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鶴頂丹紅
湖月下山的時候心情很好,還哼起了小曲,一臉開心。他在這莊上悶了這幾天,每天都累,給師父披麻戴孝是應該的,他也沒有怨言,主要是云浮太鬧人了。
他做早課,云浮就在旁邊看著;給師父上香,云浮就把香點好遞給他;和師兄弟討論病癥,她就站在一邊癡癡的看著他。走哪都跟著,干啥都要問,他對這個師妹的耐心真的到了極致。
他也不是沒有說過她,但他每次只要一冷臉,云浮就撅起嘴巴開始哼哼唧唧,搞得他罵也不是,寵也不是的,就很尷尬。
在莊里這么久,他平均每天能聽到云浮說兩次喜歡自己。他不是不知道他她的心意,很小的時候他就明白。
云浮不是師父的女兒,但是是師父最年輕的徒弟。師父膝下只有一女,很早以前就繼承了師父的衣缽,在山腳下開了個遠近聞名的醫館,日子也還算是紅火。
云浮和所有的師兄弟一樣,憑天資進門,修行也一向都處于中上游,在一群男徒弟之中,愛慕她的人也有不少,但也不知道為什么,偏偏就看上了湖月這棵歪脖子樹,狠命的往上面勾繩子,不套死自己不罷休那種。
若只是云浮跟著鬧,他可能還不會這么早就走。偏生了,有群新收上來沒幾年的師弟們,圍著云浮眾星拱月一樣,唯她馬首是瞻,恨不得娶了她。
云浮在湖月這里吃了癟,那些個師弟就打著給她出氣的旗號到處折騰他。不管啥事都要摻上一腳,讓湖月在山上的日子還不如在外面待的得舒心。
在這師門里,湖月是第二批拜師的,上有五個師兄,他是第二批的扛把子。不說其他的,在云浮沒有進師門的時候,就是湖月的天下,恨不得連路橫著走的小霸王,也仰仗了師兄們謙讓,他內心自知,也沒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后來這云浮一上來就開始雞飛狗跳,不過那時候湖月已經快要出師,不過就在莊里呆了三個月就出門歷練。他以為這么多年過去,云浮應該早就有了意中人,鬼知道這人說話做事越來越極端了。
湖月認真檢討了一下自己,還是覺得自己沒有一絲一毫值得云浮喜歡的地方。搖搖頭打算不想這個,加快了腳步下山。他可不想再跟那群師弟多糾纏,實在是太弱智了。
“六師弟。”湖月一聽這名字,就知道自己可能又走不了了。這個師門哪里都好,就是這大徒弟,讓人話都不好說。
他們的大師兄是跟著師父最久的,也是師父的女婿,現在和大師姐一起開著醫館。這人哪里都好,就有一點,愛說道,就連醫館隔壁家的老母雞生了兩個蛋他都能推斷出這家人快沒米下鍋,東說西說能扯好長一串。
“大師兄好。”湖月還是規規矩矩的行了禮。這大師兄早年是秀才出來的,學醫都是被師父坑過來的,然后入了門就也安安心心的學著,現在早已是學有所成。
“嗯。”大師兄一身白衣,長身玉立,仙人一樣,說話的語氣都飄忽著,“云浮的事,你到底怎么看?”他也已經受夠了云浮一驚一乍的樣子,本來想著湖月回來就能把那傻女子帶走,誰知道還是沒有躲過去。
“九師妹的醫術該也是學得差不多了,少的無非就是經驗而已。現在也是時候出去歷練,增長見識,畢竟長久留在莊里也不是個事。師弟愚見,望師兄勿要見怪。”在整個莊子上,他們從一到十,十個師兄,就沒有一個是看得慣云浮的。
“師妹本也不是這般輕浮的人。”大師兄咳嗽一聲,很是嚴厲的看著湖月。湖月一副乖覺的側身站著,但全然沒在聽。“若是六師弟也覺得如此,等喪期一過,就讓她下山歷練吧。”
“大師兄英明。”湖月做了揖,然后告別。大師兄仙風道骨的揮了揮手,站在最高的臺階看著湖月一步一步下山,想起多年前師父說的話來。
“這上山容易下山難,入世容易抽身難,千難萬險,何念不動,千辛萬苦,何痛不慟……都是命數。”當年師父送別自己這個首席大弟子,他始終記著這席話,多年之后還是回來,承認入世艱難,好好的留在了師父身邊,也有了美滿家庭。
命數如何,無人能知,風雷火電,皆是恩賜。
瑣熒山在京城的西邊,在蒼城的西北,湖月下了山本是打算立刻和顧陵歌匯合的,但仔細想了想,還是打算回京城。
不說顧陵歌看到云浮那張臉會自以為些亂七八糟不存在的事,就是她那個性子也不會再回頭去蒼城。他們當時都走出蒼城了,但他并沒有來得及問清楚顧陵歌要去哪就被截胡,想起來還是很生氣。
不過好在,山下就有一個小鎮,湖月再鎮上好好吃了一頓,山上的清粥素菜他雖然能習慣,但畢竟很久沒回去了。而且他理解的好好吃一頓,無非就是吃了兩籠灌湯包而已。
吃完飯,他買了一匹馬,訓了一會就騎著往京城趕。他在跟顧陵歌分開的前兩天就發覺了有人跟著他們,大晚上的他把人拉出來一看,是南疆遠行客,跟他打探了兩句,知道他沒有惡意,便也就客套了兩句放他走。
不過有一點奇怪的是,這不管是官道上還是小路上,官兵都是一波接一波的跑,他在驛站歇了一下,大概也就一盞茶功夫,已經看到兩波官兵跑走了。
不過他也沒多計較,想著可能還沒出年節,謹慎些也是好事情。但還沒有喝完自己可憐巴巴只有一點點茶葉的茶水,就聽到旁邊有人瞎叫喚。
“這老是說拿人拿人的,官兵倒是一天天的跑,但也沒抓住個什么東西啊,還搞得人心惶惶的,這不是瞎攪和么這不是。”茶博士站在桌子后面,聽到茶客說話,自己也插了話。
“老李,你這話可說不得。怎么的,茶店想去牢里開啊?”有個茶客似是常來,跟茶博士打趣,茶博士打著哈哈,這頁也就揭了過去。湖月喝完茶留下散碎銀子離開,心里充滿了疑問。
他給風伊洛去了信,一邊日夜兼程的趕路,一邊等著回信。他風餐露宿的,倒也沒忘了喂自己的蛇,雖然每天白天都要把它縮在衣袖里,但夜里可以讓它自己去玩,運氣好的話還能收到些珍奇草藥之類的。
他晚上睡覺,小白就在他旁邊窩著站崗,有什么事情湖月還是能反應過來。他這次從山上下來還有一個收獲。他覺得,他找到顧陵歌身上毒的解法了。
這次回莊上,他就顧陵歌的病情請教了好久都不見蹤跡的三師兄,那是個整天泡在南疆和藥谷后山的狠人,他之前每次找他都說在閉關,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湖月恨不得拉他徹夜長談,他也這么做了。
只是得到的結論并不樂觀。
顧陵歌身上的毒應該不是簡單的一種藥,而應該是好幾種藥不分毒性不分藥性摻雜在一起的,也不知道是誰這么狠的心,要不是顧陵歌身體還算好,早都去跟閻王耍大刀子拉家常了。
三師兄有個毛病就是愛托大,啥事都能一句“我比你大嘛”給糊弄過去,然后還能忽悠別人一把。
但他臨走之前,三師兄到底還是照顧的給了他一包藥,他本來是不打算問的,但想了想三師兄的斑斑劣跡,還是開口問了個清楚。
本以為是什么補藥,誰知道三師兄說這是鶴頂紅。他驚了一跳,有種想把藥給三師兄塞回去的想法,額邊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很慶幸自己事先問了問。
“看你那個慫樣,當了這么久大夫,連藥性轉化都不知道了嗎?”三師兄一手把藥包拍在他頭上,眼睛里有明顯的戲謔。
湖月聽三師兄講了一炷香的藥性相克,藥性轉化,以度為宜,各種各種,聽完了還是覺得不靠譜,又把鶴頂紅還給了三師兄。
可是三師兄死活不接,還跟他說會有用。湖月本來還想拒絕,然后就聽三師兄說:“病人生不如死的時候,幫她一把或許是你唯一能做的。”湖月一眼訝異,三師兄卻是沒多說什么,笑笑拍拍他的肩,去了師父靈堂。
他不知道這鶴頂紅自己收著有什么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下得去手給顧陵歌用,但不管有多少個不知道,他一步一步都會知道的。
千機閣。
安言今兒閑著,出了云母屏風,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讓屬下擺上香茗,并一碟點心慢慢啃。
今日的皇城也在下雪,夜間飄了一晚上的大雪片,早上起來的時候,安言差點被凍暈過去,換好了衣服,裹好大氅,才敢坐到桌前。
好久沒有安安心心的品茶了。按照千機閣的實力,不可能查不出顧陵歌在哪,但既然顧陵歌不讓他跟著,那他也就罷手。反正自己也沒損失。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千機閣是顧陵歌推動著建起來的,最開始往這邊派人派任務的也是她。那個時候的安言,不過就是個家道中落的讀書小子,后來跟著顧陵歌一步步學起來,倒也不費事。
顧陵歌在安言這里占了特殊的位置,這也是為什么安言一直不愿意和卿睿凡合作的原因。卿睿凡只要顧陵歌的消息,但是安言不能給,而這樣,就會引發矛盾。
現在的千機閣,表面上看是夾縫中生存,但卿睿凡那邊安言也不是應付不來,有些事情他也插不進手,所以卿睿凡說的“附庸”更像是恐嚇,一點實用意義也沒有。他仍舊過著他千機閣主的逍遙日子。
“閣主,湖月公子的信。”有屬下把信呈上來,安言眸色暗了暗,心想,真是一刻都不得安寧。
打開米黃的信紙往下讀,他的臉色越來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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