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坐在寶座之上,眼睛盯著正中央跪著的那個小太監,厲聲問他:“再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跟朕說一遍。”
小太監見到他一來就這般模樣,心中有些害怕,卻還是大著膽子又說了一遍,末了還添了一句:“奴才這兒有榮軒的證詞,請皇上過目。”說完,就從兜里掏出一疊折疊整齊的紙,遞了出去。
“有證詞,你不早些拿出來。”梁九功怒喝一句,上前幾步,把他手里的那一疊紙取走,再奉到玄燁跟前。
玄燁瞟了一眼梁九功,很是不滿他插嘴,接過了證詞去看,便揚了揚手,對梁九功道:“你出去,讓魏揚舲進來伺候。”
梁九功一愣,心知是自己多話了,反而惹怒了玄燁。玄燁正在氣頭上,容不得任何人辯駁,連佟若飛都還在邊上跪著的,本想找機會為佟若飛說句話,至少讓佟若飛先從地上起身。可如今,梁九功只得躬身出去,換了魏揚舲進來。
玄燁看完證詞,氣得直發抖,伸手就把手里的那一疊全扔了出去。
“混賬東西,竟然敢拿這樣不實的東西來糊弄朕。”玄燁暴怒,指著小太監吼道:“這樣的證詞,也虧得你們信,朕左右都看不下去,你們竟然還敢當做真相?”
“皇上恕罪。”小太監匍匐在地,著急的解釋道:“這是慎刑司送來的,奴才并不知道真偽啊。”
“正是因為有你們這群糊涂蟲,才讓我大清冤假錯案頻頻發生。滾出去,讓慎刑司的郎中過來回話。”玄燁的暴怒,讓在場的人都靜默了。
大多數的人都沒有見過這樣的玄燁,心生畏懼,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那小太監爬起來,飛快的跑出了承乾宮,如同大赦,逃命一般。
玄燁環顧四周,最后將目光停留在杜若身上,意味深長的問她:“杜常在與靜貴人同住,對此事有什么看法?”
杜若抬頭,見玄燁的神色已經緩和,又扭頭看了莼兮一眼,見她默默點了點頭,便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說出自己的想法:“妾身與靜貴人同住長春宮,總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對靜貴人不說多了解,卻也曉得靜貴人大家閨秀出身,對自己嚴于律己。她平日里話少,不愛多說話,也喜愛舞文弄墨的,閑時常常看書。別說靜貴人與侍衛有什么關系,便是對她身邊侍候的太監,靜貴人也是少有話說,又怎會……”杜若適時停下,叩首不再多言。
“朕也覺得你這一番話中肯。”玄燁頷首,表明自己的立場:“近來朕宣靜貴人到乾清宮侍候筆墨,她文采確實不錯,又寫得一手的好字。朕近來多召見她,她哪兒來的時間私會什么侍衛。倘若朕對她不予理睬,入宮以來從未見過面,她與侍衛日久生情,朕反而能夠理解。偏偏是在朕看重她的時候,做些出格的事情,她是不要命了?還是不要赫舍里一族的命和榮譽?想來,靜貴人沒那樣心寬,膽子也沒那么大。”
“證詞之中,說是杜常在曉得了榮軒對靜貴人的心意,與靜貴人說了什么,所以才……”佟若飛雖然仍舊跪著,可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說,不能任由著玄燁把這件事情與杜若的關系撇清楚。
“那么,你是否真的知道?”玄燁聞言,又問杜若,末了再加了一句:“要實話實說,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回皇上,妾身并不知情。”杜若坦言:“妾身連榮軒是否為僖嬪曾經的心腹都不清楚。在僖嬪身邊的幾年,妾身從未見過榮軒與僖嬪說過話,何談心腹呢?何況,宮里的規矩是在的,僖嬪便是心中對別人有怨恨,卻也不敢違背了宮里的規矩,與侍衛私下往來。”
“著人去冷宮問問她,看她是不是知道榮軒這么個人。”玄燁轉頭對魏揚舲吩咐。
魏揚舲應聲,正想招兩個小太監去冷宮問話,卻聽見佟若飛又開口道:“僖嬪自是不會承認這樣的事兒的。”
“僖嬪從前犯下的本就是死罪,是皇上恩典才得以留了一條性命。”莼兮聞言不覺一笑:“這事兒去問僖嬪,確實得不到她的肯定。倘若她認了,便是罪加一等,原本還能留一條性命的,一旦認下也該被處置了。倘若不認,咱們又不曉得真相,著實是為難。”
“那你們二人可有什么好建議?”玄燁反問。
“臣妾覺得,既然問了她也不清楚,倒不如等慎刑司那邊的人過來,再好好的問一問。”佟若飛道。
莼兮卻是一笑:“皇貴妃覺得,還能從慎刑司那邊兒得到什么重要的線索?那個榮軒滿口胡言,從他嘴里說出來的,都是些污穢不堪的話。這殿里坐著的,也都是后宮的嬪妃,皇貴妃覺得有必要讓大家伙兒再聽下去?”
莼兮又對著玄燁道:“臣妾倒是覺得,還是有必要問一問僖嬪的。不論她說的答案是什么,咱們也半信半疑,全當是做個參考。想要知道榮軒的事情,問他自己都不如問一問平日里與他親近的那些人。一個侍衛,在宮里當差這么些年,怎么也得有個相熟的人。把這個人找來細細一問,不就都清楚了?”
都覺得莼兮此言有理,不經意的點頭贊同。玄燁見狀,立刻著人去查問。
很快,慎刑司的郎中過來了,跪在殿中央,一臉的迷惘。
“朕著你查的事兒怎么樣了?著你查的人又如何了?”玄燁問。
慎刑司郎中是個糟老頭,胡子都花白了。以往辦事都精明,近來許是年紀大了,越是糊涂,只把事情交給底下的人去做。
“微臣……”支支吾吾半天,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垂手跪在地上,再不敢說話。
“不知道?”玄燁強忍著怒火,再一次問。
慎刑司郎中心中焦急:“微臣已經吩咐下面的人仔細查辦,證詞已經……”話說到一半又想起之前過來請他的小太監說起玄燁看到證詞時的情景,便又不敢說了。
“你覺得,是朕好糊弄?還是覺得皇貴妃好糊弄?”玄燁猛地一拍手邊的桌子,揚聲道:“你辦事如此不盡心,一味的放任下屬胡來,對犯人嚴刑拷打,得出的證詞漏洞百出。來人,把他給朕拖出去,革職查辦。慎刑司上下,凡是牽扯此案之人,都詳細的查問。朕倒要看看,慎刑司里,有多少貓膩。”
人被帶了出去,玄燁的怒火卻并未平息。
一盞茶的功夫,之前派出去查問與榮軒相熟的人也回來了。
去辦此事的人是鄂倫岱,進了殿打了個千,恭敬的請安回話:“臣奉命查問榮軒之事,已經有了線索。”
“講。”玄燁見鄂倫岱進來,面上的表情才緩了緩。
“冷宮那邊,僖嬪已經確認,根本不記得有榮軒這么個人了,更不可能是她的心腹。經微臣查問,幾個與榮軒相熟的人,都說榮軒此人貪財,卻并不好女色。”鄂倫岱如實說道。
“如此說來,是有人收買榮軒,讓他犯下此等死罪。”佟若飛抬起頭來,堅定的說。此刻她已經雙腿發麻,跪了這么久玄燁也未曾叫起,著實令她受了罪。邊上的憐雪看著,也是眼淚汪汪,在自己的寢殿里,看著別人站著坐著,自己卻要跪在這兒,怎么不痛?
“這么說來,皇貴妃是有了懷疑的人了?”莼兮揚眉,問她。
佟若飛看像了杜若,卻并不說話。
“之前不是說,與杜常在有關么?”坐在一旁的蘭馨小心翼翼的說。
“可本宮卻親眼見到,杜常在與靜貴人關系好得很呢。”莼兮譏諷道:“靜貴人自入宮以來,常來翊坤宮走動,每每都是與杜常在同進同出,猶如親姐妹一般。德妃難道還懷疑,她們這樣的關系,杜常在還會憑白無故的去害靜貴人么?靜貴人一沒有礙著她的道,二沒有鬧出矛盾,有什么理由去害她呢?德妃你可知道?”
蘭馨不說話,只默默看了杜若一眼,微笑著搖搖頭。
莼兮又道:“既然杜常在與靜貴人沒有過節,那收買榮軒的就另有他人了。要知道,榮軒是個只貪財不貪色的人。所以,他的口供中,說他愛慕靜貴人,袒露心意,又得杜常在開導,靜貴人回應了他。這些都純屬無稽之談了。如此,更能說明榮軒是個滿口胡言之人,他的證供根本不可信。這么說來,收買榮軒的,就另有他人了?”莼兮說話間,已經走到了佟若華的身邊。
佟若華不敢抬頭,一直耷拉著腦袋,看著跟前莼兮臉上那一雙繡著梅花的花盆底鞋。
“宜妃心中有懷疑的對象?”玄燁見她們說了這么些,便問。
“臣妾可沒有,也不敢胡亂猜測,以免冤枉了好人。”莼兮回頭對著玄燁莞爾一笑,尤為動人。
佟若飛卻是想要再辯駁,卻也無話可說。佟若華自然更不敢說話,怕自己一開口,就導致整件事無法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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