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雪言被這巨大的聲響驚著了,下意識回頭正對上薄胭冰冷的,滿是怒氣的面容,趙雪言養尊處優,哪里見過有人對自己這般陣仗過,私心犯了慫,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吞了吞口水,而后又覺得有些面上無光,強撐著挺直腰板叫道:“你!你……你做什么!”
薄胭冷笑,提步進入趙雪言寢宮,一甩衣袖利落的坐到了主位上,一舉一動滿是威儀:“這規矩學的可真好,母后不叫也就罷了,連皇后也不叫了,你不是睡了嗎,看著倒不像啊!
趙雪言撇撇嘴,底氣明顯不足了幾分:“我不困了!”
“身為太子,未來的儲君,怎可如此出爾反爾,大丈夫敢做不敢認了?”薄胭譏諷道。
趙雪言被譏諷的面上有些掛不住了,仰頭直視薄胭,不屑道:“我就是不去見你又如何!你是皇后又不是我母后!我為何要隨叫隨到!”
這句你是皇后不是母后如同利刃一般直擊薄胭的內心,雖然知道前塵往事只有自己一人記得,但是眼看著上一世自己視若生命一般護著的人對自己這樣冷言冷語,一種恨鐵不成鋼與傷心的情感涌上心頭,薄胭直覺眼眶一酸,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你個悍婦!狐媚子!就是愛慕虛榮!災星!禍國殃民!”趙雪言繼續激動的大聲喊道。
這番話說出口,場中一片寂靜……
薄胭訝然,大概是她震驚傷情的模樣太過明顯,趙雪言一時間也覺得自己的話說重了,只是心中傲氣上升,趙雪言直覺不愿認錯,將頭仰的越發高了,針鋒相對的看著薄胭。
“太子殿下!這話是誰教你說的!不敬尊母為不孝,是會被廢位的!”趙雪言宮中的小太監一面惶恐道,一面跪地不住的磕頭請求薄胭原諒。
薄胭抿唇,誰說的,趙雪言畢竟十歲哪懂這么多,除了齊嬤嬤之外還有誰敢嚼這種舌根。
正在這尷尬詭異的氣氛中,齊嬤嬤聞訊匆匆趕來,一進門便如斗雞一般的護在趙雪言身前故作心疼道:“皇后娘娘要做什么!”
薄胭上下打量了一眼齊嬤嬤,眼中怒火更甚,自己正一腔怒火沒地方撒,她倒是來的巧,這段時間她在暗處編排自己的也不少了,當真的以為自己不能將她怎么樣!
“太子出言不遜合該罰!北‰俚溃骸爸皇翘幽暧,念及母子情誼且饒他這一回!贝搜砸怀,趙雪言宮中伺候的下人都松了一口氣,悍婦、狐媚子、災星……那都是什么話,哪里是一國太子應當說出來的,皇后娘娘也實在是大度的很了。
而齊嬤嬤因為剛剛趕到,還不知發生了什么,一臉茫然。
“可齊嬤嬤身為太子身邊的掌事嬤嬤,未能盡到教導之責,這罰便由你領了吧,來人,掌嘴!”薄胭厲聲道。
“誰敢!”趙雪言一聽要打齊嬤嬤連忙道。
“將太子拉下去,若是他要攔著,一并罰跪!”薄胭怒道,一雙眼睛狠狠瞪向齊嬤嬤,今日最令自己生氣的不是別的,而是從前自己本想著趙雪言畢竟是齊嬤嬤帶大的,她雖然挑唆自己與趙雪言的關系,但是對趙雪言應該是真心實意的好,如今看來她心中又哪里有趙雪言半分,但凡她心中記掛趙雪言半分又怎會將那些話說給他聽,趙雪言是一國太子,將來是天子,被她教養的竟然如同怨婦一般,猶記得上一世趙雪言每日窩在自己身邊的乖巧模樣薄胭就陣陣心痛,那樣好的一個孩子可不能讓她毀了,若不是記掛趙雪言的顏面,今日自己就該將齊嬤嬤杖斃!這樣挑唆的奴才留著有什么用!
寶坤殿的奴才們聽了連忙一擁而上拉住要上前解救齊嬤嬤的趙雪言,低聲勸道:“殿下,殿下且慢!”
齊嬤嬤沒想到薄胭會突然發難,怔楞之際就已經被人按在了地上賞了好幾個耳光了,齊嬤嬤發髻散亂,猙獰如同厲鬼,想要起身卻無果只能哭嚎著求救的看向趙雪言。
趙雪言哪里見過這樣的陣仗,霎時間慌了神,哆嗦著嘴唇喊道:“你無故闖我宮殿,傷我仆人!我要告訴父皇!”
“那你便早些去!若本宮料的不錯齊嬤嬤聽到消息來之前應該已經派人去請皇上了吧,算算時間怎么皇上還沒有來啊!北‰俟戳斯创浇恰
齊嬤嬤一噎,自己特地囑咐那小太監跑著去的,怎么這會兒還沒有動靜。
薄胭抬手另下人先停止責罰齊嬤嬤,自己起身拉著佩瑤來到了齊嬤嬤身前居高臨下道:“本來念著你照顧太子有功對你寬容了些,現在看來是本宮錯了,前段時間你說你在長寧宮挨了打,今日佩瑤受這一場罪也是為了替你‘報仇’吧,既然佩瑤挨了打,本宮也擔了罵名那就需得把你給本宮安的罪名坐實了,今日我就要讓宮中人好好看看,背地里嚼舌根挑唆主子的奴才是個什么下場,來人!給我狠狠的打!”
巴掌聲伴隨著齊嬤嬤的慘叫響起,薄胭不愿看這樣的場景,將頭別了過去,屋內眾人屏聲靜息連大氣也不敢出,生怕引火燒身,趙雪言看著被打的慘兮兮的齊嬤嬤,滿眼的心疼:“人是我叫人打的,話是我說的!你要罰罰我呀!”
……
御書房
嘉和帝與錦安對坐,面前是一方漢白玉打造的棋盤,黑白二子戰事正酣難分高下,嘉和帝一心一意的盯著棋盤滿眼認真,手中的黑子試探著比了幾個地方都不滿意,久久不能落下。
錦安一手捧著茶盞端坐在椅子上,神色卻是怏怏的,暗自懊惱自己今日多事怎么就去了薄胭那處轉悠,大好春光即便是午睡一陣子也比在這兒哄嘉和帝下棋。
陪皇上下棋,尤其還是陪一個自己現下要拖住的皇上下棋,這可是一門學問!
贏也不行,輸也不是,整整小半個時辰的時間,錦安都在費心研究怎么能不著痕跡的與嘉和帝打成平手,偶爾還要顯出些許弱勢而后反攻才能將這盤棋下的有聲有色引得嘉和帝放不開手。
錦安暗自無語望天,自己只盼著薄胭那邊快些結束,讓自己結束這要命的煎熬。
御書房外,寶坤宮派來的小太監急得團團轉,連連對眼前之人作揖:“您們就去通報一聲吧,小的真的有急事!”
百里梔搖著紙扇笑的痞氣:“誒,能有什么事,不就是皇后娘娘去看看自己的兒子嗎,畢竟母子能出什么事,剛剛殿下和皇上可是說了不許人打擾,現在殿下和皇上都興致正濃誰敢進去掃興。”一面說著一面轉身拿折扇挨個指了指自己身后幾人調笑道:“你去?你去?”
被指的小太監連連搖頭,嘉和帝愛棋成癡這誰不知道,還許久沒見他有今日的興致呢,可是話說回來,寶坤宮的人自己也不是不認得,看他這模樣應該確實有急事,若是自己這樣拖著不報,真要出了什么事……
這樣想著,其中幾人面上露出難色。
百里梔將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微微一笑不在意道:“皇后與太子歸根結底是母子,即便是真有什么事情那也需得人家兩個人解決,就同那當娘的教訓兒子一般,即便是當爹的也不好插手,你這奴才也當真不會辦事,皇后娘娘哪會那般沒有分寸,你現在巴巴的把皇上請過去了,這不是擺明了把事情鬧大,倒顯的皇后娘娘欺負了太子一般,皇后一不開心,皇上就必然不開心,那單單你們太子開心有什么用!這腦子好好想想!”
此言一出,聽在一眾奴才耳中略一思索,霎時間頓悟,彼此交換一個眼神不住點頭……是了,人家畢竟是名義上的母子,皇后即便再生氣還能將太子如何,看她行事可不是那般不知輕重的人,人家當娘的教訓兒子又有什么錯處,若實在說錯那也是錯在“后母”兩個字上,若是趙雪言是薄胭親生的,今日即便是讓人將趙雪言打了又有誰敢說不是,現如今若是當真讓皇上去了,此事反而不美,薄胭可是皇上的新寵,就如同百里梔說的,皇后不開心,皇上就必然不開心,皇上一不開心……倒霉的不還是自己這些伺候的奴才們,左右剛剛皇上與西晉太子下棋之前便說了不許旁人打擾,那么自己便“忠心”一回,一旦出什么事,那皇上也怪不到自己等人的頭上,要知道自己可是“奉命行事”。
這樣想著,幾人為自己的聰敏默默豎了一個大拇指,整齊劃一的將頭一偏,佯裝看不見寶坤宮小太監那要哭的神情。
百里梔適時的對那小太監揮了揮手道:“得了得了,回去吧,待會兒皇上若是出來了,本公子替你傳話,你若當真惦念你家太子,這便快些回去看看,若是皇后娘娘當真動了怒你也好能攔著些!倍筠D身對著身后的小太監招招手笑道:“這大太陽的,你們幾個也辛苦了,今兒爺高興,咱們擲骰子玩兒怎么樣?”
“小的們怎敢……”雖然這樣回答,但是一個兩個眼中都冒著精光呢,在宮中伺候主子整日大氣都不敢喘,好容易來了個不分尊卑的公子哥帶著自己玩玩豈不快哉。
“哎呀,啰嗦什么,輸了算我的,贏了算你們的!卑倮飾d攬著小太監們進了門不再理會身后人。
寶坤宮的小太監眼看著幾人進了殿門,險些急哭了,思前想后片刻,無奈一嘆,狠狠跺了跺腳快跑著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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