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出了門,倪海往佟若華的住處去了。
憐雪見佟若飛氣著,扔了手中的銅簽子,奉了熱茶過來,安慰道:“娘娘先別急,恐是奴婢猜錯了,小主子處事是有些急躁,卻也不至于做出這樣損陰德的事兒來。”
“若華出生的時候,本宮已經入了宮,幾乎沒怎么見過面。以往只覺得她還小,心浮氣躁的,又有大小姐脾氣。不過她也不是不可教導的,慢慢*,總歸是能成氣候的。只是沒想到,如今她竟然牽扯進這樣的事里頭。”佟若飛喝了口茶,想起這一年來佟若華入宮的種種表現,實在是失望透頂。
如果這件事情,當真是與她有關,那將來怕是更難*了。
以前看著莼兮和淳吟姐妹不是一條心,想著不是一個娘生的,到底生分。嫡庶有別,又不是同一個母親養大,教養不同,性格不同,自是云泥之別。當初看著她們那樣,才讓自己有機可乘,趁機擺了莼兮一道。
可沒想到,今日自己這一個娘胎里出來的親生妹妹,竟然與自己一點兒都不像。除了容貌有些相似,竟然再無別的一樣了。可氣的是這個妹妹成天沒事找事,又小肚雞腸還不聽勸。長此以往,不被人算計就不錯了,哪里還能幫上自己的忙。
這宮里著實是不適合她那樣的人的,一想到這里,佟若飛心中更多了幾分埋怨。自己的阿瑪和族人,千挑萬選的怎么就選了這樣一個人物進宮了。
“娘娘,小主子萬般不是也是佟家的人,更是娘娘的親妹妹。不論是做了什么,咱們都得要兜著,要善后的。”憐雪安撫道,其實她的心里不比佟若飛好受。跟著佟若飛身邊這么多年,從初入宮廷到現在已有二十年了,這些年來的辛酸苦辣都是她在身邊陪著、看著,早已經能明白佟若飛心中所想、所愿。
當初送佟若華入宮,佟若飛心里哪里萬般不情愿,卻也還是答應了。只是想著,多一個入宮陪伴君上,或許能奪了莼兮的寵愛,再不濟自己身邊也多了一個幫手,來日遇到事情也可以幫村著。
可誰知道,這送進來的,竟然是個不中用且還不聽勸的。
佟若華的寢殿就在承乾宮后殿的西配殿,就是佟若飛的住處邊上,出了門走幾步路就到了。
倪海停下腳步站在門前,朗聲朝著里頭喊了一聲:“小主子可在?”
里頭有人應了一聲,便打著厚厚的猩紅簾子出來了,對方一見是他,便笑著道:“公公里頭請,我們小主正歇了午覺剛起來,這會兒在練字呢,可是有什么要緊事兒么?”
出來的人正是之桃,倪海也不露神色,只是往里頭走,見佟若華站在案桌前。右手指如蔥根,執筆在鋪好的宣紙上寫著。臉上掛著笑容,像是十分開心。
佟若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絲毫沒有發覺屋子里多了個人。邊上的碳盆子里紅籮碳燒的正旺,整個屋子里暖烘烘的。想來,也是佟若飛特地讓人給她送來的,怕她凍著,又聞不慣黑炭的煙塵。
佟若華還在佟府的時候就是個嬌俏的小姐,又是家里唯一一個嫡親的女兒養在身邊,自然養的更為嬌貴些。府里的好東西也都是先緊著她用,就連以往佟若飛差人送回去的恩賜,也大多是留給她在用。如今進了宮,雖然有萬般不是,可佟若飛也一點沒有虧過這個妹妹。吃的用的,除了貴人位份該有的,佟若飛也自己從月例中撥了些給她,只要是佟若華想要的,幾乎都是應允了的。
自佟若華進宮,平日里用的倒是比嬪位上的幾位娘娘都要好。此時因著屋里暖和,也只穿了一件鵝黃色的長袍,周身只有暗紋,并不明顯。領子繡著纏枝梅花的樣式,里頭也是絨毛的,及為暖和。袖口是翻起來的,卻也還能看見上面繡花的紋樣,與領口的一樣。
這件袍子樣式簡單,但做工十分的講究。就那領口和袖口的花樣,每一朵都是雙面繡,花瓣繡得也及為逼真,仿佛真是那梅樹上的盛開花兒。
這件袍子原本是皇太后賞給佟若飛的,佟若飛覺得這顏色更與佟若華相配,又見她喜歡,便轉送給她了。
這里屋的柜子里,不知有多少好東西。與佟若華一同進宮的小主們無一不羨慕她的。見大家伙兒都喜歡,佟若華自是得意,每日花枝招展,更是忘了型。
站了許久,見佟若華仍未發現自己的存在,倪海便咳嗽了一聲。
佟若華聞聲抬頭,見站在不遠處的倪海對著他溫柔一笑,放下了筆,對著他招了招手,道:“倪公公快來瞧瞧我這副字寫得如何,可有皇上的幾分神韻?”
倪海沒有挪步,只瞄了一眼佟若華一眼,冷冷道:“娘娘請小主子過去。”
“哦?姐姐有什么要緊的事兒么?若是不急,待我把這副字臨摹完再隨公公過去吧。”佟若華燦爛一笑,絲毫沒有發覺倪海的神色與平日有何不同。
原本佟若華也不大喜歡佟若飛身邊的幾個親信,覺得他們頗愛諂媚,一個個能說會道,見人都不是一個臉色,時時在變。只要佟若飛有一個不高興的,便像是天塌了似的。
何苦呢,既然是奴才,就操心奴才的事。主子的喜樂雖然重要,也不必事事小心,萬分的在意。
像她身邊的人,就都不這樣。雖然主仆有別,卻也該說笑的時候就說笑。
“小主子還是快隨奴才去吧,怕是娘娘等久了,不大高興。”這暗示也算明顯了,可佟若華就是聽不明白,依舊沉浸在喜悅之中。
“還有十來個字了,你且等等吧。”佟若華不緊不慢的吩咐:“之桃,去給倪公公端一杯熱茶來,外頭冷得厲害,我這屋子里雖然暖和,可這一冷一熱不好,先讓公公暖暖胃吧。”
之桃應聲,拉著倪海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便轉頭倒茶去了。
心中無奈得很,這小姑奶奶還真是一點兒也不明白事情的輕重,怕是再晚去了,皇貴妃該更是怒了。只是瞧佟若華一味的自娛自樂,也不搭理他,倪海無奈搖搖頭,在心中嘆了口氣。各自都有造化,若是沒有了皇貴妃的庇佑,怕是這小姑奶奶就在宮里是寸步難行啊。
好容易等佟若華寫完了字,又不緊不慢的讓之桃選件忖她衣裳的氅衣。
“小主子,就只在娘娘寢殿里說話,里頭也暖和得很,穿多了反而不好悶熱。”見她這樣拖拖拉拉,倪海實在是忍不住了,又開口提醒道。
佟若華左右看了看,覺得柜子里的氅衣沒一件配得上這身衣裳,也覺得倪海說得有些道理,就不找了。心里盤算著,什么時候再問皇上或者姐姐討一件合適的來配。
就這么幾步路的地兒,愣是耽擱了有足足一柱香的功夫。
佟若華走進佟若飛的寢殿時,只覺得暖意襲來,著實是要比自己那兒更暖和得多了。這暖意襲來,佟若華嘴角的笑容更濃了。
見了佟若飛,請了安,也沒等對方叫起,便自覺的坐到了旁邊的榻上,笑顏如花:“姐姐,你這兒可真暖和。”
佟若飛等了許久也不見她來,心中的怒火更甚。此時見了她,又是這般嬉笑,一點兒沒有規矩,心里更不爽快,給憐雪一個眼神,對方立刻會意,叫了幾個小太監進來,把屋子里除了佟若飛腳下的那一盆炭火,其余的全給撤了。
佟若華不明就里,愣愣的看著他們的動作,轉頭去問:“姐姐這是做什么,大冬天的,多冷呀。”
“還冷一冷,腦子才能清醒。”佟若飛沉著臉,也不看她,只冷漠吩咐道:“以后也不必往華貴人寢殿送紅籮碳了,貴人位份上冬日里也只一月五斤紅籮碳,別的人用著也挺好,想是夠用的。況且,屋子里不能太暖和,一暖和就容易困,腦子也不清醒。”
佟若華聞言,心中不大暢快,但也看明白佟若飛生氣了,還是自己惹惱的。以為是自己來得晚了,沒想別處去。唯諾著笑了笑:“姐姐別呀,若是妹妹做錯了什么,姐姐直說就是了,何苦要跟那些紅籮碳作對。這天本就怪冷的,沒了炭火,妹妹可怎么過啊。”
“別的小主們也都沒有多的,就你有。她們不是一樣好好的,個個也都康健。”佟若飛依舊冷漠:“你就是太舒坦了,才覺得高人一等,看不慣人家,還自己得意。”
佟若華不明就里,聽她這樣一說,心里來了氣,也不再掛著笑,悶悶道:“姐姐,好歹我也是住在這承乾宮里的,我有個親姐姐是皇貴妃,六宮之首。若是連這點兒好都沒有,豈不是被人看笑話么。”
“哼,你還有理了。”佟若飛瞪了她一眼。每次有什么事情,佟若華總是能說出一大堆的歪理來,特別是要東西的時候,最甜得跟蜜一樣。若是好話說服不了別人,便想著動外腦經,用激將法。總之勢必要把自己想要的,弄到手了才算完。
這一點兒倒是與佟若飛有些相似,不同的是方式方法。佟若飛說話做事老練圓滑,在人前那可都是好人模樣。可佟若華卻學不來,有話直說一點兒不顧及,什么心思也都掛在臉上,讓人一眼就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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