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 aug 13 01:36:36 cst 2016
皇后和皇帝打架這件事不可能輕易就瞞過去的,他們倆下午打了架,太后就寢時就知道了。端夏端著金質痰盂,一邊聽著跪在下面的內侍報告,一邊仔細觀察太后的動靜。
端夏跟著太后的時間不算短,自從昭太妃當時從貴嬪越級晉升為妃的時候她就進了慈安堂。當時說的是太后宮里的人手腳不干凈,偷盜東西就罷了,還給太后下藥差點讓太后性命不保。太后提前發現之后奏請了先皇,換掉了當時風嵐宮里所有的宮女內侍,取而代之的她親自選的另一批人。
端夏當時還只是一個花房的一個侍花宮女,因了太后的一眼,直接把她提成了掌事宮女。端夏也感激太后的知遇之恩,這么多年勤勤懇懇,事事都替太后考慮,也算是鞠躬盡瘁。
“端夏,明兒傳我口諭。”太后盤腿坐在床上打坐的姿勢,聽完后揮退內侍,眼睛半瞇,聲音在縹緲的香火之中淡淡的帶了絲仙氣,太后本也是個美人,乍一看還會以為是菩薩降臨塵世,但事實卻遠不是這樣,她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是那么的險惡:
“皇后慕容氏,以下犯上,婦容不修,婦德不尊,念在其入宮不久不知禮數,著禁足十天,罰俸一月,以示懲戒,不得聲張。”說得好聽些是為了皇后的顏面不聲張,但是說得難聽些,皇后受了懲罰還不許說原因,只是欲蓋彌彰而已,剩下的傳出來還不知道會怎么樣呢。流言在這后宮只會越演越烈,從來不見止息的時候。就算有人問到,也只會佩服太后的寬大處理,畢竟皇上的龍體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第二天.慕容芷剛剛梳洗好準備去給太后請安的時候就看到端夏進來,本叫了璃夏奉茶,但是端夏下巴揚起一臉清高,慕容芷也就沒了那個心思。聽完端夏說的所謂懲罰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福福身表示自己接受就完了。連送客都不曾,理由就是正在禁足中。
本來慕容芷就生得懶,這會不但省了去向皇帝請安、向太后請安的時間,還順便把那些個各有心思的庸脂俗粉們攔在門外,何樂而不為呢?從這個層面上來講,她應該謝謝太后。
云霜已經跟她講過風伊洛打算來見她的事情,但是被慕容芷攔回去了。這個時候她怎么能夠讓洛姐姐進來看到這一幕?因為在禁足所以懶散得不成樣子的自己,怕是連姐姐的一根銀針都抵不過吧。云霜當時本來打算說什么,但是看到懶洋洋的自家主子在冰塊邊的涼椅上舒服的翻了個身之后還是閉了嘴。一向嚴謹的洛姐姐會喜歡這樣才是有鬼。
卿睿凡沒有想通為什么這件事會這么快傳到太后耳朵里,他沒有打算掩蓋,因為太后畢竟是后宮的最高掌權者,但是這么快,母后的速度還是刷新了自己的認知。聽到禁足的消息之后,卿睿凡臉色變了變,不知道該說什么。
藍衣這兩天心不在焉。早間的時候給卿睿凡倒茶差點撒到卿睿凡的衣服上,明白過來的他只是彎腰請罪,看起來一點風度都沒有,不由得讓卿睿凡有些生疑:“藍衣你怎么了?”
藍衣好像沒聽到,卿睿凡耐著性子叫了他好幾次他才反應過來,是少有的失態。他眼睛里的迷茫讓卿睿凡好奇心更重:“到底發生了什么?你這個表情可是一看就知道是有事的。”
“陛下,箬鵑、箬鵑是怎么從那里出來的?”卿睿凡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小小的遲疑了下。藍衣指的是所有龍衛真正進宮前的最后一道訓練——三個人一組,平安的從西南那邊重重疊疊的高山里活著回來。時限是四天之內,三個人除了一把刀一根繩索之外什么都不能帶。
藍衣記得,當時他是和箬鵑以及另一個喜歡箬鵑的人一組。組隊是訓練的將軍們定下的。但是三個人里是肯定會發生搶奪的,畢竟可以用的東西那么少,而且三個人就意味著累贅,不管怎么樣都不可避免死亡。
藍衣當時搶的就是匕首,把繩索留給了箬鵑和那個喜歡她的人,但是那個人卻在藍衣分好物品的當晚,不僅拿走了繩索,還拿著灌木叢里鋒利的灌木刺穿了箬鵑的右手手腕。明明那個時候藍衣就在不遠處的樹上,但他只是看著這一幕,看著箬鵑溫熱的血濺到那個說喜歡她的人臉上,看著那個人拿著繩子一臉獰笑的在箬鵑脖子上兇狠的比劃著,最后揚長而去。
這就是所謂的喜歡嗎?果然是大難臨頭各自飛才是真正的人性嗎?藍衣當時想著這兩個問題,就連去救人都不曾,或者他是很自私的不想,只是他最后回眸看著箬鵑的時候,他看到她是笑著的,睜著大眼睛一臉嘲諷的看著他的方向,好像能夠把他的自私一樣的看得通透清明。
藍衣,最后還是選擇了落荒而逃。但就是這個決定,讓他現在看到箬鵑都不敢抬頭,下意識總覺得自己虧待了她。明明自己是和她一起訓練了三年的人。
“她是自己回去營地的。”具體的情況卿睿凡很清楚,因為選拔的是他的護衛,自然要他在場。“當時她是一身血回來的。穿過荊棘,披著一張狼皮一步步的挪回來的。嚇了御醫一大跳。”卿睿凡放下奏章,眼神也好像回到了那個時候。箬鵑是回來得最早的女人,拿著一張狼皮的偽裝,聰明而殘忍。
“是我、是我對不起她。”藍衣的聲音低低的,里面的隱忍和自責就是卿睿凡也多看了他兩眼。這個人一般情況不是這樣的。看起來是真的覺得內疚,但是沒有辦法,卿睿凡幫不了他。自從那件事之后,箬鵑就再也沒有跟任何人談過任何有關的話題,從來沒有。“慢慢來吧。”他也就只能這么安慰他了。
禁足的時候還是有人遞了帖子進來,江泉越和昭太妃。這兩個人本來就是習慣了來風嵐宮的,現在就算是禁足也阻止不了她們,這點讓慕容芷有點小小的感動。
“主子,攔不住了,風伊洛說等會就過來。”云霜急匆匆的跑進來,看著好不容易拿了葉子在練暗器的慕容芷神色不安。慕容芷一聽完,手上的葉子打偏,直立立的狠狠插進土地里,在一邊端著茶的璃夏這段時間也慢慢的習慣了,只是輕輕的搖搖頭,把茶遞上去。
慕容芷接過茶杯,連笑都沒來得及,灌下去后就直接開口:“你再說一遍?”得到肯定的答復之后,慕容芷整張臉都僵硬了。
突然的,慕容芷慢慢的蹲了下來,一手捂著肚子,神色糾結。云霜見勢不對,急忙蹲下來查看。慕容芷狠狠的咬著自己單薄的發白的嘴唇,不一會就已經有血絲慢慢的順著嘴角流下來。璃夏站在一邊驚呆了,但是還沒有失了心神,她和云霜兩人一起把慕容芷扶到一邊的石凳上坐下。
“主子,主子,你怎么了?別嚇我啊……”云霜不是第一次見這種狀況,但是現在的情況她不得不裝。滿臉的驚慌和失措不是簡簡單單就能描述的。一雙眼睛這個時候卻是慢慢的掃視了一圈慢慢聚集過來的人。
慕容芷覺得心臟的血要被擰干了,身上的每個關節好像都脫臼了,那種刺痛貫穿全身,血液里好像有火,跟著血一起在身體里恣意游走,那種洗血伐髓的痛苦一遍遍的沖刷著她身上的每個細胞每寸皮膚,好像是要里面把她撕開一樣。
看著自家主子眉頭鎖死,云霜心里更急,撒了手準備去叫人,卻是被璃夏的一聲驚叫喚回來。云霜正準備說些什么,就看到慕容芷手上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把匕首。看她不管不顧的往手腕刺去,云霜眼睛都直了,伸手一把搶過來,聲音都帶了顫音:“主、主子,你干嘛啊?”
“云霜,捆……把我捆起來啊,快點、快點去做。”現在的慕容芷眼睛里只有一片紅色,心里的念頭瘋狂的叫囂想看到血一樣鮮紅的顏色,那種盛開到盛大,彌漫著死亡氣息的血紅色啊。眉頭鎖死,她不想知道自己現在是怎么了,她只知道身體里有什么東西要炸開了,必須要快點,要快點把它釋放出來,不然她不知道是不是會炸開來。
云霜急忙叫了人去找繩子,但不敢太用力,只是把她的右手捆在一邊的大樹上,眼睛紅成一片血絲的慕容芷哪里能管得了這些,從頭上拔了唯一的一根簪子就要往身上捅。虧了云霜眼疾手快攔下來。云霜仔細想了想,右手揚起來,一個手刀就要劈下去的時候被人叫住了。
“別動。”云霜一聽聲音就知道得救了。隨著一個細微的亮點,慕容芷的后頸上多了一根針,反到壓制得她安靜了很多。風伊洛急吼吼的跑過來,腰上的玉玦聲音清亮,一聽就知道是好貨。
看著慕容芷痛苦的表情和充血的瞳孔,再看看被她自己的大力磨得血肉模糊的右手腕,風伊洛沒有再猶豫,。抓手診脈之后還是毫無猶豫的給了慕容芷一個手刀。然后解了繩子把人輕柔的放在床上,眼神悠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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