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毓祥覺得目前再大的事情也大不過豬場,黑牛也不好意思說什么,好在人已經找到了,所以就跟在他們后面,也往廠子里走去。
畜牧站對于嚴毓祥反映的這個情況格外上心,所以所長親自出馬,還帶了兩個年輕人,那所長看起來比嚴毓祥還大一些,姓金,具體名字不知道,是這方面的一個專家。
嚴毓祥邊走邊介紹著現在的情況,并說了自己采取的措施,那金所長頻頻點頭,覺得嚴毓祥做的非常得體。
不一會兒,他們便來到了廠子里,剛進門就看到狗哥正在向廠子外圍撒石灰。
嚴毓祥上前介紹過之后,狗哥便帶著一群人到了廠房里,畜牧站的人非常講究,在進去之前,不僅帶上了自己帶來的口罩,而且還噴上了一些消毒藥水,折騰了一番才進去。
眾人剛要跟著進去,只見嚴毓祥攔著黑牛道:“你進去干啥!你回家等我!”
黑牛頓了頓,道:“我在外面等你吧,稍微快點。”說完,就坐到了廠房門口,嚴毓祥沒有辦法,只好讓你就這么坐著。
進入廠房后,狗哥走在最前面,向畜牧站的人介紹著現在的情況,看著廠房里躺著的一頭頭奄奄一息的豬,眾人都是唏噓不已,這樣看來,反而嚴毓祥對于這件事情的反應是最平靜的。
只見他率先跳進豬圈里,用手指著躺在地上的幾頭豬道:“像這種情況已經到了發病的中期了,現在有什么藥能控制么?”
畜牧站的人跟著跳進去,狗哥一直觀察著這幾個指導員的行為,只見金所長像嚴毓祥之前所做的舉動一樣,先是摸了摸豬的脖子,之后又用指甲在他們身上蹭了蹭,豬皮便滲出血來。
只見那幾個人站起身來,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年輕人搖了搖頭,道:“沒了。”
嚴毓祥對于他們的這個反應早有預料,道:“嗯。”只見他停頓了一下,道:“用‘疫毒清’加‘復方阿莫西林’怎么樣?藥用的重一點。”
另一個年輕人道:“且不說行不行,關鍵是那藥缺的緊,咱們站上也沒有啊!”
嚴毓祥又問道:“站上還有沒有‘過氧乙酸’和‘氫氧化鈉’了?如果有了,這兩種藥配合著倒是可以試一試。”
畜牧站的人驚訝的看著嚴毓祥,顯然是對他的專業程度表示嘆服,這次他們沒有說話,只聽金所長道:“‘氫氧化鈉’倒還有一些,但那是消毒藥,單用它沒有用,配合著‘過氧乙酸’是很見效的一種辦法,可惜的是,站上也沒有了。”
嚴毓祥道:“那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金所長道:“站上還有一些‘戊二醛’,你要不要拿回來試試?”
嚴毓祥搖了搖頭,道:“單用‘戊二醛’,欄內消毒還好一些,但一是因為沒有配合的藥,所以起不了什么效果,二是這種病潛伏期短,傳染快,現在這種局勢不是‘戊二醛’能控制的了的!”
金所長一攤手,道:“那就沒有辦法了,為了不再造成更大的傳染,只能是就地掩埋!”
嚴毓祥看了看其他人,嘆了口氣,道:“埋吧!”
金所長也是嘆息著道:“我看你已經拉了不少石灰回來,我建議是你們幾個養殖戶商量一下,最好是統一挖一個大坑,撒上石灰,埋了算了。”
眾人聽完這話,面面相覷,看來這件事情是再也無法挽回了。
嚴毓祥問道:“埋可以,不過我們受了這么大災,縣里不會坐視不管吧?”
只見金所長聽完這話,抬起頭來,看著嚴毓祥,道:“這個需要你們養殖協會的會長向縣里申請補助,我們給你們出個證明,能落下多少算多少,也算個錢!”
嚴毓祥沒有說話,而是轉頭看著嚴巷村養殖協會的這一群人,眾人都轉過頭去,看向了站在隊伍最后的郭啟勝,因為他才是養殖協會的會長,現在到了他該表態的時候了。
魂不守舍的郭啟勝看著眾人都看向他,仿佛才知道這件事情和他自己有關系,只聽他道:“好,我盡力給大伙兒申請。”
聽完這話,眾人才放心下來。
金所長道:“這件事情既然讓我們知道了,那我們就不能不管,事不宜遲,咱們開始吧。”說著,從豬圈跳了出來。
嚴毓祥道:“好,就按照你們說的,咱們先統計一下有多少病豬,這個數據既要實事求是,還要有一些前瞻性,把已經發現病癥的種豬都要考慮進去,千萬不能心存幻想了,要不然就得不償失。”
對于嚴巷村人的想法,他再熟悉不過,深怕這群人中間有人心存幻想,最后鬧的后悔莫及。
接著,他轉頭又朝著金所長道:“還麻煩你們盡快給我們進一些藥回來,我們好及早控制,說白了,就是我們兩頭都要抓,兩頭都要硬!”
金所長誠懇的點了點頭,嚴毓祥沖著狗哥道:“狗哥,這幾天辛苦你一下,我們到外面去合計合計。”說著,就當先走了出去。
狗哥點了點頭,就繼續去干他的活兒。
站在廠房外的空地上,嚴毓祥道:“大伙兒說個數吧,要是沒有數的現在就回去統計,中午之前務必把數目都報過來,咱們好看看挖多大的坑才合適。”
看到大家不說話,嚴毓祥又道:“大家不要舍不得,這叫‘丟車保帥’!沒辦法!”
這時候聽見人群中有個人小聲嘀咕道:“這哪是‘丟車保帥’,分明是‘丟帥保車’么!”
嚴毓祥道:“不管是丟什么保什么,總之現在只有這一條路子,大伙不要墨跡了,趕緊說個數吧。”說著,只見他蹲在地上,順手撿起一根樹枝,準備就在土地上比劃比劃。
金所長也催促道:“大家不要心疼,毓祥說的是對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只見這時候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卻沒有動靜。
不一會兒,只見嚴德成道:“毓祥哥,我的豬沒有了,一頭也沒有了。”其他人聽他這么說,也都是齊聲附和道:“我們的也沒有了。”
嚴毓祥抬起頭來,不解的問道:“怎么可能沒有了呢?是都好了還是都死了!”
嚴德成道:“都死了!”
嚴毓祥道:“都埋啦?”
嚴德成小聲的“嗯”了一聲,末了兒,道:“你先不用管我們的啦,現在數你家最嚴重的,要不……你先算你家的吧?”
嚴毓祥看著嚴德成,這讓他有些不好意思,只見嚴毓祥站起身來,道:“我不信,我非得去看一看,接著,就往廠子外面走去。”
嚴德成三步并作兩步的追上去,道:“毓祥哥,真的沒啦,你去也白去!”
嚴毓祥轉過身來,這時候他們已經走出去一大截了,即便是大聲說話,站在原地的那群人也聽不清楚。
只聽嚴毓祥問道:“德成,你說實話,你是不是把豬賣了?”
嚴德成小心翼翼的朝著后面看了看,才道:“毓祥哥,你知道了還問!這不是存心打我臉么!”
嚴毓祥氣憤的道:“我走出來這么大一截才和你說話,就是不想打你的臉,啥時候賣的!”
嚴德成嘿嘿一笑,道:“毓祥哥,你不愧是聰明人,昨晚上。”
嚴毓祥罵道:“你還有臉笑!那你們昨天是怎么答應我的?”
嚴德成攤了攤手,道:“這是大家的決定,又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了的,你要怪就怪郭啟勝沒有給開了一個好頭!”
嚴毓祥看了看身后的那群人,嚴德成惶恐的道:“毓祥哥,你可千萬不能把這件事情告訴畜牧站的人啊!說破天也不行!要不然咱們嚴巷村可就全完了!”
嚴毓祥哼了一聲,沒有言語,如果他將這件事情當場抖出來,嚴巷村可真的完了,嚴毓祥之所以叫嚴德成單獨說話,也是為了這個原因。
只見嚴毓祥沒有說話,嘴唇氣的發紫,身子不住顫抖。
黑牛遠遠的望見了,急忙跑過來,道:“毓祥叔,咋了?你看你現在的身體,操那么多閑心干啥!”
嚴毓祥沒有再理會嚴德成,他對這件事情已經無能為力了,只見他穩定了一下情緒,慢慢的走回到眾人旁邊,道:“金所長,我管不了別人了,你看我這邊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吧,狗哥一力配合你們!”
說著,扶著墻角坐了下來。
金所長道:“好!那我就先處理你的。”說著,就安排身邊的兩個年輕人和狗哥去對接處理的辦法以及掩埋的地點。
嚴毓祥不想再見到這群言而無信的人了,眾人也都知道了是什么情況,一個個都望著其他地方而不敢看嚴毓祥。
只見嚴毓祥稍微休息了一下,便強撐著站了起來,道:“金所長,我家里還有些急事,廠子就先拜托你了,我去去就來。”
金所長也十分客氣的道:“毓祥,你先忙,要注意身體哇!”他也看出來嚴毓祥的身體有些不對勁兒。
嚴毓祥“嗯”了一聲,便轉身往家里走去,黑牛見狀,想要上去攙扶住,卻被嚴毓祥一把甩開了。至于身邊的一群人,他沒有再多看一眼,那群人也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倆人慢慢的回到家里。
讓嚴毓祥沒有想到的是,家里已經坐了一屋子的人了,除了嚴秀萍,還有女兒和女婿也全部到齊,甚至是在高中讀書的嚴華冬也回到了家里。
嚴毓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道:“秀萍,出了啥事?叫他們干啥?”
嚴秀萍看著嚴毓祥,道:“大夫給我打過電話了,說是你的病比較復雜,建議讓你去首都再復查一下。”
嚴毓祥問道:“我?啥病?”
嚴秀萍道:“就是腦梗!”
嚴毓祥道:“村里面得腦梗的人多了去了,也沒有見哪個是去首都才治好,咱們現在是非常時期,不要這么矯情!”
嚴秀萍道:“不行,冬子今天早上回來的時候已經給你訂了票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說著,將手中的票抖了出來。
嚴毓祥伸手接過去,看到買了三張票,除了嚴毓祥之外,還有嚴華冬和嚴華春倆張票。
嚴毓祥問道:“去就去吧,去那么多人干啥!再說了,冬子正在讀書,不能耽誤他!”
嚴秀萍道:“這是大伙兒的決定,冬子懂得文化多,跟大夫能交流上,華春見得世面多,所以讓他倆陪著你去。你先吃飯,吃完飯讓黑牛開車把你送到火車站,我就不陪你去了。”說著,她眼眶有些濕潤。
嚴毓祥心中隱約覺得有些不妙,道:“你和我說實話,我到底得的是啥病?”
嚴秀萍強打精神,嘻嘻一笑,道:“大夫說了就是輕微的腦梗,你信不過我,還信不過大夫?”
嚴毓祥點了點頭,他的心中好像被塞了一件什么東西一般,上上不得,下下不去,讓人感到十分的厭煩。
只聽嚴毓祥嘆了口氣,說道:“唉……在外是個難,怎么家里也不讓我做主了!”
黑牛笑著道:“哎呀,毓祥叔,這一次你就聽俺嬸的吧,養好了身體,你干啥家里人也不會攔著你!”
嚴秀萍道:“黑牛說的對!”
嚴毓祥“嘿嘿”苦笑一聲,朝著妻子道:“你不去也好,過幾天廠子里的孩子們會來一趟咱家,你記得把賬結了,哦……對了,每個人都多給點,這個心事就算是了了!”
嚴秀萍道:“結賬?為啥?都不干了?”
嚴毓祥無奈的道:“不是人家不干了,是咱們雇不起了,廠子你也不要去了,我已經交給狗哥去處理了,唉……”嚴毓祥沒有將這件事情的后果說出來,是為了不讓嚴秀萍擔心。
這一次豬場的破產對于嚴毓祥來說是致命的,因為這不僅預示著他這么多年心血付之一炬,而且嚴毓祥粗略算了一下,就算是最后變賣了廠房,也還是還不清銀行的貸款,如果要是像嚴德成他們那樣做,他在債務方面倒是輕松不少,但是他怎么下的去手!
之于嚴秀萍,如果在這天之前,她也許會將廠子破產這件事情看作是致命的,但是她現在不會了,因為她的一片天很有可能就要塌了!這才是讓他真正關心的事情!天呢!誰知道一個女人是費了多大的心思才能夠在心愛的人面前裝的如此的若無其事!
就這樣,嚴毓祥在接二連三的各種事件的打擊下,被迫去跟著自己的兒女去了首都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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