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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華錯 正文 第144章 烽火除夕(上)

作者/繁華錦世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大年三十,這真是一個好節(jié)日,早早的龐文就把長樂關(guān)的大部分守兵派出去掛燈籠了,以往的每年也要掛的,只是今年不同啊,今年這里有王爺,還有前征將軍,所以,不能敷衍了事,除了尋常的主大街和主大巷外,胡同、小巷、幽徑也都掛上了燈籠,就連城墻上下也都掛滿了燈籠,是以,夜幕一降臨,整個長樂關(guān)都沐浴在了燈火輝煌中,站在城墻上往下看,看到的不是房屋,不是街道,而是成排成排格局不一的萬盞星燈。

    大概是從沒見過這般熱鬧盛世的除夕夜,很多小孩子都跑到街道上玩耍去了。

    宋繁花和劉寶米兩個人將風(fēng)櫻挪到了椅子上,把她推到了城墻,這個城墻不是守關(guān)的那個城墻,是龐府里的避險城墻,沒有守關(guān)城墻高,所以,極容易把風(fēng)櫻推上來,三個姑娘,兩個人趴在城墻的跺口處往下看,一個人扶著椅子往遠(yuǎn)看,看到下面輝煌一片,百姓的歡呵聲,小孩子們的嘻鬧聲,連著此起彼伏的小攤小販的叫賣聲,把這本應(yīng)寧靜的夜晚渲染的一片嘈雜熱鬧。

    宋繁花趴在城跺上,下巴殼枕在兩只平放的手背上,手掌向下貼在跺臺,她看著下面的情形,微微一嘆說,“我們衡州過除夕可比這里熱鬧多了。”

    劉寶米笑著問,“是不是吃的也很多?”

    宋繁花無語地沖她翻個大白眼,心想,你就成天只想著吃。

    風(fēng)櫻也沖劉寶米瞪去一眼,但她知道劉寶米就是個吃貨,也壓根懶得說她了,她問宋繁花,“衡州都是怎么過除夕的?”

    宋繁花抱臂笑道,“我們衡州過除夕花樣可多了,一般在三十的前一天,要貼對聯(lián),貼龍神,街上有神婆以火紙鋪路,燒盡來年災(zāi)厄,小孩子們都喜歡在那個時候路上去踩火,因?yàn)槔先藗冋f了,踩了神火,終身都不會得病,大年三十那天,陽光未升之際家家戶戶都要去敬香,有敬香廟的去敬香廟敬香,沒有敬香廟的就對著神龍棲居的河灘敬,這根香敬的不是死者,而是龍之靈,香灰燒完之后要回來,回來的途中不能回頭,有老人說回頭就是后悔的意思,這會觸怒神龍,遭來大災(zāi),也有老人說回頭會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晚上會惡夢連連,當(dāng)然,這都是老人們瞎掰的……”

    話沒說完,風(fēng)櫻就插一句,“怎么都跟龍有關(guān)?”

    宋繁花笑道,“是啊,上次不是跟你說了嘛,我們衡州是龍的后人。”

    風(fēng)櫻撇撇嘴。

    宋繁花反問她,“你們醉風(fēng)城過除夕有什么特別的沒?”

    風(fēng)櫻道,“沒有,除了貼對聯(lián),什么都沒有。”

    宋繁花一愣,“啊?”她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風(fēng)櫻,“不是吧,大年三十呢,你們那里就沒有習(xí)俗?”

    風(fēng)櫻輕輕地?fù)u了搖頭,說,“沒有。”

    宋繁花郁悶了,還真沒有啊?她看著下面的萬盞燈籠,問風(fēng)櫻,“想看嗎?”

    風(fēng)櫻坐在椅子里,隔著城墻,她是看不見下面的景色的,她滿臉期待地道,“想看。”又緊跟著一句,“可我看不到。”

    宋繁花笑道,“這有什么難的,我把你抱起來就能看見了。”

    風(fēng)櫻蹙了蹙眉,看一眼她瘦小的身板,一臉嫌棄地說,“算了吧,我別把你給壓垮了。”她轉(zhuǎn)頭對著劉寶米,“你來扶住我。”

    劉寶米立馬應(yīng)一聲,將風(fēng)櫻從椅座上扶起來。

    宋繁花扶住風(fēng)櫻的另一邊胳膊。

    風(fēng)櫻傷的是背,不是腿,雖然因?yàn)楹蟊稠斄耸槪绊懼习肷聿荒軄y動,可腿是能動的,至少站是能站的,她站住后也跟著往下望。

    還沒來得及發(fā)出一聲感嘆,后面就傳來道風(fēng)香亭擔(dān)憂的低喝聲,“誰讓你站起來了!”

    風(fēng)櫻轉(zhuǎn)頭看向風(fēng)香亭,“爹。”

    風(fēng)香亭走過來,瞪一眼宋繁花,宋繁花無辜地聳聳肩,風(fēng)香亭將她推開,扶住風(fēng)櫻,把她重新放回椅子,對她道,“韓稹說了,再堅持三天你這石針就能拆了,這三天你先忍忍,不能亂動。”

    風(fēng)櫻說,“我沒亂動。”

    風(fēng)香亭揉揉她的頭發(fā),不理會她的臭臉色,對劉寶米喊一聲,“過來推著小姐去院里轉(zhuǎn)轉(zhuǎn),院子里也被龐大人布置的很漂亮。”

    劉寶米哦一聲,推著風(fēng)櫻下了城墻。

    宋繁花見風(fēng)櫻走了,她抬步也要走,卻在經(jīng)過風(fēng)香亭的時候被他一手抓住。

    宋繁花眉頭一挑。

    風(fēng)香亭沖她冷冷地問,“九霄盟的盟主令你是從哪里弄來的?”

    宋繁花沖他笑道,“那天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云淳死了。”

    風(fēng)香亭當(dāng)然知道云淳死了,現(xiàn)如今,大概沒有一個是不知道云淳沒死的,所以,九霄盟盟主令的出現(xiàn)與云淳的死有什么關(guān)系?猛地,風(fēng)香亭想到什么,大驚,“你是說盟主令是你從云淳手上得來的?”

    宋繁花輕輕哼一聲,拍開他捏在胳膊上的手,理了理袖子,笑道,“是段蕭得來的。”

    風(fēng)香亭不解地瞇起的她就想通了,蘇天荷早年是嫁給了云淳,后來蘇天荷死在了御宮,那么,九霄盟盟主令是極有可能被云淳得到了,之所以這么多年他沒把盟主令拿出來,大概是他不知道怎么喚醒九霄盟吧?不能喚醒九霄盟,那盟主令在他手上就等同于破銅爛鐵,一點(diǎn)兒作用都沒有,所以,云淳把盟主令給了段蕭,云淳把盟主令給段蕭的時候應(yīng)該沒想到段蕭有一天會真的將九霄盟喚醒,不管云淳當(dāng)時是懷著怎樣的心思把盟主令給段蕭的,如今,段蕭想拿九霄盟去對付云蘇,她是絕對不會允許的。

    風(fēng)香亭看著宋繁花,還沒開口,宋繁花似乎就知道她想說什么,笑了笑,道,“身為三斬使之一的雷斬使,你別無選擇,除非你死,否則終身都得奉盟主為主。”

    風(fēng)香亭冷笑,“我若不愿,誰都不能讓我奉為其主。”

    宋繁花看他一眼,沒什么情緒地說,“但愿你真的能一直這般堅信。”

    說完,她就走了。

    風(fēng)香亭想攔沒攔住,就是攔得住他也不會攔了,因?yàn)樗谙旅婵吹搅硕问挕?br />
    段蕭大概在找宋繁花,眼睛在四處瞅著,看到宋繁花從城墻上走了下來,他連忙抬腿一跨,迎上去,扶住她的腰,問,“在上面干什么?”

    宋繁花笑道,“看除夕夜景。”

    段蕭唔一聲,牽住她的手,慢慢往龐文搭建的戲臺子走,邊走邊說,“你若想看,等會吃完了年夜飯,我?guī)愠龈矗驹诔菈ι夏芸词裁窗。疃嗫纯礋簟!?br />
    宋繁花喜道,“你要帶我出去玩?”

    段蕭笑著側(cè)她一眼,“是帶你去看除夕夜景,不是去玩。”

    宋繁花道,“總歸是一個意思。”

    段蕭笑道,“算是吧。”

    宋繁花高興極了,歡歡呼呼地蹦跳了起來,段蕭看她歡快的樣子,自己也歡快的不行,他輕聲問,“會跳舞嗎?”

    宋繁花說,“不會。”

    段蕭道,“不信。”

    宋繁花瞅他一眼,笑道,“你以為我什么都會,全能啊?”

    段蕭很認(rèn)真地點(diǎn)頭,那模樣真是像個虔誠的小孩子,惹得宋繁花噗呲一聲就樂開了,她咯咯笑道,“真不會跳舞,不過你想看的話我可以為你跳,只要你別嫌棄。”

    段蕭蹙起眉頭,“真不會?”

    宋繁花笑道,“嗯!真不會。”

    段蕭道,“那還是算了吧。”

    宋繁花額頭一抽,“跳的丑就不看了是吧?”

    段蕭誠然老實(shí)地點(diǎn)點(diǎn)頭,“我可不想好好的除夕夜被你的一支舞給毀了。”

    宋繁花一怔,立馬的就被氣笑了,她甩開他的手,哼一聲,“你想看我還不給你跳呢。”

    說著,氣呼呼地走了。

    段蕭笑著跟在后面,走了幾步路后遇到了田家嚴(yán)跟王朔,他們二人也是往戲臺子趕去的,碰到之后自然就一起了,三個人一邊走一邊聊,時不時的,段蕭會抬頭看一眼前方的女子,田家嚴(yán)和王朔這個時候都會不約而同地偷笑,等段蕭收回了視線,他們二人又整整臉色,裝出一副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樣子。

    又走了一段路,碰到了云蘇。

    云蘇身邊跟著水英和傾心,最先碰到云蘇的是宋繁花,她本在一邊走一邊踢著腿,踢著踢著就踢到了一個人的腳上,說實(shí)在的,那腳是什么沖出來的她還真沒看到,直到踩了上去,她才愕然一驚,慌忙道,“對不起。”

    說罷,抬頭,看到站在面前的人是云蘇,她一愣。

    云蘇看著她,半晌,又緩緩低頭,看向自己的腳。

    宋繁花立刻就覺得自己的腳尖發(fā)燙,蹭的一下子收了回來。

    云蘇道,“踩了本王,說一句對不起就夠了?”

    宋繁花道,“我又不是故意踩的,是王爺你突然竄出來,我沒怪你嚇到了我,你倒是不依不饒了啊?”

    云蘇輕笑,“牙尖嘴利。”

    宋繁花抱臂冷哼。

    云蘇撣了一下褲腿,褲邊從鞋面上輕輕滑過,就將鞋面上她踩上去的痕跡給抹掉了,他看一眼慢慢走過來的段蕭,不冷不熱地說,“雖然每次開口說話你這張嘴就賤的很想讓本王給縫了,但吻上去的滋味很好,本王就不跟你計較了。”

    說罷,他將袖子一撣,轉(zhuǎn)身走了。

    傾心往宋繁花臉上看一眼,敵意很明顯。

    水英倒是詫異地瞟了一眼宋繁花的唇,心驚于云蘇的話,她剛沒幻聽吧?王爺說了什么?吻上去的滋味很好?吻……吻?吻!

    水英臉上的表情七上八下地變幻,幾度抬眼看向云蘇,看向他的唇,又幾乎是彈跳式地縮開,似乎,只看一眼云蘇的唇就是對他的褻瀆,那么,王爺所言的吻,到底是什么?

    水英不敢想,只要一想到那種可能性心腔就發(fā)抖。

    水英如果知道,云蘇不單吻了宋繁花,還是強(qiáng)吻,還是在知道了宋繁花已與段蕭有過肌膚之親之后,那么,她可能會驚嚇過度而死。

    天上的云被地上的污泥給污染了,可這片云卻甘之如飴,大概還想被污染的更深。

    段蕭走過來,臉色不怎么好看,當(dāng)然不會好看,任誰聽到了這種意有所指的話都不會有好看的臉色,宋繁花見云蘇走了,拿鞋底子在一旁的草地上狠狠地擦了好幾下,擦罷,她提步要走,被段蕭提住衣領(lǐng)子給拽到了身邊。

    段蕭長的很高,遠(yuǎn)遠(yuǎn)比宋繁花多兩三個頭,他輕輕松松就將小姑娘提了起來,宋繁花雙腳離地,雙手在半空中不停的撲騰,想抓段蕭的衣服,段蕭躲開不讓她抓,想踩地,踩不著,她氣的大聲嚷嚷,“段蕭!”

    段蕭看她在空中撲騰的樣子,很想笑,可一想到云蘇說的話,一點(diǎn)兒笑的心思都沒有了,他又將她提高了一些。

    宋繁花哼哼,轉(zhuǎn)過臉看他,“你干嘛!”

    田家嚴(yán)和王朔剛剛也聽到了云蘇的話,這二人能被段蕭一路舉薦上來,走到如今的位置,自然不是笨人,此刻看段蕭有點(diǎn)興師問罪的意思,他二人連忙告辭,先一步去戲臺子了。

    身邊沒了人,段蕭將宋繁花放下來,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抬起來,他微瞇著深黑的眼,看向她的唇,緩緩,指腹摩挲上去,危險地問,“這里被他吻過?”

    宋繁花連忙搖頭否認(rèn),“沒有。”

    段蕭冷哼,視線從她的唇上挪開,對上她的眼,宋繁花的眼很漂亮,像杏仁一般,里面的瞳子黑的黑,白的白,水波燦燦的,段蕭看著這雙眼睛,又問一遍,“有沒有被他吻過?”

    宋繁花舉手保證,“沒有。”

    段蕭看她一眼,沉沉地說,“但愿你沒騙我。”

    宋繁花拿開段蕭捏在她下巴上的手直接攥在自己的手里,她歪進(jìn)他的懷里,仰頭看他,“除了你,我真沒讓別的男人吻過。”

    段蕭瞇眼,“是嗎,那柳紹齊呢?”

    別以為他不提他就會忘了這一茬!

    在他沒與她訂婚之前,柳紹齊是不是就吻過她很多次了?

    在衡州的時候,他可是親眼見過的,柳紹齊不單吻了她,還……

    段蕭只要一想到那一夜,從凈塵寺里下來,一路追蹤柳紹齊到那個無人的四合院,看到他將宋繁花壓在床上肆無忌憚的樣子,他就氣的想殺人,還好柳紹齊是死了的,不然,他鐵定不會放過他。

    宋繁花抿抿嘴,哼道,“那天我是被柳紹齊吻了,不但被他吻了,還被他摸了,那又怎么樣?當(dāng)時我受了重傷,壓根沒力氣反抗,你躲在暗處看著,也不見你上來救我啊。”

    段蕭氣道,“那個時候我對你沒意思。”

    宋繁花撇嘴,“所以,你就眼睜睜地看著我被別人欺負(fù)?”

    段蕭一噎,恨恨瞪她一眼。

    宋繁花冷笑,“你瞪我做什么?就算那個時候你對我沒意思,我也是你的未婚妻,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未婚妻被別的男人侮辱,你倒是鎮(zhèn)定的很,一點(diǎn)兒搭把手的意思都沒有。”

    段蕭抿緊嘴角,“你一開始找上我,不就知道我這么冷血嗎?”

    宋繁花道,“確實(shí)。”她推開他,說,“所以,我沒找你翻舊帳,你也別找我翻,就算我真的被柳紹齊睡了,那你也得忍著受著。”

    段蕭眼瞳狠狠一縮,他其實(shí)知道宋繁花的第一次是給了他的,那天晚上那么明顯的阻礙,她疼的尖叫抽搐的樣子至今還停留在他的腦海里,因?yàn)槟且灰顾鄣臉幼犹羁蹋院髞淼膸状危f疼,他就怕的要死,他怕她真的每次與他歡愛的時候都在疼。

    段蕭伸出手,抱住她的腰說,“好了,過往的事就不提了。”

    宋繁花哼道,“誰提的?”

    段蕭輕咳一聲,有點(diǎn)難以啟齒地說,“我現(xiàn)在想到以前,想到柳紹齊,想到他對你做的事,我就有點(diǎn)嫉妒,在我連你的手指頭都還沒碰過的時候,有一個男人,已經(jīng)……”幾乎對你什么都做了。

    后面的話段蕭實(shí)在是不想說,他沉著臉,閉著嘴,杵在那里不言了。

    宋繁花的臉貼在他的胸膛上,等他把話說完,她就笑了,笑聲透過薄薄的衣衫傳遞到胸膛,在胸膛里產(chǎn)生莫大的回音,回音讓段蕭的心都跟著飛躍起來。

    宋繁花說,“我只心甘情愿地讓你吻過,給過你,別的男人沒有這種待遇。”

    段蕭收緊她的腰,薄唇貼下來吻著她的發(fā)絲,順著發(fā)絲向下,擒住她小巧的耳朵,然后移向她的臉頰、腮幫,最后緩緩貼上那艷人的唇,唇一貼上去,一吮上那誘人的滋味,段蕭氣息一沉,猛地按住她的頭,加深加重了這個吻。

    一吻罷,段蕭緩緩從她口腔里退出來,抱著她的頭喘息,壓低著聲音說,“但愿你真沒騙我,云蘇沒有像我這般吻過你,也沒嘗過你的味道。”

    宋繁花說,“真沒有。”

    段蕭松開她,從懷兜里拿出自己隨身用的帕子給她擦了擦唇角,宋繁花站在那里,任他擦著,眼睛和臉上全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柔軟的笑,還有對他的依賴和信任。

    段蕭的心情終于好了,他將帕子收回來,牽住她的手,說,“走吧。”

    宋繁花點(diǎn)頭,從他懷里退出來,一退出來就看到段蕭的身后站了好多人,風(fēng)櫻、風(fēng)香亭、劉寶米、劉大刀、七非、無方、黃襄貴、韓廖、韓稹,還有龐文。

    宋繁花的臉?biāo)⒌囊幌卤t,幾乎是不加思索的一頭又扎進(jìn)段蕭的懷里。

    段蕭被她撞的往后趔趄一步,正要問她怎么了的時候,身后,韓廖的笑聲傳來,“我說你們倆,能不能注意下場合啊,想吻不能到房中嗎?在外面也就算了,還非得擋在大路上?”

    段蕭將宋繁花的臉按在懷里,側(cè)身往后看一眼,看到那么多人都堵在后面,他眉頭一蹙,很不友善地道,“看到我們在辦正事,你們都不能換條路?”

    龐文怯怯地應(yīng)一句,“通往戲臺子的路,只有這一條。”

    段蕭一噎,怒道,“那你們就不懂回避嗎?”

    龐文汗顏,不是他不回避,是韓公子不讓他走啊,他開口說,“下官愚鈍。”

    段蕭氣悶。

    宋繁花止不住的噗呲一笑,但她埋在段蕭懷里埋的深,這噗嗤一笑沒有被人聽去,只段蕭感受到了,他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

    七非看著眼前擁抱在一起的男女,哼了一聲,抬步從段蕭的旁邊過去了,過去的時候眼睛往宋繁花身上狠狠一瞪。

    風(fēng)櫻對風(fēng)香亭說,“爹,我們也走吧。”

    風(fēng)香亭嗯一聲,什么話都不說,直接推著她的椅子走了。

    劉寶米羞紅著一張臉,埋著頭偷偷地走過。

    劉大刀也是紅著一張臉,不敢去看段蕭,側(cè)著身子走。

    韓廖和韓稹各自抬步,經(jīng)過段蕭和宋繁花的時候,韓廖笑道,“你這是越來越不講形象了啊。”

    韓稹沒看段蕭,只看了一眼宋繁花,然后視線往下,看向她的腳,沒有看到腳鏈,因?yàn)槿箶[太長,不知道她戴了沒戴,韓稹收回視線,走了。

    黃襄貴是太監(jiān),又是伺候過云淳的,他什么場面沒見過?早期云淳寵幸妃子的時候,他可是連龍床都守過,所以,段蕭與宋繁花在路上接吻這種事,在他眼里,完全是小兒科,他不覺得有什么,但是看著自己目前的保命符與他的妻子感情這般好,他也是很欣慰很開心的,他笑著走過去。

    無方抿了抿嘴,也抬步往前走,在經(jīng)過段蕭身邊的時候心想,少爺,你的臉已經(jīng)被宋繁花敗完了。

    龐文小心地走上來,對段蕭問,“將軍,要不要下官給戲臺子前搭個廂房?”

    段蕭一愣,半秒間沒反應(yīng)過來是什么意思,半秒后反應(yīng)過來后俊臉頃刻一沉,他怒道,“不必!”

    龐文哦一聲,立馬走了。

    等人都走空,段蕭將宋繁花的臉拉出來,對她笑道,“這下好了,你讓我一下子從不近女色的形象變成了看戲的時候也要弄個廂房來尋歡作樂的男人了。”

    宋繁花笑著嗔他一眼,“這可不是我害的,是你自己的問題,誰讓你把持不住的?”

    段蕭拉著她的手往前走,邊走邊笑,“是,但沒有你,我怎么可能會把持不住。”

    宋繁花哼道,“那我以后不在你面前晃了。”

    段蕭道,“那可不行。”

    宋繁花道,“那你以后不許在外面吻我。”她翻翻白眼,“你丟了臉,難道我就不丟臉?”

    段蕭笑著伸手,扯了扯她的臉,“不是夠厚嗎?”

    宋繁花怒的拍開他的手,“你才臉厚。”

    段蕭唔一聲,笑的很肆意,“當(dāng)然要比你厚一點(diǎn)兒,不然怎么睡你。”

    宋繁花氣的跺腳,“你還說!”

    段蕭哈哈大笑出聲,看她紅著臉急成猴一樣的囧態(tài),真是甜蜜到了心坎里,他揉揉她的頭發(fā),溫柔低聲寵溺地道,“不說了。”

    宋繁花哼一聲。

    段蕭牽著她的手,不疾不緩地邁著步子。

    走了一段路,扎著頭踢著小石籽的女人又開了口,“若我真的被云蘇吻了,你會嫌棄我嗎?”

    段蕭一怔,猛地停住腳步,一臉冷霜地瞪著她。

    宋繁花吶一聲,解釋說,“我是指如果。”

    段蕭抿直嘴角,說,“沒有如果。”

    宋繁花道,“這往后的路還長呢,會遇到什么事我們都猜測不到,若是真發(fā)生了,你會怎么辦?會嫌棄我不要我嗎?”

    段蕭沉沉看她一眼,松開她的手,往前走了。

    宋繁花陡然間手一空,心也跟著猝不及防的一空,她忽然不明白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只好深深吸一口氣,蹙著眉頭跟了上去。

    段蕭沒牽她。

    宋繁花心想,果然是會嫌棄,也對,沒有一個男人會容忍自己的女人屢次被別人侵犯,不過還好,他們不算正常的夫妻關(guān)系,也不是愛人跟情人,所以,嫌棄就嫌棄吧,路還那么長,能不能活到最后還說不定呢,也許她會死,也許他會死,也許他們都會死。

    宋繁花覺得復(fù)仇之路很艱辛,也就不計較這些小事了,她伸手拉住段蕭的手。

    段蕭反手將她的小手緊緊包裹在掌心,沉沉地說,“如果真發(fā)生了那樣的事,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么來,所以。”他停住腳步,看著她,“你要避免讓那種如果發(fā)生。”

    宋繁花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好。”

    段蕭便不再多說,拉她去了戲臺子。

    戲臺子很大,說是戲臺子,其實(shí)就是一個院子,院子極大,里面卻沒有廂房,除了四周搭了一排長廊外,整片眼前都是草地,靠左側(cè)還有一個圓形的柱塔,青磚石上生滿了碧綠的青苔,仰頭望去,看到的就是一個青油油的桶子,宋繁花掃了一眼,猜測這里大概是個荒園,或者是草園,但因?yàn)橐罱☉蚺_,就把這里占用了,戲臺子擺在正門口的正前方,很大,占了院子的一半面積,戲臺子搭的也很華麗,當(dāng)然得華麗了,有九王爺這尊神在這里,龐文哪敢用凡夫俗物去污了他的眼,與戲臺子對應(yīng)著的就是看席。

    看席越發(fā)華麗奢侈,擺了座位的上方橫空架了一排又一排的檐幅,每根檐幅上都掛了不低于十盞的燈籠,如此一來,人坐了下去,只要一仰頭,既能看到空星,也能看到燈籠,設(shè)計倒是很巧秒。

    坐席是七排,前后三排,中間一排,中間那一排是龐文專門為段蕭跟云蘇設(shè)計的,比后面的三排座位低,又比前面的三排座位高,視線是最好的,當(dāng)然,考慮到宋繁花與段蕭的關(guān)系,原本訂的兩的座位就換了三個,三把椅子并排擺放著,椅子與椅子中間隔了一個小方形的桌子,桌子上擺著茶水、點(diǎn)心還有賞錢,賞錢沒什么大用,只是用來活躍戲場氛圍,給戲唱的好的角子打賞用的。

    宋繁花進(jìn)來之后就將整個院子的布置看了一遍,這才慢悠悠地往看席走。

    云蘇已經(jīng)坐好了位置,就在中間那排的最左邊,水英和傾心緊跟著他的后面坐,一人分擔(dān)一個位,黃襄貴、田家嚴(yán)、王朔、風(fēng)櫻、風(fēng)香亭、劉寶米、劉大刀坐在前面的三排,無方和七非沒坐,站在一邊,龐文也沒坐,站在看席下方等著段蕭,見段蕭過來了,立馬把他迎到位置。

    段蕭拉住宋繁花的手,坐在了中間那排。

    云蘇微微瞇眼,看了一眼段蕭,又看了一眼宋繁花,端起方桌上的茶杯喝起了茶。

    云蘇坐在左邊,段蕭自然就坐在了中間,他是不可能讓宋繁花坐中間的,宋繁花坐在他的右手邊。

    無方和七非這個時候才選了位置坐下,一個坐在段蕭的后面,一個坐在宋繁花的后面。

    龐文見段蕭與宋繁花都坐好了,自己也找個位置坐下,然后手一揮,好戲開場,年夜飯依次被府衛(wèi)們魚貫端了過來,菜香、飯香、水果香伴隨著戲臺拉幕音樂奏響掀開了一場華麗的除夕篇章。

    后來的很多年,段蕭都沒法忘記今天,沒法忘記這長樂關(guān)的除夕夜,沒法忘記這華麗燈籠下的冥冥戲音,或許是這一天,他被人傷了極重的一箭,被迫與宋繁花分開,或許是在未來的很久很久,他都沒有再過上一次如此安逸幸福的除夕,雖然此刻,他的身邊有他最恨的云蘇,但此時此際,他的身邊也有他最愛的女人。

    段蕭伸手給宋繁花倒了一杯茶,倒罷往她那邊推了推,看一眼她吃的油膩膩的嘴,笑道,“那么餓嗎?”

    宋繁花不理他,只顧吃東西,看戲。

    段蕭搖頭笑了笑,也坐正身子,看戲。

    戲是龐文安排的,這第一出戲是千里奔軍,云蘇喜歡看戲,也只是在吃年夜飯的時候,這個愛好是蘇八公養(yǎng)成的,因?yàn)樘K八公喜歡聽?wèi)颍且裕磕赀^除夕,蘇府里都非常熱鬧,戲班子、歌舞班子極多。

    受蘇八公的影響,云蘇也聽過很多戲,他最愛的,就是這出千里奔軍。

    千里奔軍講的是一個孩子為父報仇的故事,或許蘇八公每年都聽這出戲,為的就是讓云蘇深知自己身上的使命和重?fù)?dān),不停地重復(fù)提醒他。

    其實(shí),云蘇比蘇八公更懂自己的想要的是什么,他要的,不僅僅是殺了云淳,除了薛府和肖府,顛覆這個江山,他要的,是要創(chuàng)造一個沒有戰(zhàn)亂,沒有殺伐,沒有各地割據(jù)的軍閥,百姓安居樂業(yè),永世祥寧的國度,所以,他喜歡千里奔軍中的那個復(fù)仇的小子,因?yàn)樵谀莻小子的身子,他看到了光芒,看到了熱血的希望,看到了不屈的精神。

    戲唱到一半,按以往,云蘇必然會拍手擊一掌,說,“好。”

    可今天,看到那個小子手刃了仇人,仰起那張染血的臉暢意大笑時,猛的,眼前的場景變成了另外的場景,眼前的小子變成了宋繁花的模樣,他眉頭狠狠一蹙,揚(yáng)聲就道,“退下。”

    大家伙都一愣。

    臺上的戲角們也嚇的一愣,所有聲音戛然而止。

    龐文蹭的一下子蹦起來,擦著額頭的汗,拼命的甩手,讓趕快換下一場。

    段蕭看一眼云蘇,問,“王爺覺得哪里不好嗎?”

    云蘇抿嘴,反問道,“將軍覺得這戲唱的好嗎?”

    段蕭淡淡地道,“還好吧,我不愛聽?wèi)颍挂猜牪怀鰜砟睦锖媚睦锊缓茫兇馐强磦熱鬧。”

    云蘇看著臺上陸陸續(xù)續(xù)撤下去的人,看著另一撥人上來,聽著另一曲音樂隨著角色的進(jìn)入而響起,他微微瞇眼,說,“本王倒是極愛聽?wèi)虻摹!?br />
    段蕭笑道,“我以為王爺不會愛這種俗音。”

    云蘇扯了扯唇,道,“真正的俗音是宮中那種糜亂的調(diào)子,這人間辛苦努力勤奮不屈的聲音才是真正的圣音。”

    段蕭一愣,真沒想到云蘇會說這樣的話,他笑了一笑,又說,“既然王爺覺得這市井之音是好的,又為何要讓他們退下,我看他們剛剛嚇的臉都白了。”

    云蘇沉默垂下眼,不吭聲。

    宋繁花砸巴一下嘴,繼續(xù)吃肉。

    段蕭把手邊的賞錢分給無方,讓他拿下去打賞給剛剛唱戲的戲角們,無方接過,連忙去了。

    又看一會兒,田家嚴(yán)和王朔備覺無聊,這兩個人是都不喜歡聽?wèi)虻模餍宰岧嬑哪昧艘槐P象棋,在底下廝殺起來。

    劉寶米和風(fēng)櫻倒是看戲看的津津有味,對劉寶米來說,有吃的,有小姐,這天就是藍(lán)的,頭頂就是明的,看什么都是好的。

    劉大刀與風(fēng)香亭二人一邊看戲,一邊喝茶聊天。

    水英和傾心面無表情地看著戲臺子。

    七非窩在座位里打盹。

    又聽了一會兒之后劇目變了,從戲變成了歌舞。

    宋繁花眼睛一亮,段蕭興致缺缺,但看宋繁花恨不得把眼珠子都要貼在那些穿著暴露的舞女們身上,他伸手就往她頭上一拍,“不許看。”

    宋繁花摸著頭問,“為何不許看?”

    段蕭冷哼,“你是在看舞蹈嗎?”

    宋繁花點(diǎn)頭,“是啊。”

    段蕭瞪她,“你到底是在看舞蹈還是在看人?”

    宋繁花不解地問,“這不一樣嗎?舞蹈是人演的,看了舞蹈自然也就看了人,這能分離的嗎?”

    段蕭氣道,“反正不許看。”

    宋繁花看他一眼,忽的丟下手中的果餅,扯著他的手臂,對他指了指戲臺中間領(lǐng)頭跳舞的那個少女,“你不覺得她長的很好看,身材很好?”

    段蕭道,“不覺得。”

    宋繁花奇怪地咦了一聲,她低頭附過去,用著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低低說,“你不是一直喜歡胸大的嗎?她的就挺大。”頓頓,又道,“跟柳纖纖有得一拼。”

    段蕭臉一黑,咬牙瞪著她,“我喜歡小的。”

    宋繁花訝異輕呼,“啊?”她摸摸頭,一臉不解,“可你不是一直嫌我胸小,喜歡柳纖纖那種大胸?”

    段蕭郁悶地看著她,心想,我倒是想要一個胸大的,可你的那么小,他有什么辦法,只能愛小的,現(xiàn)在,也只愛小的了。

    其實(shí)宋繁花的胸不小的,段蕭那么大的手掌握過去,堪堪好能握住,但跟臺上的舞女比起來,是小了點(diǎn)。

    段蕭抿緊薄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等茶杯落了桌,他冷聲道,“退下去。”

    云蘇微微挑了挑眉。

    龐文又是膽顫心驚地從座位里彈了起來,一邊擦著額頭的汗一邊揮手,讓趕緊換下一場。

    下一場,琴。

    宋繁花喜歡,段蕭喜歡,云蘇也喜歡。

    三個人各自聽著琴,都不再言語,聽著聽著云蘇就想到了姚宴江在向他提及宋繁花彈鳳凰朝天曲時那種欽幕不已的神情,江山笑他聽宋繁花彈過,可鳳凰朝天曲還沒聽過,他微微睜開瞌著的眼,沖宋繁花瞅過去,淡聲說,“宋姑娘在瓊州時以一曲鳳凰朝天曲搶了本王的風(fēng)弦琴,如今,逢著除夕,你便為本王彈一次,權(quán)當(dāng)是贖金了。”

    宋繁花心想,風(fēng)弦琴我早就拿走了,誰還會再給你彈鳳凰朝天曲,她努努嘴,說,“我今日只想聽琴。”

    云蘇道,“那便明日彈。”

    宋繁花道,“明日也不想彈。”

    云蘇慢悠悠地伸出指尖觸了一下脖頸處的傷口,不緩不慢道,“本王上次遭到了一個賊人的暗害,心情不怎么好,宋姑娘若不想今晚的除夕夜出點(diǎn)什么事,就乖乖去彈。”

    宋繁花還沒開口,段蕭就接了話,“王爺遭賊人暗害,心情不好,與我未婚妻沒有關(guān)系,你不要想著用她來出氣,我不會允許的。”

    云蘇低低一笑,挑眉沉聲道,“跟她沒關(guān)系嗎?”

    段蕭霎間瞇起眼角,轉(zhuǎn)頭去看宋繁花。

    宋繁花面上鎮(zhèn)定無波,心中卻是雷鼓隆隆地敲,這個云蘇,擺明了是想把那天外山發(fā)生的事告訴段蕭,但他又不直接說,用這種模糊曖昧的話,引起段蕭猜疑,讓她進(jìn)退維難,她若對段蕭坦承了那天云蘇侵犯過她,不知道段蕭會是什么反應(yīng),會做什么事,會不會因?yàn)檫@件事厭惡她推開她,進(jìn)而影響到他們合作的路,可若不向他坦承,她就會受云蘇威脅,進(jìn)而會讓自己處于被動挨打的地位。

    她以為那天劃了云蘇一劍,云蘇不發(fā)作,是想逮到有利時機(jī)再向她發(fā)難,卻不成想,他是在這里等著她呢。

    宋繁花深吸一口氣,抬臉沖段蕭問,“你想不想聽鳳凰朝天曲?”

    段蕭瞇眼道,“不想。”

    宋繁花說,“那我就不彈。”

    云蘇冷冷呵笑一聲,手指攥在杯沿,雍容沉雅道,“希望你真的能堅持得住,不為本王彈這首鳳凰朝天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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