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廢腿關(guān)押
等卿睿凡完全醒過來已經(jīng)是夜幕四合了。藍衣呆呆的站在一邊，雙手垂首放好，看著卿睿凡什么都說不出來，他還能怎么說呢，難道說一直都很努力想要得到認同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在走之前兩個人還狠狠地吵了架打了一場么？他什么都說不出來，嘴邊的一抹苦笑是他能夠做出的唯一反應(yīng)。
“發(fā)生了什么？”卿睿凡雖然一直都不喜歡自己身上沾染酒氣，但是卻不得不承認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不管是誰看了都會掩上口鼻，那種瘋狂頹喪的味道讓他心里隱隱約約不安起來。環(huán)顧四周，到處都是一片狼藉，燈光下看不清楚地毯上的血跡，但是瓷器的碎裂程度讓他心里擂起鼓來。
“皇后娘娘讓卑職把這個交給皇上。”藍衣走上去，拿起被忽視的宣紙，眼光躲躲閃閃。
卿睿凡看著面前的紙。他曾經(jīng)見過顧陵歌的書法，規(guī)規(guī)矩矩，像她的人一樣眉清目秀，這么潦草但是狂躁的字從筆鋒來看確實出自她手，但是上面的名字讓他一瞬間冰涼。
他當(dāng)時稱呼顧陵歌為慕容芷的時候并沒有經(jīng)過顧陵歌的同意，嚴(yán)格來說她只是默認，并沒有正面回應(yīng)。現(xiàn)在把這三個字返還給他雖然是無可厚非，但是這肯定的拒絕讓他開始想自己早些時候到底做了些什么。什么程度上的事情才能夠一向喜形不形于色的顧陵歌變成這樣？
“回答朕，剛剛發(fā)生了什么？”他現(xiàn)在什么都想不起來，腦子里什么都沒有，全是亂的，一開始想就頭痛。藍衣的表情比較微妙，不知道從哪里講起也不知道才能讓他好過一些。
“皇上因為婉妃娘娘小產(chǎn)的事情來質(zhì)問娘娘，當(dāng)時娘娘身體還沒有恢復(fù)跌坐在地上，您一言不合和娘娘打起來了，一番混亂中娘娘點中皇上昏睡穴脫身了，走之前寫了這個東西。”藍衣言簡意賅，然后被卿睿凡指揮要一字一句的全部說完到底怎么回事。
“朕……朕都做了什么？”卿睿凡的脊背突然彎下去，攤開自己的手喃喃道。他突然覺得什么都是錯的。不管是楊憐兒還是顧陵歌，所有的事情都是錯的。
當(dāng)楊憐兒還是他親愛的枕邊人的時候，兩個人不管是什么濃情蜜意都是真的，那個時候什么嫌隙都沒有；后來遇到顧陵歌的時候也是真的，她所有的沉靜和溫柔、雷厲風(fēng)行和知根知底也一樣是真的，全部的全部都是真的，在所有東西都還沒有變的時候。
“她有說她去了哪里么？”卿睿凡知道這個不可能但也還是問出來了。顧陵歌的是遇強則強余柔則柔的人，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什么都是問題了。藍衣的樣子看起來什么都不肯說了，或者說，他覺得自己在這件事上是錯了。
“罷了，你先下去吧，把璃夏帶過來。”卿睿凡知道問不出什么了，也就閉了閉眼，讓他下去帶過來璃夏。璃夏對卿睿凡有天生的順從感，畢竟是皇家養(yǎng)出來的人，很多事情都好說，藍衣跟了他這么久，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意見和看法，很少會明白的說出來。
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璃夏進來臉上也是憤憤不平的樣子。
“皇上可是有吩咐？”她就連彎腰行禮都是潦潦草草，一看就沒考量。卿睿凡看著她的樣子，心想顧陵歌是把她們慣得太過了，心下也是火起，臉色嚴(yán)肅的讓人跪下，璃夏雖然彎了膝蓋，但是心里仍舊是不平，索性低了頭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朕知道你是在怨恨朕。”卿睿凡這句話剛剛落下，就得了璃夏的一聲冷哼，然后就聽到她在只點了一盞燈的昏暗室內(nèi)，聲音冰冷的回答：“奴婢無能，比不得皇后娘娘，哪敢怨憎皇上？”
“你以為朕就想這樣么？朕難道就不難過嗎？”卿睿凡看著璃夏怎么都不認輸?shù)臉幼樱蝗痪陀蟹N看到了慕容芷的樣子。璃夏不是胡攪蠻纏，但是他現(xiàn)在不想追究這些事情，他只知道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要抓狂了，什么都比不上這里沒有顧陵歌的空虛。
“皇上要是知道難過會在娘娘身子沒有好利索的時候跟她大打出手嗎？”又來了，每個人都說顧陵歌身子沒有好，每個人都認為是他欺負了顧陵歌，但是自己失去了孩子是真的啊，自己也很難過啊，也沒見人來關(guān)心自己。
“夠了！不就是杖刑嗎？她那么大的人不會照顧自己還怨朕了？”他一手拖著越來越沉重的頭，看著面前義憤填膺的璃夏，一股無名火起。
“是嗎？”璃夏嘴上帶著冷笑，慢慢站起來，她沒有得到卿睿凡免禮的命令，但是也不想要了，就憑今天下午發(fā)生的事情，她就是拼上這條命不要都要說出來。
“那皇上呢？皇上這么大人也不會照料自己的孩子，跑到一個一直沒有出過宮門的嬪妃這里興師問罪就是天經(jīng)地義了嗎？”璃夏眼里積聚起淚水，但是想著顧陵歌會不喜歡就狠狠咬住嘴唇繼續(xù)道，“皇上可知道，為什么會有人命都不要也要圍著整個風(fēng)嵐宮么？”
“娘娘在皇上心里，到底是什么地位？是幫忙得到帝位的輔助用完就可以丟掉的，還是一個被囚禁在宮里的萬能軍師，還是，一個只想榨干的奴隸？”璃夏越說越激動，臉上漲紅了一片。空氣開始變得凝滯，“奴隸”是一個最不可能歸屬于顧陵歌的形容詞，現(xiàn)在卻是坐實了卿睿凡的罪孽。
“閉嘴。”卿睿凡什么都沒說，燈光太暗看不清表情。只能聽出他語氣里的不快和煩躁。“來人。”他看著站在光影里的璃夏，她圓圓的臉上沒有了溫婉，水靈的大眼睛里是一種看仇敵一樣的嫉恨。
“把她給朕押到刑訊司嚴(yán)加看守，每日抽二十鞭，沒有朕的旨意，不可私自放出來。”卿睿凡還是彎曲著腰，但是聲音無比威嚴(yán)，一臉的皇權(quán)至尊。藍衣帶著人進來，和璃夏交換了一個眼神。
璃夏在離開的時候看著這個年輕的帝王，他臉上的所有落寞和難過都是理所應(yīng)得。她聽見自己擲地有聲的說：“天子一怒，果真萬千枯骨。”她就算是死在那種地方都行，能夠為了顧陵歌去死，對她來說是無上的光榮。
云湖堂
“你們?nèi)グ阉械臏\露花摘回來，煎成水給我備用。長安你去把之前那個老太太給的蘭軒木拿來，穆壹回去守著武館，穆貳去封鎖消息，所有的人都各司其職快去忙，有事直接給我匯報。”風(fēng)伊洛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笑得一臉蒼白的顧陵歌，對著面前一屋子的人簡潔明了的下達命令。
“這雙腿會好還是會死？”顧陵歌就是再笨也不會察覺不到這雙腿的異樣。她自己的腿，就算是摔下長陵都能好過來的，也是特意練過軟骨功法的，這么幾天要是用普通的傷口解釋都還說得過去，但是她運氣的時候這兩條腿就會痛，這也就是為什么她和卿睿凡對上的時候沒打到半個時辰就會覺得吃力。
“傷筋動骨一百天嘛。”風(fēng)伊洛對著顧陵歌的臉笑著，很溫柔的樣子。風(fēng)伊洛很少笑，除了對顧陵歌。所以沒讓顧陵歌覺得哪里不對，但是片刻之后她還是繼續(xù)問：“不對，我對我的身子還是知道的，絕對不可能這么不爭氣。”
“實話說的話，你中的毒我不知道。”風(fēng)伊洛嘆了口氣，聲音里是自己都不想承認的低落。“按照目前的發(fā)展，陵歌你的腿應(yīng)該是廢了，恢復(f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對不起。”
這樣的抱歉里隱藏的是風(fēng)伊洛對自己醫(yī)術(shù)的全部自尊和自信，她爬山涉水上萬里，見過各種各樣的病癥草藥，自認為已經(jīng)對這個世上的醫(yī)治技術(shù)了如指掌，但卻連自己最親愛的人都救不了，除了看著她這么殘廢下去什么都做不了。
或許當(dāng)時湖月的藥是對的，不管怎么說當(dāng)時都應(yīng)該試試的，或許，或許就不會變成這種地步了。風(fēng)伊洛從來沒有什么時候像現(xiàn)在這般懷疑自己。
顧陵歌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愣了愣。沒有了腿是什么概念？是以后不管想去哪里都是問題，是以后成為別人的累贅而不是助力，是所有的小細節(jié)都變成大問題，是甚至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有力氣去死。
“不要告訴任何人。”這是她的第一句話，然后的第二句是“最大程度能夠維持多少天？”顧陵歌還有任務(wù)的，她要的最大限度就是完整的一雙腿和對內(nèi)力的最小傷害。其他人怎么認為都沒關(guān)系，但是她沒有毀約的習(xí)慣，既然是自己的任務(wù)，那么就算是爬著去也要完成，這才是整個琉璃莊的信譽。
“現(xiàn)在沒有藥材，你就連站起來走路都是問題，更別說是行刺了。”風(fēng)伊洛眉頭皺得死緊，她不想承認，但是沒辦法。就算是拿到了活血疏絡(luò)的蘭軒木也只能賭一賭，結(jié)果如何她也不知道。
“那藥材在哪？”顧陵歌眉頭皺起來。她的頭開始昏了，眩暈的感覺一點點的侵蝕著身上的所有脈絡(luò)，雙腿覺得很冷，連帶著心也開始冷起來。
“我會派人去找找湖月。”湖月那里的藥材應(yīng)該還是有用的，不然的話他也不會那么堅持要給顧陵歌用了。
顧陵歌點頭，但還是補了一句：“三天之后，要是沒找到湖月，洛姐姐你就給我用最烈的藥，不管如何我都會完成父親的任務(wù)，不管用什么代價！”
她的眼睛里是孤注一擲的孤狠，帶著絕不回頭的冷靜和漠然。她沒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所以什么都可以去放開膽子去做，絕對不會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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