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玄燁已經定好了去往邊塞的時間,因為六阿哥胤祚被人謀害,事情牽連到莼兮,故而耽擱了些時日。
)如今,真兇已經認罪,莼兮也已擺脫了嫌疑。這件事自然是要提到日程上的,臨行前,玄燁仍舊有些放心不下莼兮,來翊坤宮看望。
“還有幾日,你便可出月子了,到時候也莫要四處亂走,以免風吹日曬的,再傷了身子。”玄燁這話今日不知叮囑了幾遍了,剛用了晚膳又同莼兮說了一回,這會兒仍舊不放心,再一次叮嚀。
莼兮不好意思一笑:“臣妾哪里就那么虛弱,受不得風吹日曬。這天炎熱得厲害,便是吹一吹風也不礙事的。”
“皇上是怕娘娘被風吹走,給太陽曬化了。”蜜意在一旁掩嘴笑著。
莼兮瞪了她一眼,嘟囔道:“又不是風箏也不是冰塊兒,哪兒那么容易啊。”
玄燁將她攬入懷中,笑道:“朕只是擔心你,朕這一出去少不得又是大半個月,這宮里的事情原本也未平息,你又剛產下孩子……”
莼兮伸手捂住她的嘴,依偎在他懷里:“皇上盡管放心,莼兒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第二日,玄燁啟程離京,當天夜里,從冷宮中傳出消息,淳吟失蹤了。
“娘娘,郭貴人這一次怕不是失蹤,是逃了吧。”蜜意雖然不清楚中間發生了什么,卻總覺得此事與上一次沐卉到冷宮見淳吟的事情有關。莫不是,如她所猜想,淳吟出逃,是莼兮示意的?
莼兮淺淺一笑:“自小都是在阿瑪身邊長大的,與阿瑪學了不少東西。騎馬狩獵,淳吟都是個中好手,逃出冷宮并不難。難的,是逃出紫禁城,是遠赴邊塞。”
蜜意愣住,心中暗嘆:“此事果然與自己娘娘有關。”
“想問什么你問就是了,本宮也沒想瞞著你。”莼兮看著她如此扭捏,欲言又止的模樣,忍不住笑了。
蜜意吞吞吐吐的問:“娘娘,這事兒……這……可是娘娘的安排?”
莼兮點點頭,爽快的承認:“不錯,是本宮的安排。她的出逃,逃走的路線,以及最終的目的地,甚至路上會遇見什么人,本宮都已經算好了。只是路上還會發生些什么,有些什么變故,就要靠她的隨機應變了。”
“娘娘將她放了做什么?若是被人曉得,豈不是要說,娘娘才是幕后主使,郭貴人只是依著你的吩咐行事么。”蜜意撇了撇嘴,十分不滿意此次莼兮的計劃。
莼兮不以為意:“你覺得,本宮不放了她,就真的不會有人再懷疑到本宮的頭上了嗎?既然逃不脫這個罵名,倒不如從中找出另一條路,或許能令此事有了轉機。此事已經挽回不了,便不能再擴大一些了。”
“那娘娘此舉意欲何為?”蜜意仍有些看不明白莼兮這一步棋,到底是怎么個意思。
沐卉上前拉過蜜意,小聲在她耳邊解釋,將所有的計劃同她說了一遍,蜜意才算是明白,莼兮這一步棋,若是順利便是扭轉乾坤,若是失敗怕也是要背負更多的罵名。
淳吟拼死逃串,憑著自己的記憶力,找尋前往邊塞最近的路。一路過來,如莼兮所料,剛出了紫禁城便有一群人想要殺她。若不是自幼習得功夫,恐怕早已經命喪那些人的刀下。那一刻,淳吟才明白自己此前所做的事情,有多么的愚蠢,她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才導致了如今這場的必死無疑。
當初聽從了別人的挑唆,與以為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加上佟若飛暗中幫忙,此事必定是水到渠成,沒想到最終自己只是為他人作嫁衣。一顆沒有用的棋子,總是要被遺棄。
莼兮想的沒有錯,她已經毫無退路,早晚都是一死,既然如此倒不如死得其所,死后留個好名聲,不讓自己的孩子與家人因自己蒙羞,一輩子都抬不起頭。
淳吟身上已有多處傷口,若是往日她必定是要細心的包扎好,未免傷口腐壞,留了疤痕。而今,她身在逃亡的路上,自是顧不得那么多了。這一身衣裳,已經穿了三日,血跡斑斑。在這炎熱的六月天里,更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好在自己穿了一身不顯眼的深色衣裳,便是有傷口也看不大明白,四周過路的人雖然嫌棄她身上的味道,卻也只當她是個乞丐而已。
跌跌撞撞,不知過了多久,淳吟才覺得自己離最終的目的地近了。看著青青綠草,她趴在一匹老馬上,嘴唇干裂很是狼狽。
她不停的趕路,卻到底沒能擺脫后面的追兵。
“你們都是佟家派來的吧?”淳吟看著四周蒙面的這一群人,冷笑道:“也罷,到底沒有她那樣的心計,自然是看不透她布下的迷局。她利用我的手,要害莼兮,只可惜不能如愿了。如今,我逃出來,也算是給了她又一次的機會。若是,我死在你們手里,她就又有了借口。讓我想想,那位高高在上的皇貴妃會同大家說些什么?或許,她會說,宜妃悄悄放走了自己的妹妹,被人發現后,未免后患,殺人滅口。同時,再拿出些早就備好的證據呈上,如此便能算是證據確鑿了吧。”
“貴人的這些猜測,怕是沒有機會去證實了,不如先去黃泉路上等著,相信不久以后在下面見到了宜妃,她會親口告訴你的。”蒙面人的首領不再同她廢話,揚手一揮,下了必殺令。
淳吟嘆了口氣,拔出之前因為打斗奪下一直藏在身上的刀,嘀咕了一聲:“真不讓省心,趕路都這么累了,就不能歇一會兒再來么?”
對方哪里聽得進去她的埋怨,刀刀致命,毫不留情。淳吟拼命的閃躲,到底還是沒能敵得過對方的人多勢眾,手臂等身體多處又添了新的傷痕。
“眼看著就要到了,絕不能就此倒下,半途而廢。”淳吟在心里默默念叨:“不錯,死也要死得其所。”
這樣一想,淳吟手中的刀揮舞得更加有力,她殺出一條血路,跳上那匹老馬,往最終的目的地奔去。
淳吟最后的意識,是在一個帳篷前。她身體倒下的那一刻,似乎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誰?是他嗎?她心里掛念的那個人。
或許沒有人會相信,她因為幾幅畫像,就愛上了一個人,一個她最不應該去愛的人,一個永遠都不可能還以相同愛戀的男人。
“皇上,是你嗎?”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淳吟仰望著藍天,那層層白云后面,那一張臉再一次浮現眼前:“如果當初,是我們先遇見,你所愛的人,會不會是我呢?”
“回稟皇上,此人已經斷氣了。”鄂倫岱探了探淳吟的鼻息,肯定的對著玄燁道。
玄燁低頭,仔細看了看躺在他營帳前的這個女人。大約是個女人吧,畢竟她的頭發不似男子一樣編著辮子。玄燁辨認后,確定了她的身份,便低頭對鄂倫岱吩咐道:“人既然死了,就不要聲張此事。你找人將她這一身衣裳換下,再將你抓到了那些刺客全都殺了,傳出話去,郭貴人救駕有功,與此前犯下的死罪相抵,不予追究。任何人,再妄議此事,斬!”
鄂倫岱聽見玄燁口中喊地上的女人郭貴人,才又重新審視了一下地上的這具剛剛死去的女尸。果真是她,沒有了平日里的華美,此刻躺在地上,穿著破舊的衣裳,滿身血痕,慘不忍睹,不免有些讓人覺得可憐。
一個女人不管她的心腸如何歹毒,不管她所做的事情何其殘忍,死的侍候是這樣的狼狽,這樣的凄慘,總是讓人有些不忍。
究竟她經歷了怎么的漫漫長路,才趕到了這個地方呢?為何而來?僅僅為讓皇上允諾下一句功過相抵嗎?值得嗎?
鄂倫岱沉思,如果換做是他自己,可能如淳吟一樣,做到這個地步?
思及此,鄂倫岱又不免佩服起莼兮的計策。絕處逢生,這一招雖然險,可明顯很有效果。借力打力,送上誘餌,將敵人引到自己的圈套里,然后一網打盡,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鄂倫岱又看向了玄燁,不禁贊嘆,他與莼兮果真是心有靈犀。只見到了淳吟狼狽不堪的尸體,還有那些行刺追殺的人,便能推斷出淳吟到此的目的,更能立刻反應過來,迅速挪轉局面,讓之前還有些霧蒙蒙的事情,變得一片清明。就此了結,或許會令大多數人不滿。可救了皇帝的性命,又有怎樣的罪過是不可抵消的呢?
用一條命,換取活著的人一個太平,大抵是做對了吧。若是沒有與納蘭容若在外面經歷了那一場生死,鄂倫岱自己或許也看不明白這里頭的玄機。
如此計謀,鄂倫岱再一次覺得自己的選擇是對的,他所擁護的這一位,并不是一個任人宰割之人。將來還會發生什么,他并不清楚,或許有一天他也會與納蘭容若一樣,因為某一件事情而早早的結束自己的生命。可盡管如此,鄂倫岱也不想放棄。
在佟家,他的存在可有可無。可是他從不信命,從不認為族中的那些人的所作所為有多么的光明磊落。他此生,便是要與眾不同,另辟蹊徑,找到屬于自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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