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 aug 29 23:02:32 cst 2016
看著藍衣離開,云霜表情晦暗不明。慕容芷也懶得解釋,仍舊拿了中元節沒用上的燈籠寫寫畫畫。上一個中元節的時候,楚昭南送了她一個只畫了小雛菊的燈籠,一樣的白底素花簡單得連一個勾邊都沒有。燈籠也不大,底座也就四寸見方,只能放在桌子上觀賞用,慕容芷當時很是喜歡,笑得見眉不見眼的。
說起來,自己也是很久沒有笑過了。不管是什么事情,這宮里最強大的伶人也沒有讓她笑過。很多年前,當一切都是簡簡單單的時候,明明所有人都是一樣的,連看到花開了都會燦爛笑一場的人,現在都是怎么了呢?有多久沒笑了,慕容芷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人的一輩子,什么時候是真心的呢?什么時候可以真正笑出來呢?什么時候可以不強撐偽裝呢?她不知道。
“娘娘。”璃夏好像著了魔一樣急匆匆的跑進來,聲音急切。慕容芷好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樣,眼神一瞥,絲毫不放在心上。云霜看著璃夏的流蘇被搖得到處晃,心下納悶。璃夏不會那么沒規矩。
“娘、娘娘,各宮娘娘都腹痛了。”璃夏今兒早上本來說去給慕容芷采蓮蓬的,結果剛到了常心湖邊上就聽隨心的醫監們疾走如飛,神色匆忙,一問之下才搞清楚是因為各宮娘娘昨晚都突發腹痛,他們都不知道原因,只能盡力找藥方奔走。
“哦,皇上和太后那邊呢?”慕容芷輕輕站起來。褪下昨天的大紅正裝,她還是更喜歡輕便的衣服,簡單的藍色緞帶綢衣,頭上簡單的釵子襯出清麗脫俗。她手上的毛筆仍舊滴著墨,她剛剛在畫桃花,于是淡粉色的墨水滴滴答答,慢慢的浸染她腳下的地面。
“都一樣。藍衣說皇上還好,太后也是覺得不舒服了,后半夜都沒怎么睡覺。”璃夏知道什么事情都該多打聽,以備不時之需的同時能夠讓慕容芷不那么費心。
“那么去見太后吧。璃夏你歇會,云霜跟著我就行了。”慕容芷看到了璃夏紅撲撲的臉色。盛夏的天氣里,就是清晨也一樣的悶熱,璃夏也是該休息的。云霜應了一聲,給璃夏倒上一杯茶,跟著慕容芷慢慢悠悠的往太后的住所去。
楚袖堂。
大丫鬟看著自家主子在床上翻來覆去,就連話都說不利索,體貼的給她倒了一杯水,剛剛送到口里卻被她嘗了一口之后一手拂開,茶水濺在地上,冒起陣陣白煙,碎裂開來的瓷片映襯著點點殷紅的血跡,楊憐兒卻是連看都不看一眼,只是抱緊了自己的肚子,恨不得能立刻切掉腸子。那種綿綿密密的絞痛讓她眉頭鎖死,臉色蒼白,冷汗如雨,感覺吞了一千根針。
不應該的,明明所有的事情都由身邊熟悉藥理的春桃看著,不可能會出事的。輕微但是密集的痛感慢慢的剝離著她的理智,她幾乎不能思考。那些個庸醫只會說自己也不清楚然后給她開些又黑又苦的藥,晚上到現在,她已經喝了三碗了,癥狀不見輕,反而讓她深深討厭上了喝藥。
春桃回來的時候說合宮上下都是這樣的,上至太后,下至那個什么劉貴人,全部都這樣。能有膽子搞這么大事情的,她下意識的想到了慕容芷。但是她也知道,慕容芷就連行宮分配都不感興趣的,現在示什么威?她就那么想被針對么?明明就是很簡單的錯誤,她會自己去犯么?她不覺得慕容芷那么白癡。
“母后可還好?”太后就是太后,就算被痛感折磨也還是保持了體面,但是從昨天晚上起就沒有換過的長襟暗紋金菊團裙還是暴露出她的煎熬,連睡覺都不行。
“哀家還行。皇后沒事吧?”太后保養得宜,光滑平整的臉上也漫漫有了疲態,眼窩下淺淺的青色和略微腫起來的下眼皮,到底還是人老了,妝容遮不住的憔悴和滄桑。太后本身就提倡素食,在中元節宴那天吃的也不算多,而這個也是端夏沒有想到的,明明都已經這么小心了,還是中了招,只能說明毒并不出在食物上。
反觀慕容芷可就淡定的多了,雖然說眼下也有青黑,但是還能行走,看氣色也還可以接受,沒有那種病態的白,只是有點缺血。端端夏仔細回想,當時慕容芷也和她們一樣吃了菜喝了酒,不應該她這么精神。如果真的要論起來的話,還是只能說她練武出身,底子比較好吧。
“謝母后關心,兒臣還好。”慕容芷輕輕的走到太后面前,很認真的把手搭上她的脈,然后輕言輕語,眉目淡淡:“兒臣曾經在夫子那方習得些許醫藥,容兒臣給母后診脈看看。”她會的也就只有把脈,當年顧淮要她學醫理,說什么這樣以后就算是被下了毒也可以自救。可是剛學了沒幾天就被風伊洛制止,臉色鐵青著說:“當我死了嗎。”最后,她也就只學會了把脈。
片刻之后,慕容芷眉頭皺緊,把手拿下來之后一眼不發。太后看著她為難的樣子,心里也慢慢的有了計較。往好了說,這皇后是關懷太后,為了太后的健康略盡綿薄之力,說壞了,皇后本就粗野,對太后這么粗魯,完全就是大不敬。明明沒有金剛鉆還偏偏招攬什么瓷器活。
端夏默默的端上一碗藥來,太后輕微的皺皺眉頭還是一飲而盡。“皇后可曾查出什么眉目了?”宴席散了到現在,也不過就是四五個時辰罷了,排除掉睡覺的時間,能查得出什么才是真的有鬼。
慕容芷看著太后眼底的鋒芒,不明顯但是很銳利。“回母后,兒臣已經讓人去問御醫監的情況了,御膳監那邊兒臣叫了璃夏去盯著,相信很快就會出結果的。”慕容芷說出自己的“部署”,實際上,她沒有叫璃夏做任何事情。
“各宮姐妹那邊,兒臣已經讓御醫監全權負責救治了,有藥的話,應該不會有大影響。”是的,對她們的話,不會有大影響,這種藥不是烈性毒,卻也不是溫和蠱,功用甚小,但是足夠。
一箭雙雕,從來都是事半功倍的另一個解釋。
“嗯,你繼續去追查著吧。哀家這把老骨頭還能熬幾天。”太后抬起素凈的手,沒有護甲,只有一串黑得發亮的檀木佛珠,輕輕的揉著眉心,已經是暗暗的送客舉動。慕容芷也不笨,行禮之后轉身出去。
“端夏,你怎么看?”一夜之間,所有的人都變得這么虛弱,有問題。偏生,所有人都痛得在床上打滾的時候,慕容芷還在健步如飛一樣的行走穿梭
“皇后娘娘剛剛腳步虛浮,說話雖然有些條理但還是有些顫抖,走的時候云霜的雙手僅僅扶著娘娘的腰,看起來不像是裝的。”端夏也懷疑慕容芷,但是她剛剛細細觀察了之后又發現這個人也是虛弱的。好像這樣的強硬周到都是假裝的,都是表象。
“那就好。對了,去把宸兒身邊的教習嬤嬤叫過來。”太后也不怎么廢話,眼神悠遠的看向廳外的月季花,聲音平靜。有些事情到了關口了。她不相信汪姩宸學了這么幾個月的規矩還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親自問汪姩宸的話勢必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她還不如問嬤嬤,畢竟從宮里出去的人都知道察言觀色,都知道會不會有所謂的前程錦繡。
教習嬤嬤來得很快,看著太后小憩的樣子,一只手輕輕支著太陽穴,一只手在膝蓋上有規律的輕敲。尾指翹起,像極了雍容華貴的孔雀。一身錦衣,身段優雅。“見過太后娘娘。”三起三拜,算是大禮了。太后連眼睛都沒抬一下,只是平靜叫了一聲“起來”。
“這段時間宸妃的規矩學得如何了?”太后賜坐上茶之后,直奔主題。
那教習嬤嬤也不是簡單的,自然知道指的是什么,欠身點點頭以示尊敬,然后帶了東北嗓音的渾厚嗓子開口道:“娘娘進步倒是快,說一遍就能學會,站姿勢也用不了多久。”她不敢把話說得太滿,只能借著話頭繼續說下去。
“嬤嬤你該知道太后娘娘問的是什么。”端夏站在一邊。看著面前的嬤嬤,嘴角牽起笑意。太后一直要的就是一針見血。但是這嬤嬤好像不打算說實話了。她看著她的表情 默默的閉上了眼睛。她不排除會在刑罰監看得到她。
“是。最近娘娘和楚袖堂的婉妃楊氏走得很近,有的時候忙起來連飯都不會回宮里吃。”嬤嬤想了好久,汪姩宸每次都是這樣,每當訓練就總是有事。之前約定好的那么多次都沒有看到她的身姿出現。這個很蹊蹺,但是她不敢說。這個時候剛好有了這么一檔子事情,既然得好好利用。要是太后能夠聽進她的話,對宸妃多多管教她也能夠安心些。那楊憐兒可不是什么梁良善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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