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閉了閉眼睛,突然道:“阿心,如果我死了,你能不能幫我把它還給我姑姑?”
“不會的,你不會死的……”方心固執(zhí)地搖了搖頭,只顧扶著他悶頭趕路。
白秀喃喃道:“對我來說,死也沒什么好怕的,人活一輩子總是要死的。”
“以前我就想……也許我本就不應(yīng)該來這世上走一遭,死了倒是一了百了。”
“……要是下輩子還能遇到你……該多好……”
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白秀?”方心輕聲喚道,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
她茫然低頭,那手心的赤色是如此刺眼,它漸漸與那血色花海融為一體,在這一刻,占據(jù)了她整個世界。
一種名為失去的恐懼悄然降臨。
漸漸地,一個念頭不可遏制地在她腦海中冒了出來。
她想起了鬼女司因的話,如果讓神魔引之息徹底蘇醒過來,也許白秀就不會死……
仿佛受到某種力量的蠱惑,方心不禁停下了腳步。
就在這時,她腳下突然一震,緊接著整個地面都晃動了起來!
“怎么回事?!”方心好不容易站穩(wěn),回頭一看,便見黃泉碧落青霧彌漫,而那霧中隱隱幢幢似乎全是人影。
那些人影扭曲著、掙扎著,口中發(fā)出極為凄厲的慘叫和哀嚎,遠遠地傳了過來。
方心怎能不驚,她分明察覺到那不遠處一股極其危險的力量正往這邊蔓延著。
她來不及思考其他,連忙將白秀扶起,匆匆往盆地之外走去。
結(jié)果沒走兩步,白秀一聲輕咳竟醒了過來。
方心喜不自禁,頓時喚道:“白秀?你好點了嗎?我們馬上就能離開聽魂之地了!”
白秀睜開眼睛,還沒來得及回答她,他臉上突然閃過痛楚之色,隨即整個人都痙攣起來。
方心連忙抱住他,慌忙道:“你怎么了……”
仿佛忍受著莫大的痛苦,白秀額角后背全是冷汗,一時間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偏偏就在這時候,那凄厲的慘叫聲越發(fā)清晰起來。
方心回頭一看,那青霧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他們逼了過來。
不知怎么地,一股顫栗之感泛了上來,讓她幾乎邁不開腳步,仿佛那青霧之中蟄伏著什么吞魂噬魄的怪物。
突然,有人怕了拍她的背,她瞬間從那恐懼中驚醒了過來。
旋即她反應(yīng)過來,看著白秀欣喜道:“你、你好些了?”
白秀此時已經(jīng)完全清醒了過來,便如往常一樣安慰一笑,從她手中接過破魔之刃,警覺道:“小心,她來了。”
方心下意識往他身后一看,就這一會兒工夫,那青霧竟漫到了離他們不到十米的地方。
不過那古怪的驚懼感沒有再次襲來,仿佛有身邊這個人在,那便是天塌了她也不怕。
她將白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確定他真的沒事了,這才放下心來。
她忍不住問道:“白秀,這是怎么回事,你、你……”
白秀不由一笑,看著那盤踞在不遠處的青霧,緩聲道:“說起來,還要感謝它。”
方心心中的疑惑愈發(fā)多了,不解道:“這些霧氣到底是什么東西?為什么它能幫你療傷?”
白秀尚未回答,那青霧中忽地傳來一陣歇斯底里的笑聲。
一個陰沉沉的聲音說道:“自然是因為這‘亡靈逆流’的鬼氣了!”
是鬼女司因!
方心反手抽出戮心鴛鴦幡護在白秀身前,旋即她反應(yīng)過來——
亡靈逆流?
難道就是白家當(dāng)年……
想到白秀昏迷前的那一席話,對于這位鬼女司因,方心心里的恨意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強烈。
當(dāng)年那一場變故是白秀一直以來的噩夢,而對方卻用同樣的方法將他的傷口再次撕扯了開來。
她抿了抿唇,扭頭看著白秀,想說點什么,卻見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
她突然覺得她其實什么也不用說,她所認識的白秀便如懸崖峭壁上的一棵青松,也許有一天會死,但永遠不會被那名為過去的風(fēng)雪擊倒。
她心底不由多了幾分勇氣,緊緊牽住了他的手。
白秀怔了怔,旋即笑道:“亡靈逆流靈力極強,幾乎可以毀掉整個鴻蒙鎮(zhèn),我們今天恐怕在劫難逃……阿心,你怕不怕?”
他這么一問,方心不禁也露出一個笑容。
她當(dāng)然不怕,甚至有一股力量砥礪著她,讓她變得無比勇敢,至少在這一刻,她可以面對曾經(jīng)不敢面對的一切。
她堅定地道:“我不怕。”
“不愧是鬼眼擁有者,這份氣度就已經(jīng)讓我佩服不已了。”鬼女司因吃吃笑道,“看你成竹在胸,莫非已經(jīng)想到這亡靈逆流的破解之法?”
“實不相瞞,二十年前我就經(jīng)歷過亡靈逆流,那一次我僥幸活了下來,這一次自然可以如法炮制。”白秀鎮(zhèn)定自若地說道。
“你在其他地方見過此法?”鬼女司因的聲音陡然一升,斷然道,“不可能!它是我族不傳之秘,只有我會,連鐘意那廝都不知曉,怎么會傳到外界去……”
她自言自語地說著,忽而一愣,恍然道:“我明白了,原來如此……”
見她兀自喋喋不休,方心連忙問道:“白秀,你說‘如法炮制’,到底是什么意思?難道你要再次施展九幽封魂禁術(shù)?”
白秀失笑道:“九幽封魂極難施展,當(dāng)年合幾位宗老之力才勉強為之,我們哪里能夠做到。我要做的,不過是將這些鬼氣納入鬼眼之中。”
方心一聽頓時搖頭,擔(dān)憂道:“那怎么行,如此強的鬼氣,一旦被鬼眼納取,你的身體很快就會鬼化的!”
見她這么擔(dān)心自己,白秀心中不由一暖。
他正要解釋,鬼女司因已然回過神來。
她笑道:“兩位在聊什么?大敵當(dāng)前還不忘柔情蜜意,你們倒真有幾分氣定神閑呢……”
不等方心臉上一紅,鬼女司因又對白秀道:“之前你體內(nèi)神魔引之息覺醒,我還以為是神魔引偶然孕育所得,現(xiàn)在想來,怕是這封印在你眼中的亡靈逆流所致。
如果我沒有猜錯,當(dāng)年破解亡靈逆流的方法叫做‘九幽封魂’,對不對?”
白秀并不言語,顯然是默認了。
鬼女司因故作惋惜道:“我還以為你真有能耐破解亡靈逆流,原來是被當(dāng)作容器……
呵呵,你能活下來并且修成鬼眼,其實要感謝在你體內(nèi)種下神魔引的人啊。”
白秀一怔,接著聽她說道:“不過,你也不用自作多情,也許他這么做,只是因為九幽封魂之下種下神魔引,能最大可能地孕育出神魔引之息罷了。
再說,像你這么難得的宿體,換做是我,也不想你死得太早呢。”
見他神情有變,鬼女司因知道自己的話戳到了他的痛處。
她得意道:“年輕人,我倒想看看你怎么破解我這亡靈逆流……你要是失敗了,你和這小姑娘別說性命,恐怕就連魂魄也保不住咯!”
她言語中難掩幸災(zāi)樂禍,不等他開口已迆然說道:“此時不比當(dāng)年,就算再次施展九幽封魂,你還能承受得住嗎?
哦,我忘了,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修成了鬼眼……不過以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說不定鬼眼還沒開始納取鬼氣,你的身體就已經(jīng)開始鬼化了呢!”
“不試試怎么知道。”白秀不為所動,沉聲說道。
鬼女司因夸張一笑,贊賞道:“好膽氣!也對,就算你最后真的鬼化了,其實也不算虧本買賣,至少還能救一個不是?這么說來,你確實打算這么做了?”
方心聽了這番話,自是焦急。
她轉(zhuǎn)頭去看白秀,卻見他有意看了她一眼,似是讓她暫時不要說話。
方心心里不免有些惴惴,但還是告誡自己要沉住氣,白秀一定有其他辦法。
白秀則朝鬼女司因搖了搖頭,說道:“我是打算這么做沒錯,但事實并不像你說的那樣。
阿心是九陰之魄體質(zhì),魘靈果的先天鬼力尚且不懼,又怎么會怕這亡靈逆流?
所以她根本不需要我來救她,如果不是其他原因,她甚至可以直接將亡靈逆流的鬼氣煉化。”
他話音一落,鬼女司因便咯咯笑了起來。
她頗為遺憾地道:“你真這么認為?若是之前,或許你是對的,但不巧地是,這小姑娘之前才剛剛煉化大量魘靈果。
你也知道,這魘靈果先天鬼力之強,連鬼王府的那些家伙都不敢輕易打它的主意,她卻一下煉化這么多。
若是再加上這亡靈逆流的力量……呵呵,會有什么結(jié)果,不用我說,你已經(jīng)想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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