頗為不滿這個結果,可事情已經如此,他自然不會做一個惡人。
見大家都這么說了,玄燁也道:“既然如此,那便將僖嬪打入冷宮。在孩子出生之前,派一人照料,吃穿用度,皆降至答應的份例。待孩子出生,再以冷宮囚禁,終身不得離開。”
死罪沒了,終身囚禁卻成了僖嬪再難踏出冷宮的枷鎖。可她心中依然沒有絕望,所有的事情都不會一直一成不變。她相信她有一天可以從人間地獄重回今日風光。
僖嬪被帶走了,大殿內又安靜了下來。
天已經蒙蒙亮了,這場鬧劇終于落下了帷幕。
人群散去,莼兮與韓姬終于尋了機會暢談心中疑惑。
原來被榮嬪帶來的那個小太監真的與僖嬪不相識,可事情已經如此,她們除了繼續下去,徹底將僖嬪拉下來,別無辦法。那個人也并不是什么小太監,是瀛臺的一個侍衛,當天早上曾經與韓姬有過一面之緣。曾經也是韓姬的仰慕者,在這一日得以見到韓姬本人,心中的興奮難以壓抑,還特意找了機會與韓姬說過幾句話。
當事情僵持不下,聽見僖嬪那么信心滿滿的說沒有那樣一個小太監存在的時候,韓姬就已經知道,那個人不是已經成了死人,就是早已經逃出了瀛臺。
想要找到這個人,恐怕又要費些時日。可今天這樣天時地利人和的時機,怎么可以因為這個而做改變。
聽見燕婉當眾指責僖嬪的時候,韓姬就明白她們想要做什么。雖然不知道計劃,雖然韓姬什么都沒有同她們商議。可她還是知道,這個妹妹,這個好徒弟想要做的事情。
既然還差一個證人,沒有那就自己尋一個出來。萬萬沒想到的是,佟貴妃還想要為難一下莼兮,她也只好借此機會,再添一把火。
燕婉的描述她聽了,卻并沒有照樣畫出。燕婉描述的聲音也不大,并沒有幾個人聽到。而且沒有人懷疑,韓姬畫的那個人,會是一個與此事毫無瓜葛的陌生人。
燕婉見到畫像的時候,愣住了。可與韓姬對視一眼,她也明白了自己的師父在幫她們,也知道韓姬要做什么。
在韓姬將第一張畫像交給曹子清的時候,還夾雜了一張紙條。大意是讓他在外多轉悠幾圈,找到此人的時候,不必馬上帶來。
曹子清雖然不知道韓姬當時的含義,可平日里與莼兮她們的關系不錯,這點兒忙還是愿意幫的。
韓姬拖延時間,就是為了等玄燁派納蘭容若出去。在將第二副畫像交給納蘭容若的時候,她只對納蘭容若說了“榮嬪”二字。
有了納蘭容若的幫助,在榮嬪見到他拿著畫像來找自己的時候,就明白了一切。他讓納蘭容若先將畫像上的人找出,再將韓姬的意思與那人說明白。威逼利誘之下,那個人自然愿意幫忙。玄燁不會無端端的殺一個被人威脅作案的人。他去認罪,最多就是受罰,或者被逐出宮去。
但要救他也并不難,這樣的買賣,又是幫韓姬做事,自然很快就答應了下來。
當韓姬看見榮嬪進門的那一刻,便知道自己心中的小伎倆已經完成了。接下來的事情就是看戲,看一出精妙絕倫的大戲。
雖然韓姬知道,莼兮她們是想要對付僖嬪,可并不知道原因。此刻又聽莼兮講明了緣由,也才明白為何最后她與榮嬪會為僖嬪求情了。
人生中最不好的事情,并不是死去,有時候死亡會是一種解脫,而活著才是一種折磨。不幸的是,僖嬪遇上了后者。
她所以為和希望的事情很難再發生,而她從不敢想象的事情,卻都一一上演了。到后來,僖嬪才明白,那一天的每一件事情其實都只是她自己在為自己造就一條魔鬼之路。(宮門莼兮../31/31987/)--
( 宮門莼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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