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你爸爸和我離婚,但是我們都沒想到那時候我已經懷孕了。我原本是因為想不開進了醫院,誰知道檢查出來已經有了你。你的外公外婆,所有人都不讓我生下你!其實那個時候我的想法挺幼稚的,我只是想生下你之后,讓他后悔,讓他也一輩子過不安穩。可是后來看到你出生,我就決定一定要把你撫養長大。就算所有人都不支持我,只要有你我就有動力!”
再說起這些往事,夏梔還是忍不住眼泛淚光。
“所以這么多年,你選擇一個人撫養我,也從來沒有告訴過他,我是他的女兒。”夏天苦笑一聲,“媽,你真是這天底下最傻的女人……”
夏梔說:“我本來曾經想告訴他的,可是……那個時候他根本不肯見我。又在忙著籌劃和江嵐的婚禮,總之因為各種事情就沒機會見到他……”
“他……”夏天在問之前有些猶豫,但還是開口說。“是不是因為他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所以才和你離婚的?”
夏梔很勉強的點了點頭。
果然是個人渣!
夏天心里翻涌的厲害,一種巨大的莫名的哀慟緩緩涌上胸口。但還要保持表面的平靜,至少不可以在夏梔面前表現出來!
夏梔寫在日記本上的全都是真的,夏天不知道那個時候她是懷著一種怎樣絕望的心情寫下那些日記。
她微微皺眉:“那那個女人是什么身份?媽媽你處事的時候都挺沉穩的,怎么會嫁給他這樣一個渣男!還是說,那個女人美若天仙?還是家里背景無敵了!”
“我們在學校的時候就認識,那個時候還是學校里有名的情侶。那個時候你爸爸對我特別好,所有人都特別羨慕我們的感情。我也相信我們一定會走到最后,所以,一畢業就和他領了結婚證。”她深吸了一口氣,苦澀的笑了一聲。
“那后來為什么他會突然在外面有了別人?”夏天追問道。
“他自從畢業參加工作之后就變了,經常會因為工作的事情不能回家。每次應酬到凌晨,喝醉回來都是常有的事。在學校的時候江嵐就一直對他有好感,江嵐可是江家的大小姐,唯一的繼承人!后來……在那些事情被我發現端倪之后,他跟我說了離婚。”
說到這里,夏梔又低下了頭去抹眼淚。
這件事情對她的打擊顯然是很大的,夏天也是眼眶微紅,大氣也不敢出。
聽她說到這里,她突然覺得很慶幸。雖然沒有父親,可她有全世界最好的母親,沒有什么抵得過這珍貴的情誼。
“你選擇把我獨自撫養長大是再正確不過的選擇了,要是讓我和他一起長大!恐怕我都會被他影響的三觀不正!”夏天拉住夏梔的手,聲音輕柔的安慰道。
“嗯。”夏梔破涕為笑,“天天,你一直都是媽媽的驕傲。這么多年來,你就是媽媽活下來的動力!”
兩個人相視一笑,挽著手一同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她用力隱藏著心里的情緒,撕裂就撕裂吧。反正媽媽已經不在乎了,一切都撕裂以后,反倒不用像以前一樣小心翼翼的。
回家,站在二樓的落地窗外。
感受風從指端徐徐吹過,帶來極寒的氣息,似乎這樣可以讓腦子清醒一些。
明天……就要以周子瑜女朋友的身份去周家參加家宴了,可是為什么心里會這么慌亂……就好像已經要觸到什么不好的東西,為什么明知道這樣會給周子瑜帶來極大的傷害,還是要繼續做下去。
她不自覺抬手附上心臟的位置,如果,可以再慢一點。一切可以在周子瑜手術之后發生,是不是就不會陷入這樣的痛苦了。
周子瑜只在下午打過一通電話過來。
她猶豫了一下,接聽了電話:“怎么會這時候打電話來?”
周子瑜愉悅的聲音傳來:“雖然明天就可以帶你一起回家,但是莫名其妙覺得很緊張。所以,想聽聽你的聲音。”
夏天微笑,笑容里沒有一點靈魂。
“應該緊張的人是我好不好。”她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的消失,最后忍不住問周子瑜:“子瑜,你……有沒有很討厭很討厭一個人?”
周子瑜詫異:“為什么突然這么問?”
夏天哈哈一笑,收斂情緒說:“沒什么,就是……今天陪我媽出去,遇見了一個很討厭的人,對我冷嘲熱諷的。我覺得我在收斂自己情緒這一塊實在是太弱了,所以想問問你,如果是你會怎么做。”
周子瑜沉默了片刻,他眼里的夏天一直都是十分開朗,像個小太陽一樣的存在。似乎從未想過她也會有這樣憂愁的一面,但依舊很重視她的問題。
他思考了很久,才說:“以前小的時候父親曾經跟我說,我們的一生會遇見很多人。也會聽到不同的關于自己的評價,這些評價只是生命里匆匆的過客,我們不是神,沒辦法讓所有人喜歡。所以,聽聽就好,不要在意。”
察覺到自己把這種不好的情緒帶給周子瑜,夏天呼出一口氣。
轉移話題:“對了子瑜,明天不是你弟弟的生日嗎?我是不是應該給他準備個禮物,可是我都不知道他喜歡什么,你有什么推薦嗎?”
“子諒其實什么都不缺,你隨便準備點什么禮物,重點不在禮物,在于你的心意。”
夏天點頭,掛斷電話之后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一直覺得自己逼不得已,可是仔細想想,她可不就是一個壞女人嗎。因為自己的苦衷,因為自己的逼不得已,所以就要將逼不得已變成一把利劍,傷害他,傷害不相關的人嗎?
什么時候,她的三觀……變得跟周子諒一樣不正了。
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夏天戴上口罩出門去給周子諒尋找禮物。雖然不知道他喜歡些什么,但是總得買點什么意思一下。
她在商場兜兜轉轉,也不知道該買些什么好。最后看見一家Schweizer Armeemesser店,她便不自覺走了進去。
店里都是直銷上好的瑞士軍刀,價格雖然比普通的刀貴了好幾倍。可還是在承受范圍之內,夏天選了一把精致的小刀,打包好準備送給周子諒。
從店里出來的時候,天色居然就已經暗淡下來了。
不遠處的LED顯示屏上突然變了廣告,商場入口處也圍了許多人。有人在商場門口求婚,屏幕上滿是告白的小心心,以及求婚人提前準備好的照片。
夏天不敢靠近,站在遠方靜靜看著這一切。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邊突然爆發出驚呼聲。
所有的人都在鼓掌,呼喊:“答應他,答應他,答應他……”
大概是求婚成功了,天空上方忽然綻放了巨大磅礴的煙花,五彩斑斕耀眼驚世,籠罩在世人能看見的天空之上,各色的圖案和色彩。
很用心的求婚,也很幸運,能遇見這樣美麗的風景。
夏天幾乎是愣愣抬頭,那些五彩的煙花照亮了她的臉。
這世間,終究還是有真愛的。
可惜,是她一輩子也觸不到的幸福了。從她走進這個圈套開始,她就已經明白,這輩子再也沒有幸福的可能了。
看了一會,夏天驟然轉身離開。背馳而過的瞬間,天空中的煙花迸出我愛你三個字。那三個字一直掛在天空,這瞬間,所有人都被籠罩在巨大的幸福里。
回到別墅的時候周子諒已經回來了,換上居家的休閑服。手里端著一杯熱咖啡,斜斜倚靠在門框上,修長的雙腿交疊著,慵懶又帥氣。
看見夏天回來了,他收回視線,嘴角揚起一抹戲謔的笑容。
夏天頓時反應過來,下意識把在店里買的瑞士軍刀包裝盒往身后藏。她表情看起來十分失落,整個人被風吹得有些凌亂,十分狼狽。
周子諒漠然的視線落在夏天藏在身后的手上,眉峰微矗:“還以為你要撇下你媽逃跑了。”
夏天不動聲色,推開門進屋來。
周子諒笑容越發濃郁:“周子瑜現在對你來說有那么重要嗎?還是說,因為今天被你親生父親罵沒教養,所以看起來這副可憐勁兒。”
夏天臉色微微一白,抿唇。
周子諒轉身將手里的咖啡杯放在桌面上,低眉笑說:“看來我猜對了,如何,你應該一直很期待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吧,現在見到了,是不是很失望?”
夏天被凍的手指有幾分僵硬,她說:“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可是我們不一樣。他根本不知道我是他的女兒,我也不打算讓他知道。”
周子諒輕笑一聲:“沒有什么不同,他如果真的在乎你和你媽。當初就不會拋棄你們,承認吧夏天,你和我一樣,都不過是一個被拋棄的可憐蟲而已。”
他一直以為,這樣夏天便不會那樣恨他了。有了相同的境遇,就可以明白他的心情。
他的聲音不辨喜怒,無悲無喜,讓人摸不透情緒。
夏天凝神,夏梔還在廚房準備晚餐,空氣里滿是食物的香氣,十分誘人。就像她無數次遇到的誘惑那般,最后被困在松脂里,無法掙扎,凝成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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