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琛五指收攏,按著云暮的肩膀,那狹長的墨色瞳孔,閃著精銳的光芒。深色的錦衣緞帶昂藏著偉岸頎長的身軀,經過歲月的沉淀,不同于荀晟睿青年王者的英姿,他散發著成熟內斂的韻味。
“可有傷到?”冷峻的神情,說出來的偏偏是溫柔繾綣般的關懷。
“咳……”云暮沒被傷到,倒是險些被嗆到,微微搖頭,“師父不問我的罪?”
她可是將他最寶貝的義女給“推下”了九重石階啊。
“丫頭,委屈你了。”視力極佳的歐陽琛看著聞訊趕來的洛瀧和霍冥淵以及扶著琴萱、歐陽沐白的教徒,俊彥冷寒,看不出情緒。
云暮腦中赫然回憶起,幾日前凌若曾與她說過,歐陽沐白在與他爭奪教中人員管理的權力。
“夜魔教中,沒有你想象的那般平靜,勾心斗角,結黨營私,哪怕是教主,一樣會受到制衡!绷枞舻脑捇厥幵谠颇旱哪X海,如同一條極細的絲線將混亂的珠子串連起來。
難怪……強勢如歐陽琛,在霍冥淵當時提出要讓歐陽沐白做圣女時,都沒有直接駁回,而是以選拔賽的方式讓事情愈演愈烈以尋求突破口。
“教主!被糈Y依舊是亙古不變的黑袍子,他毫不掩飾地向云暮擲眼刀,如果眼神可凌遲,恐怕他早將云暮挫骨揚灰。
“您視沐白小姐如親生,我們做屬下的亦如對您一般尊重她,敢問教主,若是有人冒犯沐白小姐,挑戰您的權威,該當何罪?”霍冥淵一開始,就表明了與云暮對立的立場。
把霍冥淵當槍使的洛瀧怨毒的眼角已有細碎的魚尾紋,期待著云暮失態地慌亂辯解,可當她看到云暮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鳳儀時,卻是忍不住地咬碎了一口銀牙。
“洛尊者,”云暮負手而立,鳳眸微瞇,言辭冰冷,“如此盯著本圣女,是想我剜了你的眼珠子嗎?”她不喜歡以圣女的身份壓人,可遇到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人。
“你去死……”洛瀧猝不及防,惡狠狠地回罵。
“閉嘴!睔W陽琛眸底蕩漾起一抹微冷的怒痕,目光觸及云暮寡淡的俏顏,微微別開眼。
見歐陽琛有護短之兆,昀若的聲音幽幽響起,“欺辱我教的大小姐若是還不足以被論處,那么,陌影大人,在我夜魔教中,刺殺教主,該當何罪?”
“當斬。”陌影不著痕跡的目光落在云暮身上,轉瞬便移開,可云暮還是意識到了什么,蹙了蹙眉。
“圣女,你是自己老實交代,還是要我替你說?”昀若眼底滿是帶著惡趣味的期許,唯恐天下不亂般。
“右護法,”云暮道,“你接下來的胡言亂語,本圣女洗耳恭聽。”竟是半分都不呈多讓的針鋒相對。
“好。”昀若輕拍了兩下巴掌,“我且問你,‘甘醉晨曦’,整個夜魔教中,可是只有你會烹?”
甘醉晨曦,是云暮在傾云國首席御廚手下學的手藝,加了獼猴桃、檸檬等三十二種水果、花蜜的茶飲,夏日里爽口而不膩人。
“是。”云暮落落大方地承認。
“那么,你今日一早,可是派手下往云霄閣送了一壺‘甘醉晨曦’?”昀若伸出食指,凌空一晃,陌離瞥了一眼歐陽琛淡漠的神色,端了一只茶壺走上前來。
“不曾,這茶,不是我送的。”云暮沒有說謊,她練了一早上的六脈神劍,剛剛又在與歐陽沐白糾纏,哪里有時間烹制甘醉晨曦?
且這甘醉晨曦需要日出前荷葉上的露珠,冬日里玉蕊檀心梅花苞里的雪水,不知要花費多少人力物力,至少要幾年的光景,才能烹出一壺。
她也只是初入夜魔教時,無意間談起,倒是不想被有心人拿來做了文章。
“不曾?”昀若打開壺蓋,指著那壺中起起伏伏的花瓣與各色水果顆粒,“除了你,誰能指示得了圣女大人的親信廬曄?”
“廬曄?”云暮難以置信地側頭看到被兩個影衛押著的廬曄,袖子下的拳頭緊緊攥起。
“圣女……”廬曄垂下了頭,到底還保留著理智,在眾人面前沒有直接喊“主子”。她難以啟齒地低下頭,再不敢與云暮沉痛的眼神對視。
“教主,”洛瀧趾高氣昂地開口,“這甘醉晨曦里,可是加了見血封喉的毒,沾染那么一星半點,必死無疑!
“昀護法,若你要殺人,會讓清幽去送毒藥?亦或是,洛尊者,你覺得本圣女出門不帶腦子,像你一樣?”云暮強壓下想要沖上去質問廬曄為什么的沖動,指甲深深地嵌入皮肉,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血痕。
她原以為廬曄上一次背叛她是因歐陽琛的脅迫,那么這次……
“圣女,”霍冥淵見不得洛瀧吃癟,“不要轉移話題,這毒茶,是你的親信端到云霄閣的,這管教下人不利的罪名,可比陰謀毒殺教主的罪名,小多了!
“陌影,將圣女暫押水牢,無本教主的手令,任何人,不得私自探視!睔W陽琛按了按晴明穴,無意再聽這紛亂的辯論會。
“是。”陌影與陌離一左一右走到云暮身側,做了個請的手勢,歐陽琛只說暫押,且不是夜魔教桀獄等五大獄,已然表明了他維護的態度。
“教主……”右護法昀若羽化登仙般的銀發飛揚,他如同一塊寒冰,周身散發著死者般的冰冷,容顏俊美,卻陰冷得可怖,“如此偏私,恐不能服眾啊。”
“右護法!绷枞艨缜耙徊,看著被影衛看管在一旁的云暮,竭力忍住想要帶她離開的動作,駐足未動,“教主的決定,豈容我等質疑,你放肆了。”
“是嗎?”昀若微微側頭,鬢角的一絲銀發垂柳般垂下來,他撫了撫手腕上以人的踝骨打造的手環,“教主,莫忘了隕心之毒……”唇角僵硬地向耳根扯了扯,卻如同打開了潘多拉魔盒的惡魔。
“夠了!本教主與你的約定,自然不會忘記。”縱橫一世,歐陽琛縱然厭極被人制衡的無力感,到底是存了理智的,“陌影,將圣女帶到水牢,鎖了她的琵琶骨!
此言一出,歐陽沐白和琴萱之流均是幸災樂禍地瞥著云暮。琵琶骨被穿,相當于武功被廢,行走江湖之人,沒了武功,相當于沒了性命。
“請教主三思!”凌若撩起袍子跪下,聲調拔高了好幾度,對云暮印象不錯的南宮軒逸亦進言道:“教主,圣女是您的徒弟,如此,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洛瀧睚眥必報,一揮水袖,“她害的沐白與琴萱受傷,又意圖毒害教主,難道不該付出代價嗎?”
“義父……”歐陽沐白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淚奪眶而出,似乎悲切至極,“都是沐白的錯,若不是圣女追問我琴萱姐姐與教主的關系,急于取而代之,沐白也不會與她發生爭執,以至于被她推下……”歐陽沐白以退為進,仿佛道出了什么驚天秘辛,驀地一捂唇,“啊不,沐白是不小心跌下來的,不關圣女的事!”
“教主,此女狼子野心,對您圖謀不軌,著實不可再留。”昀若助推波瀾,最近因云暮與凌若走近,他在教中的地位已受到了極大的打壓。
所以,洛瀧一提出請他來幫忙對付云暮,他幾乎是想也不想地就答應了。
“帶下去,本教主不想再見到她!”歐陽琛一甩袖子,憤然離去。
云暮跟在惜字如金的陌影身后,石子路曲徑通幽,愈發地荒僻。
云暮眼底閃過一絲異樣,這不是去水牢的路……
敏銳地察覺到不對,云暮轉身欲走,卻只覺后頸一個巨大的力道,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省地倒了下去。
身體在下墜,仿佛跌入深淵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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