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心倒沒有想這么多,聽鐘喑說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好奇問道:“鬼王府的鬼族也不能將魘靈果摘下來嗎?”
鐘喑點點頭,旋即又豎起手指擺了擺,說道:“準確地說,還是有鬼族可以做到的,他就是聽魂之地的唯一主宰者——鬼王司命大人。
至于為什么……其實這位兄弟說得很對,魘靈果周圍鬼氣彌漫是因為鬼胎木與鬼王城氣脈相連。
這不僅讓常人無法接觸它們,出于鬼靈威壓的緣故,鬼族也拿它們無可奈何。
所以,強大如鬼王司命當然不用擔心這些,而我們的能力遠遠不夠,只好另辟蹊徑了。”
明樞聽了冷哼一聲,傲然道:“那是你!老子可不怕什么鬼靈威壓,只是覺得麻煩而已!”
鐘喑附和一笑,故作嘆息道:“是挺麻煩的……據說有一次,某位高手將西魍引開后,便想切斷魘靈果和鬼王城氣脈的聯系。
結果鏖戰數小時無果,反而弄出很大的動靜被察覺到情況的鐘鳴帶人逮了個正著,最后落荒而逃,險些把自己的尾巴都丟了……”
“喂!”明樞一臉窘迫地打斷了他的話,怒吼道,“你怎么那么多廢話!
趕緊把魘靈果分了,好教這女人怎么把它煉化,也算是給陳蘇諾有個交代。夜長夢多,要是驚動了鬼王司命,還得浪費力氣幫他們跑路!”
鐘喑哈哈一笑,不過這小子也沒說錯,現下他們還是把正事干了再說。
想著他便對方心道:“小姑娘,你把魘靈果拿出來,我先告訴你怎么將它煉化。”
想到事情總算快有個結果了,方心欣喜地點了點頭。
她正想跟白秀說兩句話,卻見他雙眼輕闔,臉色白中帶青,額角冷汗涔涔而下——竟又是身體鬼化的征兆。
“白秀……”方心連忙扶住他,一攥他手心,果然冰冷刺骨。
鐘喑也嚇了一跳,抓了他的手腕略一查探,神情凝重地說道:“他的情況有些糟糕……
鬼王城鬼氣充盈,鬼眼納取鬼氣的速度怕比以前快得多。
再加上他現在靈脈崩塌之下體內沒有足夠的力量去壓制這些鬼氣,所以傷勢才惡化得這么迅速……想不到鬼眼的影響竟然連靈明都無可奈何。”
方心哪有心思聽他一一道來,頓時央求道:“鐘大哥……我、我現在該怎么辦?”
鐘喑沉吟道:“以他的能力,如果先將崩塌的靈脈修復,他或許可以壓制住這些鬼氣。
但按他現在的情況,別說破魔之刃的力量,就算是我們想幫忙,他破損的靈脈怕也一樣承受不住。”
方心心中一沉,哽咽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鐘喑頗為遺憾地搖了搖頭。
他輕嘆道:“他靈脈的問題,只能由他自己解決,若是有同宗同源的靈力幫忙,興許會快一些,但終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必須慢慢來。”
明樞冷哼一聲,抬了抬下巴,沒好氣地道:“蠢貨,你們將他體內的鬼氣暫時祛除不就行了嗎?”
此言一出,方心仿佛在迷霧中看到了一盞明燈,又欣喜又懊惱地說道:“對啊,我怎么把這忘了!”
誰知鐘喑連連搖頭,嗤笑道:“瞧你出的餿主意!他現在這情況,就算體內的鬼氣祛除了,也不過是暫時減緩鬼化的速度,用不了多久它又會繼續惡化。
再說了,他體內的鬼氣若是反復增減,反而會加快鬼眼納取鬼氣的速度,這樣不就陷入一個惡性循環了嗎?”
明樞反駁道:“是又怎么樣?現在將他體內鬼氣祛除,好歹還能爭取一些時間。如果不這么做,他馬上就會鬼化,怎么選擇,怕是三歲小孩都懂得權衡!”
兩人互不相讓地爭論起來,誰也沒有注意到,方心的臉色也變得一片雪白。
她看著鐘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問道:“鐘大哥,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反復祛除白秀體內的鬼氣反而會加快他身體鬼化的速度?”
鐘喑篤定地點了點頭,方心頓時懵了。
她仔細一想,白秀幾次鬼化的時間的確印證了鐘喑的說法——她自作聰明的舉動竟是讓白秀身陷險境的罪魁禍首!
見她這般反應,鐘喑也明白了幾分,試探地問道:“九陰之魄似乎可以……,你不會……”
方心沉默地點了點頭,一時之間完全失去了主意。
鐘喑哭笑不得,轉頭去看明樞,見他摸了摸眉梢,似乎想到了什么。
果然片刻后,他們便聽他說道:“以你九陰之魄的體質,你完全可以和他雙修啊!這樣不僅解決了他身體鬼化的問題,還能幫助你提高自己的修為……”
他話音未落,鐘喑忍不住干咳了幾聲。
明樞白了他一眼,說道:“難道我說得不對嗎?他們修行者不是一直都有雙修之法嗎?”
方心臉頰有些發燙,搖搖頭道:“那是古法,現下的修行界并沒有這樣的、這樣的……”
明樞切了一聲,說道:“我當然知道你們現在都是以外修為主,可你和他又不一樣。
這小子就不說了,身為靈明,走的自然是內修一脈。你雖然是外修,但憑九陰之魄體質,轉為內修也完全沒有壓力。
更何況,你現在還有魘靈果在手,只要我和鐘喑幫把手,就能助你開辟元靈之海。
到時候你和他一起修煉,修為增長的速度豈止一日千里可以形容?”
“這……”方心臉上緋然之色更深,不過想到白秀并非如他所言是什么靈明,便知此法并不現實。
她一時沒法點破,只好道:“這事還得家里做主,我先跟他商量一下吧……”
明樞一臉不解地看著她,疑惑道:“這么好的事,你還猶豫什么?”
鐘喑比他機靈多了,見方心如此反應,便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他眨了眨眼,說道:“這家伙說的雙修,是指修煉過程中修行者進行靈力互協,又不是讓你們那啥,你怎么還害羞起來了……”
“我、我沒有!”方心慌忙反駁,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是誤會了,當即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鐘喑笑意更深,打趣道:“就算是你想的那樣,你們本來就是情侶,又有什么關系呢?”
方心聽了不由抿了抿唇,她看著昏迷中的白秀,有些苦澀地說道:“我跟他……只是好朋友。”
鐘喑和明樞面面相覷,也不好再勸她,便道:“不管怎么樣,還是先按我們說的做吧。就算不用雙修,他體內的鬼氣對你來說也大有裨益。”
見她仍是遲疑,明樞冷哼道:“老子向來有仇報仇、有恩報恩,你替我取了魘靈果,我自然要感謝你。現在幫你開辟元靈之海,就當是老子的謝禮了!”
方心心里何嘗不是渴望著能有這么個機會,可以讓自己強大起來。
她連忙點點頭,誠懇道:“那就麻煩兩位了。”
鐘喑卻道:“其實明樞剛剛說得沒錯,即便是無奈之舉,但現在替他祛除體內鬼氣確實是刻不容緩,還是先把這事搞定吧。”
方心點了點頭,隨即臉上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鐘喑二人。
鐘喑什么人,立馬反應了過來。
他打了哈哈,說道:“我們還有點事,一會兒再回來。反正這里我已經布下了法陣,就算鬼王司命親自找來,也發現不了什么,不會打擾你們的。”
方心臉上更加滾燙,胡亂應了應。
鐘喑朝明樞使了個眼色便要離開,后者不明所以,奇怪道:“怎么了?”
“就是她已經聽取了你的意見,現在先給這位兄弟祛除他體內的鬼氣……趕緊走,你想留在這里偷師嗎?”鐘喑一搭他的肩膀就往巷子里拖。
“偷你妹的師,老子縱橫各界幾千年,還有什么不知道的!”
“嘖嘖,你老糊涂了吧?她是蘇諾的妹妹,不是我妹妹,我特么只是一個弟弟好嗎?!”
兩人吵吵嚷嚷地離開了。
方心心頭不覺一暖,握了握白秀的手,輕聲道:“能遇到你們真是太好了……”
與此同時,鴻蒙里鎮。
清風吹拂,幾片竹葉輕輕飄落,在波瀾微漾的水面上泛起更多漣漪。
白幽臨湖而立,她的身影倒映在上面很快也破碎開來。
身后傳來極輕極輕的腳步聲,她好像知道來者是誰,頭也不回地說道:“你也是一夜未眠嗎?”
對方并沒有回應,她又道:“擔心他?”
她緩緩轉過身,見白晏出神地看著夜空似是癡了。
她不禁一嘆,說道:“你跟白秀感情深,他此行如此兇險,你擔心也是應該。我很理解你,因為我也一樣……也許每個當大人的都是一樣。
之前我跟白秀說,橈兒能不能渡過此劫,是他自己的造化,但真到了這最后關頭,我反而越發不敢想象,他若真的離我而去我該怎么辦……”
白晏回過神來,哂笑著看向她,緩緩道:“你真地變了,要是以前,你可不會說出這些話來。”
白幽苦澀一笑,低聲道:“你說得沒錯,我是變了,可我能怎么辦?這二十年來,除了仇恨,橈兒就是我最后的寄托了。”
“我只希望你不要忘記當初的誓言。”白晏面無表情地說道,“要不然,師父在天有靈,也不會安息的。”
白幽深深地回望著她,萬般憐惜地道:“晏兒,我明白的……鳳凰宗三百條性命,那是刻在我骨子里的仇恨,就算我死,我也不會將它忘卻。
可仇恨并不是全部,更何況你和我不一樣,你還年輕,還有很多事值得你去做,沒必要……”
她話未說完,白晏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冷笑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對于那些卑鄙無恥的人,和他們呼吸同一片空氣我都覺得骯臟,只有送他們下地獄,我才能徹底解脫。”
白幽神色一僵,久久難以成語。
突然,她說道:“如果他還活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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