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 aug 17 21:38:22 cst 2016
“紗布。綁帶。”湖月沉靜的聲音傳出來,風嵐宮卻里一片混亂。在宮里,就是掉了一根針都能傳得面目全非的,更何況是皇后受傷的大事?就在藍衣抱了慕容芷回宮不久,整個后宮的人都知道了,一時間,風嵐宮正殿被擠了個水泄不通。
在淡紅色的床榻邊上放了三盆水,里面都是紅紅的顏色。帕子擰了一把又一把,不停地在慕容芷的額頭上換,但是仍舊沒有降下一絲熱度。
幸虧了慕容芷平時是指定了湖月做御用大夫的,所以這會子湖月是最開始到的,卿睿凡進來的時候看著只有湖月和云霜在忙,床上的人又是那么的難受,他開口叫藍衣去叫人,湖月又沒有攔住,等他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
“這是什么意思?我不需要這些人。”湖月看著涌進來的好幾個御醫監的同僚,甚至還有上司醫長,這才覺得心里算錯了一著棋。卿睿凡那么緊張顧陵歌的,怎么可能會只讓他給她確診?
“湖月,不得放肆。配合他們。”卿睿凡也是緊張極了,完全忘了湖月青衫醫神的名號,竟然要他配合那些個老不死又不知變通的庸醫。要不是看在顧陵歌的面子上,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湖月臉色難看到極點,但是又不能發作。只能惡狠狠的看著醫長等一干人等,盡量說明外傷,阻止他們為顧陵歌診脈。只要顧陵歌的脈象暴露,她就是有一百張嘴都說不清楚了。
醫長很困惑,處理外傷用不著他動手,只是這個不知道打哪里來的輔醫監一直阻撓他診脈。
“母后聽兒臣解釋。”卿睿凡看到一臉低沉的太后。這大半夜的把人叫起來也是真的不怎么好,只是這宮里的事情沒有腳的傳播得異常快。
“晚間兒臣在雍元殿處理政事的時候,發現了刺客的聲響,就叫了藍衣去追,藍衣一路追了人去御花園,在那里與阿芷相遇,然后就打起來了。等兒臣趕到的時候,阿芷已經受傷昏迷了。”關于這點,卿睿凡也是無奈。怎么就那么好死不死的遇上了阿芷呢?
只是有點奇怪,那群蟊賊,雖然是練家子,但是不可能在云霜和慕容芷的夾擊下逃脫。慕容芷的功夫,畢竟異于常人。有蹊蹺,但是說不出來。
“那刺客呢?”太后拿了佛珠,努力的抑制心里的異樣。皇帝剛剛登基就被人刺殺,那還了得?
“死了一個,剩下的已經交給刑部去審了,不日就會有結果。”卿睿凡是親眼看到的。那個提刀人,雖然砍了慕容芷一刀,但是他自己卻被云霜活活打死。那種憤怒,卿睿凡是第一次知道女孩子也可以那么狠厲,招招打肉,刀刀見血,那人像沙袋一樣被到處撞,連累得御花園的樹都被蹭掉了皮。
“行了,去看看吧。畢竟是那么險的位置,要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就不好了。”慕容芷的傷在肚腹上,傷口不深但是長,幾乎橫貫整個小腹。太后也不是個啥都不知道的,她看到了自己兒子的擔心焦慮,也就沒有過多盤問,放了他進去查看。這個時候,男女授受不親什么的完全沒有用處。
藍衣和云霜雙雙跪在寢殿外面,盛夏的青石板有暖暖的勁頭,月亮圓得很,照在兩個人身上是小小黑黑的一團。萬籟俱寂,天地間好像就只有他們在懺悔自己的罪孽。
“娘娘經常這樣救人么?”藍衣踟躕了好久還是問出口、當時的情形,云雙看得一清二楚,沒有順手殺了他就已經是極大的好事了。下意識的,他覺得云霜的功夫也在他之上。
“主子不會救無關的人。”云霜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慕容芷會救藍衣。按照之前的推算的話,最后藍衣會成為慕容芷完成任務的巨大挑戰,是應該早早解決掉的人,但是,這次卻救了他。
藍衣聽完之后并不說話,心里卻是暖暖。
折騰了大半夜,醫長才滿頭大汗的出來。傷口造成的撕裂和出血讓慕容芷的脈象異常的虛浮,臉色也是白紙一樣,好不容易用了人參、紅花吊氣,才弄完所有的事情。也虧得湖月機智,給慕容芷的脈象找了個好借口。習武之人的脈象就算虛浮也不可能真氣外泄惹得臉色蒼白成這樣。而這點,醫長好像緊張之下并沒反應過來。
“皇上,娘娘的情況暫時穩定了。只要按時換藥,兩個月之內就可以大好。”醫長的話很是謹慎。皇后的傷口不算嚴重,只是說,“只是,傷口太長,難免會留下疤痕。”也是可惜了,本來這么完美的人從今以后身上要帶著傷疤過日子了。后宮的女人以皇帝恩寵為重,但是皇后的那條疤,估計只會把皇上越推越遠。
卿睿凡看醫長吞吞吐吐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有事,只是不好發作而已。他這個時候突然轉頭看著湖月,后者完完全全的無視了他,就沒給過卿睿凡正臉。這個時候想到他的話,晚了。
“朕知道了,不管用什么辦法,你們盡力醫治娘娘,不管什么藥只要用得上就行,不然就告訴藍衣讓他去找。”卿睿凡看著醫長,說話一字一頓,表情好像鐵鑄,決心卻是異常堅定。
底下的妃嬪們聽到這個,雖然都是低著頭,但是璃夏觀察得一清二楚。幸災樂禍,落井下石是常態,昭太妃和湘貴嬪互相望了一眼,一瞬間的落寞讓璃夏眼珠子轉了轉。然而,皇帝環顧四周,眼神停在湘貴嬪身上的時候,還是讓璃夏吃了一驚。
“行了,你們都走吧,這里這么多人,攪擾了皇后娘娘休息。”卿睿凡揉揉眉心,看著身邊一眾人,趕在她們說話之前下了逐客令。如果慕容芷在的話,是絕對不想聽到她們聒噪的聲音的。
等所有人走了,卿睿凡頹然坐在椅子上,看著一邊垂手的璃夏,淡淡道:“去把藍衣和云霜叫進來。”璃夏應聲而去。
“參見皇上,求皇上賜罪。”藍衣進來,撲通一聲跪下就是這么一句。云霜跪在他身邊,面無表情。
“藍衣,你是怎么保護的娘娘,怎么她受傷了你好好的?”卿睿凡去的時候,慕容芷已經受傷, 云霜正在瘋狂的折磨那個兇手。所以對于慕容芷受傷的原因,他并不清楚。
“求皇上賜罪。娘娘、娘娘是為了救卑職才被歹人偷襲。”藍衣現在想起那一幕都覺得羞愧。侍衛,本應該是主人的劍和盾,他卻把主人變成了自己的盾,這樣的守衛,沒有資格再追隨主人左右。
“行了,阿芷醒過來由她定怎么處置你,先下去吧。”卿睿凡輕輕的說完這句話,龍袍一揮,竟是一點力氣都沒有。是他答應了慕容芷要好好的護著她,但是現在這樣的局面,他連自己該怎么做都不知道。
云霜站起來,看著卿睿凡,聲音冷厲:“我把主子交給你,我要回莊里領罰。明天風伊洛要進宮來,在我不在的時候,洛姐姐和湖月會全部負責主子的事情。”她知道主子這里離不開人,可是她不懂醫,根本做不了什么。
“領罰?”卿睿凡有些遲疑。琉璃莊的很多規矩他一點都不清楚。云霜就算沒有給過卿睿凡笑臉,但也不曾冷漠到如此地步。
“琉璃莊的規矩,所有傷害到主子的行為和讓主子受傷的人,必須回長陵接受涼月的懲罰。”雖然是無心之失,但是云霜心里充滿了愧疚。回莊里領罰是必須的。“為了不讓人起疑,洛姐姐會易容成我的樣子,到時候你自己隨機應變。”
卿睿凡覺得頭疼。早上常棟才從西南傳回消息,說發現了南疆遠行客的蹤跡,同時,西南的部族紛爭愈演愈烈,已經隱隱有了要開戰的架勢,楚昭南覺得需要加強防衛以備不時之需,但是卿睿凡還在猶豫。焦頭爛額的時候御史中丞楊凡又要彈劾太傅李郁,說是太傅仗勢欺人,勾結御卜監意欲害皇上,雖然不知道是哪里來的流言,但一時半刻要解決也是不怎么可能。
晚間的時候他還在想要不要找李郁來談談,就聽外面破空一把匕首,險險的插在他之前站過的那個柱子上,藍衣驚覺,緊忙帶了人出去追,偏生就在御花園遇上,再之后就是慕容芷受傷。他自己現在也是一團亂泥。
“主子說李太傅那件事情她已經在著手調查,不久就會查清事實真偽。至于西南屯兵的事情,皇上需要自己思量。”云霜看著卿睿凡苦惱的樣子,還是先說了出來,就算這是慕容芷想事先隱瞞的。慕容芷不喜歡什么都沒定數的時候貿然說出來,萬一不如所愿反而惹得自己難堪。
“我知道了,你也先下去吧,今晚我守。”卿睿凡慢慢的站起來走到慕容芷的床前,輕輕拿了她的手在臉上摩挲,聲音纏綿,眼神清明但深邃,就像是一潭慢慢泛起漣漪的湖,綿綿軟軟,深愛情重。
云霜在后面看著這個高大的男人突然就變了樣子,巍峨高山變成溫順小鹿。卿睿凡和楚昭南,到底是能更勝一籌呢?云霜很好奇。她一點也不畏懼即將面對的懲罰,那是她該得的。夜色深重,云霜站在風嵐宮的屋頂上,看著月色下的金殿鑾瓦,默默的嘆了口氣,往長陵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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