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看著拓跋麟的神色還是有些和藹的,想來只是對禾曦有些不滿罷了。
禾曦也不在意,跪在地上深吸一氣,終于說道:“太妃娘娘誤會了,臣妾只是想讓太妃娘娘護住麟兒便可。”
德太妃的指尖一頓,似乎禾曦的回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一雙眸子中似有深深的漩渦,蘊含著風暴,卻有沉沉退下,重歸于平靜,她似是有些不解的問道:“為何?”
她手中牽著的這個孩子,不管出身如何,終究是大歷的皇長子,現(xiàn)在中宮未有子嗣,饒是以后有了皇子,庶長子的地位也不同于其他庶子,怎么會要到了被人庇護的程度?
禾曦卻悶聲不語,垂著頭,似乎是德太妃不答應便不起身,就連蕊枝姑姑都是一頭的霧水,德太妃盯著禾曦鬢間一朵素色小巧的珠花,出神了片刻,才道:“起來吧,哀家答應你了便是,麟兒聰慧可愛,日后你要帶著他多來壽康宮坐坐,陪我這個老婆子說說話。”
禾曦欣喜,臉上綻開了一個笑意來,猶如雨后清荷,清新脫俗,德太妃瞟了一眼禾曦,語氣中難免有些嘆息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你的這般容貌,注定在宮中會吃不好的苦頭,麟兒哀家會好好的護著,但是你也知道,哀家現(xiàn)在在這壽康宮中,早已經(jīng)不理后宮之事多年,以前不會,以后也更不會。雖說皇帝和皇后心中敬重與我,但是終究是手上沒有實權(quán)。”
德太妃語重心長的道,扶了蕊枝姑姑的手,從上首走下來,親自攙扶起來禾曦,半是安撫半是告誡的拍了拍禾曦的手,禾曦覺得德太妃一雙柔夷保養(yǎng)的極好,掌心溫和,這樣的熟悉,不禁讓她想到了阿娘來,頓時有些眼眶濕潤。
她點了點頭道:“臣妾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太妃娘娘能答應臣妾的上個要求,也已經(jīng)是恩典了,自然不敢奢求更多,至于臣妾自己——”
她有些憐愛的看了一眼拓跋麟,后面的話并未多說,但是德太妃卻覺得自己面前的這個女子有些與眾不同,心中有些贊許,她向來喜歡聰明的人,尤其是識時務的聰明人,不禁便與禾曦親近了幾分,加上拓跋麟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原本清冷的壽康宮也漸漸的有了生氣。
禾曦帶著大皇子去了壽康宮中的消息,好像是長了翅膀一樣,飛到了各個宮中,有人歡喜有人憂,只不過歡喜的人只有儲秀宮的白芷罷了,她手中穿針引線,片刻的功夫,一個活靈活現(xiàn)的小老虎的便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手下,她展開來對著日光看了一下,只見到到針腳細密,觸手順滑。
一旁的小宮女悄聲的說道:“小主,昨天夜里,聽說皇后娘娘帶著兩位娘娘去了靈秀宮鬧事呢。”白芷滿意的放下了手中的小衣裳,仔仔細細的疊好了,交給了身旁的嬤嬤,囑咐仔仔細細的漿洗了,這才回了自己的婢女的話:“雷聲大,雨點小,也沒有見到她們鬧出了什么動靜來。”
“這倒是,聽說,昨個夜里,最后都灰溜溜的從靈秀宮離開的,就皇后娘娘還有點臉面,是陛下陪著回去的。”那小宮女一臉八卦的神色。
白芷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腰,懶懶的道:“皇后娘娘是后宮的顏面,無論再怎么錯,陛下總是要賣給她一些面子的,況且,還有蘭丞相在前朝大權(quán)獨攬。”白芷一說到這里便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自己的出身不如那幾位位高權(quán)重的,容貌又不如禾曦,饒是用了手段,得了幾次寵愛,卻終究不如人.
這般想著,原本臉上還有的一些輕松的笑意都釀成了苦酒,滲進了心底。
小婢女只是以為白芷累了,伸手幫著白芷輕柔的按著肩膀,有些幸災樂禍的道:“要是說丞相大人位高權(quán)重,陛下才顧忌皇后娘娘和惠妃娘娘,不過想來淑妃娘娘可就未必有這般的福氣了。”
白芷似有疑惑的幽幽的睜開了眼睛,問道:“哦?這話從何說起?”
許是見到白芷來了興致,名喚寶珠的小宮女神色愈發(fā)的神秘起來,見到殿內(nèi)并沒有什么人在近前,便輕輕的伏在白芷的耳邊說了什么。
“此事可當真?”白芷驚得坐直了身子,心臟都跟著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她強行用帕子壓下心中的驚異,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小主放心,奴婢有個遠方的表親是在軍中任職的,這件事情可是他回來說的,現(xiàn)在事情鬧得有點大,只是被壓著,沒有鬧到陛下那里。”那小婢女一臉得意的道。
“此事事關重大,無論和誰,你都不能說出去,聽見了么?”白芷正色道。
那小宮女連連點頭稱是,白芷想了又想,喚了方才的嬤嬤道:“衣服先拿回來,不用漿洗了,寶珠,隨我去一趟靈秀宮。”
“奴婢遵命,不過小主此時曦夫人怕是不在靈秀宮。”寶珠阻攔道。
白芷本來站起來的身子也停了下來,疑惑道:“不在?”
寶珠連連點頭道:“聽聞今日一早曦夫人就帶著大皇子去了壽康空看望德太妃娘娘,這個時辰還沒有從壽康宮中出來,怕是被留下用了午膳。”
白芷斜睨了一眼寶珠道:“沒有想到,這后宮中的事情,你倒是比我更加清楚呢。”寶珠卻依舊神色不變的道:“奴婢是小主的眼睛,自然事事都要為小主留意著。”
白芷上上下下打量了寶珠,寶珠也神色不變,任由著白芷端詳自己,許是見她神色坦蕩,白芷最終還是什么話都沒有說,轉(zhuǎn)回身坐了下來。
與此同時,禾曦正陪著德太妃用午膳,德太妃滿面都是笑意,拓跋麟漸漸的熟悉了環(huán)境,也變得開朗了起來,見拓跋麟能自己用銀匙吃飯了,德太妃滿意的點了點頭,愛憐的摸了摸他的小腦袋道:“也不枉費你母妃為了你費盡心機,當真是個聰慧的孩子。日后你們便常來我的壽康宮吧。”
說完對著一旁的蕊枝遞了個眼神,蕊枝姑姑會意,連忙從一旁的妝奩里面去取出了一枚通透的的玉佩,乳白色的水光暈染著上面的花紋,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這是西涼特有的暖玉,待在身上,能溫養(yǎng)人,麟兒體弱,便將這暖玉贈與他了。”說完竟然親自在拓跋麟的腰間,系了一個云紋結(jié)。
禾曦帶拓跋麟謝過了德太妃,又陪著說了一會兒的話,直到見到德太妃面上似有倦色,這才識趣的帶著拓跋麟告了退。
路上禾曦的心情尚好,路過御花園的時候,拓跋麟便撲騰著小胳膊想要去玩,禾曦有些無奈,如意反到在一旁勸解道:“小主,男孩子都是越來越活潑的,以后怕是大皇子會越來越喜歡玩鬧,我們呀,操心的日子在后頭呢。”
禾曦嗔怪的輕點了一下拓跋麟的小腦袋,但腳步確是朝著御花園去的,夏季的天氣有些炎熱了,丑兒撐了傘,跟在大皇子的身后,禾曦則坐在涼亭中,遠遠的看著。
一大一小,一粉一綠,在花叢中穿梭,也顯得有些賞心悅目。
“小主,聽聞今日賢王殿下沒有去上早朝,陛下問了原因,說是病了。”如意一邊說著,一遍看向了禾曦,昨日禾曦回來那一身的傷,帶了小主出去的賢王今日還病了,若說這只是巧合,任誰也不能相信。
“我們昨日在古陵被人暗算了。”禾曦言簡意賅,這件事情她昨日整整想了一夜了,黑暗中的那個身影,還有那種被人監(jiān)視的感覺,她敢肯定,這并非是個意外。
“是誰竟然敢在王爺?shù)难燮ぷ拥紫掳邓隳屯鯛敚俊比缫獯_是怎么都沒有想到,事情的真相會是這個樣子的。
禾曦唇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是啊,這處古陵算得上是拓跋玥的秘密據(jù)點,能進得此處的必然是拓跋玥的心腹。
“是誰聽不重要,重要的事情是,或許這件事情的真相永遠都不會被公布出來。”禾曦突然覺得心中有些微微的酸澀起來,手臂青紫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她垂著眸子并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意見禾曦神色,總覺得她身上的氣場顯得愈發(fā)的疏離起來,想說什么,卻見到有兩人遠遠的從御花園的外面走了進來。
她垂頭小聲道:“小主,白才人來了。”
白芷直直的朝著涼亭而來,在涼亭的石階下,便止住了腳步,柔聲的道:“妾身參見曦夫人,曦夫人真的是讓臣妾好找。”
這話中的意思已經(jīng)是十分的明顯了,她今日就是來找禾曦的,禾曦將手臂垂下,層層疊疊的水袖覆蓋在手臂上,掩去了傷痕。
“免禮吧,外面日頭大,進來坐吧。”禾曦對著白芷招了招手,喚了她進來。白芷對著寶珠捎了一眼,寶珠會意,并沒有跟上來,而是守在了涼亭的階下,似乎是在警惕周圍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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