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世界好大
“箬鵑，你給我盯著阿芷，從現(xiàn)在開始，不管她去哪里你都給我盯著，九王爺來了你第一時間稟告給我。”卿睿凡端正坐著，冰冷的面皮，眼睛里好像要噴出火來。
“是，屬下明白。”箬鵑點頭，再看了看旁邊的藍衣，冷冷靜靜的走出去。
她跟著卿睿凡這么多年，從來沒有見過他情緒波動這么大，從來沒有看到過他那么明顯的怒意。她很想說自己是看錯了，可是那么多年的主子，她自己閉著眼睛都能勾畫出他的輪廓，怎么可能看錯一絲一毫？
“箬鵑。”身后有人出聲，熟悉到忘不了的嗓音。箬鵑一個字沒說，腳步一樣往前。藍衣無奈，三步并作兩步再往前跑跑，幾下之后就站在了她面前。
“怎么了？”箬鵑表情無辜，好像是才聽到一樣。藍衣啞口無言，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附上她的衣袖，一個使力，面前的人輕松就入了懷抱，月夜下的馨香滿懷，讓藍衣心情更好。
“我們兩個應(yīng)該是算和解了吧？”藍衣不是不確定，只是他剛剛看到箬鵑的影子覺得多少落寞。自己追了出來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隨便扯個話題來緩解尷尬。
“你是想被打飛出去么？”箬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動過武了，或許其他的兄弟每天都在出生入死，傷亡無數(shù)，但是她現(xiàn)在在宮里，每天要做的事情簡單得很，哪里來的機會鍛煉？
“沒有沒有。”藍衣笑起來，明亮的眸子，如水的月光，映照出來全部都是箬鵑的影子。
他們兩個人已經(jīng)很久沒有好好的在一起過了。雖然說上次托了慕容芷的福解開矛盾，但是實話說來，她們倆各自有事，聚少離多。
箬鵑被抱得緊了，無奈的笑笑，然后把手拍上他的脊背，寬厚而溫暖，這么多年一貫如此。
她很多年前就在想，是什么樣的男人才足以成為自己的依靠呢？是那種一言九鼎，萬事都包的人，還是平平淡淡，溫暖細膩的人？想了許久都沒有答案，直到她遇到了藍衣。
雖然當年的組隊過程很是無禮，但是她自己也能夠明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道理，古人誠不欺我。藍衣對此的解釋很通俗，畢竟人都有年輕的時候，也都明白利己的道理。
人年輕的時候總有犯錯的，各自明白，各自體諒，然后相安無事。所有的所有都是這樣成就。未來遇到的每一個巧合都和現(xiàn)在密不可分，現(xiàn)在找到的每一條出路都和未來的時間事件緊密相連。
“等皇上什么時候心情好點我們?nèi)フ宜f吧。”藍衣抱了人一步步往前。這宮墻深深，不一定什么時候就成了墻下之鬼，白白浸染了這朱紅色。
“你覺得皇上真的有勝算么？”箬鵑靠在他懷里，一邊聽著他的心跳聲，一邊摟著他的腰身，語意不明。
他們都知道，雖然卿睿凡一直都強勢，但是對上慕容芷，鹿死誰手不一定。
沒資格吃的醋最心酸，最先心動的人最凄慘。
按照目前的樣子來看，慕容芷那邊什么動作沒有，反而是卿睿凡這邊，基本上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盡了，要去哪里論公平？
“我們盡心就好了。緣分這種事情很難說清楚的，當年我們不也是那么相愛相殺么？”藍衣倒是看得開。他考慮事情更加直接。緣分和人心是最神奇的事情，這兩樣都不是人可以預(yù)料的，所以根本沒有什么思考的必要。在很多時候，只能被動承受，沒有主動攻擊。
翌日，風(fēng)嵐宮。
慕容芷今天起得很早。風(fēng)伊洛又來了。她沒有辦法不去。等收拾好全部東西都弄好的時候，風(fēng)伊洛已經(jīng)坐了一盞茶功夫。
“洛姐姐。”慕容芷的精神還算不錯，看人的時候也是目光清明。風(fēng)伊洛嗯了一聲之后例行把脈，許久之后慢慢放下，然后開口:“湖月來過沒有？”
“沒有。湖月這兩天對我意見好像還不小，看著我就跟我殺了他愛人一樣的，診倒是也看，可就是不說話。”湖月那種表情她也無法形容，一點也不知道為什么。
“嗯，我知道了。他給你開的藥給我看看。”風(fēng)伊洛照常看了湖月的藥，一如平常的感慨了下這人的瘋狂作風(fēng)，然后一臉平靜的讓慕容芷先吃著。
湖月的藥一如既往的下得重。一般的病人來說，他是藥重了一下拔根，很多人就是因為他的藥見效快才找他，也因為這點他有了那個“青衫醫(yī)神”的帽子。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全部技能到了慕容芷這里，完全沒有用處。不說別的，就是藥來講，他用了學(xué)醫(yī)以來的最大劑量，但是慕容芷還是沒有一點表示，永遠都是一副“沒用沒用都沒用”的樣子。該痛的時候一樣痛，該松的時候一樣松，有他沒他完全都是一個樣子。
“歌兒，你這幾天是不是心緒不寧？”風(fēng)伊洛有一雙察言觀色又銳利無比的眼睛，輕而易舉的就能夠看出慕容芷這兩天的休息狀況。
“嗯，是有一點。”慕容芷也平靜答了。她對風(fēng)伊洛，沒有隱瞞。
“前幾天九王爺冒犯娘娘，說是傾慕娘娘得緊。”云霜不在，璃夏就變成了那個負責(zé)通氣的。她看得出來，那九王爺不是個隨隨便便的主，那句話也是實實在在的喜歡，至于是不是，真的就要看慕容芷怎么想了。
“是么？他那么直白的跟你講了？”風(fēng)伊洛下意識想到的是楚昭南。如果已經(jīng)有人動手了的話，那楚昭南算什么？楚昭南可是現(xiàn)在還在謀劃啊，要是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出什么毛病可怎么好？
“嗯，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洛姐姐你之前有遇到過這個樣子的情況么？”慕容芷覺得很亂。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也就不知道怎么應(yīng)對。
“摸著你的心口告訴我，你對九王爺?shù)目捶ㄊ鞘裁矗靠捎泻酶校俊憋L(fēng)伊洛一時慌亂忘了，面前這個人一點相關(guān)的經(jīng)驗也沒有。這或許也算是件好事情，至少只要開竅得當，一點不用擔(dān)心被別人拐走。
“唔……是個挺細心的人，好感的話，說不上。做事情夠認真，也還算不錯。”她沒有什么別的意思。卿睿揚說起來，也還算是好人，她分的出來他沒有惡意，但是愛情？怎么可能。
她從來沒有真正相信愛情。
要是真的有愛情，顧淮當年為什么同意歌姬出身的佩瑤進宮陪侍？
要是真的有愛情，昭太妃和太后為什么在卿皓軒死了這么久之后的現(xiàn)在還在互掐？
要是真的有愛情，為什么卿睿凡仍舊愿意湊足所謂的一后六妃七十二才人而不是只有一路陪他到現(xiàn)在的楊憐兒一人？
所以說啊，這世界上最容易許諾的是愛情，最讓人難過的是愛情，肝腸寸斷，生不如死，那么，為什么要有愛情？
就算是逃避也好，不動則不傷的道理她明白，她比所有人都明白。
“你和他站一起的時候有沒有心動的感覺？會不會覺得喘不上氣來？”風(fēng)伊洛再問。怦然心動之類的詞匯用在慕容芷身上一點也不合適，她應(yīng)該理解不了才對。
“沒有。”這兩個字慕容芷斬釘截鐵。她看著卿睿揚，從來沒有風(fēng)伊洛說過的任何一種表現(xiàn)。就只是很平常一個人站在她面前而已，哪里來的那些個矯情？
風(fēng)伊洛放心了，臉上也慢慢的浮現(xiàn)了笑意。“沒事，你不管他就好了。”不管他就好了，卿睿揚那樣的人，他的修養(yǎng)應(yīng)該不會讓他來纏著顧陵歌不放，那么顧陵歌要做的就是不理會就行。等這件事過去，什么都好說了。
“哦。”顧陵歌也是爽快，直接點了頭。那種蒙了一臉的表情配上猛的一點頭，可愛到不行。風(fēng)伊洛不自禁的伸手在她柔軟的發(fā)頂揉了揉，嘴邊的笑意越來越大。
慕容芷的表情因為頭上的一只手閉上了眼睛，輕輕的笑起來，然后滿足的閉上眼，就像一個小孩子在節(jié)日這天要到了期盼好久好久的糖一樣。笑容很滿足，但是讓風(fēng)伊洛很心酸。明明就是那么溫暖的人啊，這么多年一直冷冰冰，也是辛苦了。
“姐姐，我完成了任務(wù)是不是就可以像之前一樣去放松了？”慕容芷突然想起了這個問題。之前她每次出任務(wù)，殺完人之后都可以得到一個假期，她會做各種各樣的事情，行乞、花樓、賣唱、說書，她愿意嘗試所有她做不到的事情，這樣人生才有挑戰(zhàn)，才有意義。
“是啊，這次任務(wù)完了就可以了。”風(fēng)伊洛的話說一半留一半。她怎么可能會有放松呢？這件事完成了之后，等待她的是天子一怒，是父親秘辛。
人生是只有遇到困難的時候艱難還是一直如此？不幸的是，一直如此。人生只有越來越困難的，從來沒有簡單易行的活法。
“唔，我要去北境。聽說北境有很好看又耐打的狼呢。”她是從宮里的書上看來的。北境雖然比南方更冷清荒涼，但是有很多奇珍異寶。
“嗯好。”風(fēng)伊洛有一搭沒一搭的硬著，慢慢站起身來，抱著這個瘦弱的女孩子。她甚至還不能成為女人，只是一個想看看這個世界的女孩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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