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若飛病故兩個月后,玄燁冊謚她為孝懿皇后。雖然玄燁連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見她,卻仍舊成全了她死后的榮耀。
只要玄燁還在,佟家將永遠立于不敗。只是往日后宮里掀起風浪的人不再了,佟家也漸漸沉穩。
云月以貴妃身份,代掌鳳印,統領六宮,一時間風光無限。馬佳以晴和納喇艷慧也因為此前就有協理六宮的經驗,此番再次賜了協理之權。鐘粹宮和延僖宮的人,也瞬間得了臉面,走到哪兒都有人巴結。
繞是這三位得了權,卻也不及莼兮得寵的恩典。
佟若飛百日之后,莼兮接連半個月都在乾清宮住著,又恢復了往日獨寵六宮的局面。
余下便是佟若華、靜好、章佳初珍和王美妤四個平分秋色。一個月下來,能見到玄燁一兩面,已經很不錯了。其余的妃嬪,若無召見,三兩個月都不曾見到玄燁的人影。
翊坤宮里。又恢復了往日熱鬧的景象。不論是往日與莼兮熟識的,還是自入宮從未踏入過翊坤宮的人,都爭相到翊坤宮小坐,與莼兮暢談人生。
便是章佳初珍,也曾帶著王美妤來過翊坤宮三兩回,彼時莼兮還很高興,熱情的接待了她們。
只是蜜意有些不高興,覺得莼兮不必如此,若是不想應付這些人,閉門謝客也是可以的。
這日,莼兮坐在樹下,看著枯黃的樹葉飄落。她伸手接住了其中的一片,手指輕輕捻了捻,枯葉化作碎末,從指間落下。
莼兮問一旁煮茶的蜜意:“這段時間,宮里上上下下,除了皇太后和幾位太妃,還有誰不曾來過翊坤宮么?”
“有的。”蜜意記憶力一向很好,想也不想便回稟道:“長春宮的靜嬪從未來過。”
莼兮笑了:“連袁答應大著肚子都來給本宮請安問好,端嬪那般高傲的人也來過一趟,靜嬪住的長春宮就在翊坤宮旁邊,竟然不曾來過?倒是奇怪。”
“也不奇怪了,奴婢聽寧兒姐姐說起過,上次她逮到了幾個嚼舌根的宮女,還沒懲戒呢,靜嬪就過來做好人了。若不是杜貴人剛好路過,怕是寧兒姐姐反而要被責難。”蜜意提起靜好,便沒有好臉色,十分不樂意的說:“說起來,自從娘娘費心還了她的清白,把她從冷宮里救出來以后,靜嬪反而沒有以往與娘娘親近了。后來疏遠了原本親如姐妹的杜貴人,又因為索額圖投靠孝懿皇后,雖沒有明著與娘娘作對,卻也從未有過親近之意。如今,云貴妃娘娘掌權,靜嬪似乎不樂意呢。”
“她不是似乎不樂意,她是擺明了不樂意。”莼兮淺笑:“由著她吧,任她也翻不起大浪。靜嬪雖然有點兒小聰明,可她連表面功夫也不愿意做,倒是令本宮有些意外。既然她不樂意與咱們親近,也就隨她的便。你讓人多注意她一些,現在夠不成威脅,未必以后不會。”
蜜意點點頭,也是一笑:“娘娘放心,顧公公安排在靜嬪身邊的那個茯苓已經得了靜嬪的歡心,有她在靜嬪的一舉一動,自是逃不過娘娘的眼睛。”
“顧問行辦事果真令本宮滿意,不枉本宮當年提拔他,成了敬事房的總管。”莼兮提起顧問行也覺得甚是滿意,蜜意可也是顧問行送過來的妙人兒,這些年來有蜜意侍候,倒是挺好。
“說起來,這宮里倒是只有鐘粹宮和珍常在那里本宮安插不了人。你讓顧問行多注意她們的動向。有機會也安排人過去,本宮不想被動。”莼兮吩咐:“本宮的敵人從來不止一個,這些天來往翊坤宮的人里,大多數都是曲意奉承,本宮不是傻子,看得明白。再加上,榮妃那邊,本宮一無所知,總覺得不安。”
“娘娘放寬心,如今娘娘寵冠六宮,比之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時間長了,不管這些人是有心投靠還是假意奉承,都只能認命。”蜜意道。
莼兮卻不這樣想,居安思危的道理,她很明白。
佟若飛死了,后宮多少人都盼著她死。因為她位份最高,地位最穩。可這樣的人都死了,別的人自然也會動心。
如今,莼兮只是一個寵妃,除了玄燁的恩寵依舊什么都沒有。掌握六宮大權的人是云月,盡管云月與她同心,卻難免被人妒忌。一個人,得到的越多,反而越容易失去。
好不容易才扳倒了佟若飛,莼兮決不想再落入進退不得的境地。置之死地而后生,一次就夠了。
莼兮也不想再深究這個話題,畢竟沒有發生的事情,她怎么想都沒有用。除了防備,她什么都做不了。如今,她在明,別人在暗,敵人是誰都不知道,她又能如何呢?
“聽說倪海在慎刑司供出了一些事兒?”莼兮轉了話題,又問蜜意。
蜜意立刻回道:“終究沒能受的住慎刑司的刑具,將孝懿皇后做過的事情,只要是經他的手的,事無巨細都吐了出來。”
“皇上看了證詞怎么說?”莼兮又問。
蜜意搖搖頭:“聽魏公公說,皇上看完了證供,便將其焚毀。只留了一頁紙,讓人送去了裕親王府。”
莼兮明白,玄燁只是想知道,佟若飛沒有被冤枉,如此他也能安心。畢竟,佟若飛被幽禁在承乾宮,重病不治,也是因為他。身后名,玄燁為佟若飛留了,所以他看完以后,焚毀了所有證據。
留下的那一頁,恐怕與裕親王的嫡福晉有關系吧。
思及此,莼兮又問:“裕親王府可傳出什么事兒沒有?”
蜜意一愣,眨了眨眼,難以置信:“娘娘如何曉得?奴婢也是剛聽說了,今兒一早,裕親王福晉重病,無藥可醫,已經歿了。裕親王據說十分悲痛,遣散了府內姬妾,還有不少侍候的下人。如今,王府的女眷極少,女主子也就鈺福晉一人而已。”
莼兮聞言只覺得心情大好,裕親王府有這樣大的改變,倒是意外。本以為,只是西魯克依云一個人遭罪,沒想到福全竟然因此遣散了所有姬妾。如此,便做到全心全意,一生一世只韓姬一人相伴了么?
莼兮好生羨慕這樣的感情,再看看自己。即便寵冠六宮,即便玄燁再怎么疼愛她,也不可能為了她,遣散后宮。終究,她也只是玄燁后宮中盛開的一朵花。
可是,哪怕是這樣,她也知足了。只要不是曇花一現,便很好了。
“以前遇到什么事情,總盼望著韓姐姐能為本宮分擔一二,能為本宮出謀劃策。幸好,本宮還是在絕境中謀得了出路,且為韓姐姐帶來了一絲運氣。”盡管莼兮知道,即便她沒有扳倒佟若飛,韓姬也早晚會除去西魯克依云。
能讓福全趕走所有與他有關的女人,便是韓姬的本事。
莼兮忽然想起,韓姬曾給她的錦囊妙計。不到萬不得已,一定不要先打開來。莼兮也確實從未打開過,即便在最后對付佟若飛的時候。
也許現在可以看看,韓姬究竟給她指了一條怎樣的路。
“蜜意,你且去將本宮的那只刻著鳶尾的木匣子取過來。”蜜意當然知道那個木匣子,她也曾見過莼兮每一個難熬的夜里,取出匣子,卻只是望著匣子發呆的樣子。
蜜意取了匣子過來,遞給了莼兮。
手指撫摸著最上面雕刻的鳶尾,原本活靈活現的鳶尾,如今已經被磨損得光滑到快分不清花樣。
終于可以打開了吧,這錦囊中的妙計。即便現在已經沒有用了,也是她所好奇的東西。
小心翼翼的取出錦囊,拆開來看。錦囊中泛黃的紙條里,只寫了廖廖數個字。卻令莼兮感到膽戰心驚,不免在心中嘆道:“還好,我與她不曾為敵。”
寥寥數字,卻能顛覆內庭。寥寥數字,便能讓佟若飛落敗,且不是這般風光的死去。
莼兮燒了那張紙條,她不敢留。倘若有一日被玄燁看見,說不定就是她的罪證。哪怕,她并沒有那樣做。
相比之下,莼兮覺得自己對付佟若飛的方法,也太過兒戲。不過是自己的運氣好,不過是自己抓住了把柄,不過是有人跟她一樣,希望佟若飛下地獄。
若只是她一個人去爭去斗,她永遠不會是佟若飛的對手。那些年里,佟若飛忽略的證據,最后成為了她無法辯駁的罪證。
莼兮不禁覺得,若是有一日有人與韓姬為敵,那人是否能夠全身而退?
從前,韓姬幫助她的那些,都只是隨手指點而已。這么多年來,她竟然從未了解韓姬。
莼兮不敢去想,西魯克依云與韓姬爭了這么久,斗了這么久,如今慘淡收場,中間究竟經歷了什么?
憑著韓姬的本事,不應該放任西魯克依云的多年來的欺辱。她不為所動,究竟是形勢所逼,還是韓姬故意而為?
莼兮覺得,大約韓姬是在與西魯克依云玩兒貓抓老鼠的游戲。西魯克依云就是那只蠢笨無知的老鼠,被韓姬玩弄于鼓掌之間。直到現在,韓姬膩了,她也就離開了。
回想起來,韓姬所想要的,從來都沒有得不到的。只要是她想的,便都可以依著她心中所想。
那就是韓姬的本事。
莼兮不禁唏噓,何時自己才能有韓姬一半的聰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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