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宋稚一見宋翎的小廝站在樂安齋的門口,便十分驚喜的問:“哥哥回來了?”
“是啊小姐,少爺在里頭同夫人說話呢!還有一位……
平安話還沒說完,宋稚便如一只快活極了的小雀,飛一樣的跑掉了。
哥哥!哥哥!她前世今生的好哥哥!
“哥哥!”聽到宋稚一聲喊,宋翎回過身來,被一個粉色的團子撲了個忙懷。
‘太好了,太好了!’直到此刻,宋稚這顆心才算完整的落回肚子里。
“這丫頭真是沒規矩,叫世子見笑了。”林氏雖然這樣說,但語氣里并沒有多少斥責的意味。
‘世子?娘親在和誰講話?’
宋稚把自己的腦袋緩緩的從宋翎懷里拔了出來,望向邊上那個比宋翎大不了幾歲的男子。
他比宋翎略高一些,生得一副濃眉長眼,劍眉入鬢,眼型內勾外揚極為標志,鼻若懸膽,剛好壓一壓眼睛太過精致而帶來的女氣。
此人長相出眾,但雙眸若寒星閃爍,只一眼就讓人覺得冷傲逼人。只是他年紀尚小,神情平和,并沒多少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只是有股令人說不出的非凡貴氣。
‘世子?沈白焰!?他怎么會在這里?’宋稚前一世被芮希拘在家宅中,對外界消息了解并不多。只是烈焰將軍的威名在外,宋稚也有所耳聞。
沈白焰的生父定北王是唯一一個有軍功在身的親王,且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長相還極為俊美,勝過潘安宋玉。而他的生母崔蔓是晉安侯府嫡長女,更是以才情美貌名動京都。
不知道沈白焰是像父親多些還是像母親多些?
不過,宋稚對沈白焰的印象并不深,只知道他與宋翎關系還不錯,前世宋翎死前被困夙風城,只有沈白焰率兵前往,只可惜京中掣肘頗多,沈白焰去遲了,被宋刃捷足先登。
他們原來這么早就熟識了嗎?
“怎么?看到俊朗的男子,稚兒連眼珠子都不會眨了嗎?”見宋稚傻愣愣的望著沈白焰,宋翎有些吃味。
“瞎說什么呢!”林氏用帕子打了一下宋翎,又對宋稚道:“快同世子問好。”
“世子爺好。”宋稚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問好。
“不必這么客氣。”沈白焰雖是少年,但音色低沉,富有磁性,極為入耳,聽得宋稚一愣。“我與你哥哥交好,你也只叫我哥哥就好了。”
“這怎么能行呢?”林氏笑道。
“無妨。”沈白焰嘴角微揚,左側臉頰上露出一個清晰的小凹。
‘怎么,烈焰將軍年少時,居然這么好說話的嗎?’宋稚想,‘叫他哥哥,大抵也沒什么不好的。’
宋稚便脆生生的叫了一句:“沈哥哥好。”宋翎磨了磨牙,白了沈白焰一眼。
沈白焰看著這個粉嫩嫩又嬌滴滴的小妹妹,覺得怪好玩的,便從懷里掏出一個物件來,“努,見面禮。”
“什么呀?”宋稚一接過來,原是未經雕琢的一塊鴿血石。
“這不是……
宋翎剛想說,這不是人家剛送給你的東西嗎?又覺得不妥,便咽了回去。
“帶著身上也太重了。”沈白焰解釋說。
“謝謝沈哥哥。”有便宜不要,是傻子!宋稚連忙道謝,把逐月叫進來叫她把鴿血石拿好,又趕緊趕她出去,像是怕沈白焰要回去。
看著這個小不點,沈白焰眼里多了一點真切的笑意。
看著妹妹這一流暢的動作,宋翎有些懷疑自家是不是窮得揭不開鍋了?
窮得揭不開鍋倒是不至于,但鎮西將軍府還真沒有看上去那么氣派。
宋翎可能還沒有認識到,但宋稚卻清清楚楚。
宋令的心腹都是行伍出身,有哪會經營算賬的?林氏自己又是嬌嬌女一個,一看賬本就頭疼。雖說陪嫁跟過來了幾個仆人,但是就這么幾個人,能把林氏的嫁妝經營好就不錯了。
一想到這,宋稚心里又有了盤算,“哥哥,這回能在家里陪我幾天了吧?明日一同去外祖母哪兒吧。稚兒想她了。”
“好!”宋翎這次回來,能休息個小半月,“那我就過些時候再和沈兄一同去偏京。”
沈白焰點了點頭。
“去偏京干嘛?”宋稚抬頭問宋翎。
“小孩子少管那么多。”宋翎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沈白焰離開之后,林氏對宋翎說:“明日去外祖母府上的時候,記得叫上你姐姐。”
宋翎低頭正在與宋稚玩耍,林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見他淡淡道:“知道了。”
若宋稚此時還是一個十歲女童,必定覺不出什么異樣。
可她不是,宋翎的語氣里有那么一點藏不住的不樂意,就被她聽了出來。
宋翎牽著她送她回別院的時候,宋稚輕輕的問,“哥哥是不是也不喜歡姐姐。”
宋翎敏銳的捕捉到了‘也’這個詞,他詫異的看了宋稚一眼,“我以為你很喜歡她。”
“姐姐又不喜歡我,我為何要喜歡她?”宋稚說,兩人都未明言,但都知道指的是宋嫣。
聞言,宋翎立刻停下腳步,彎腰看著宋稚,身后逐月連忙后退幾步。
宋翎長得比較像宋令,是單眼皮,薄薄眼皮上泛著一點紅,他的五官單看平淡之極,但組合起來是讓人形容不出的順眼舒服。
他認真的看著宋稚,問:“她欺負你了?”
“她怎么會做這么明顯的事?”宋稚靜靜的反問。
她這句話似乎觸及到宋翎一些不愉快的回憶,他的眼神一下便多了幾分兇惡。
“哥哥莫要沖動。”宋稚把手搭在宋翎的肩膀上,伏在他耳邊輕輕的說:“大哥哥年底要回來了,你要小心些。”
前世,宋刃回來之后,宋翎便在武場出了事,兵器架無緣無故的倒了下來,傷了宋翎的右手,傷愈之后拿刀使劍總是缺了幾分力道。
宋稚雖無十分把握,但她總覺得此時跟宋刃脫不了關系。
宋翎聽了宋稚的話,靜默片刻,捏了捏宋稚柔軟的臉頰。
“我知道。”他想了想宋稚剛才這番話,又問:“你這段時日,是發生什么事情了嗎?”
他們站的這個位置剛巧有穿堂風,宋稚打了個冷戰,離如意閣也沒幾步路了,宋翎一氣就把她抱了回去。
“只是做了個頂可怕的噩夢罷了。”小妹趴在他肩上軟軟的說。“不過沒關系,夢醒了。”
……
“舅舅!”宋稚笑盈盈的跟林清言打招呼,她今日穿的了一件桃紅色落英繽紛繡紋的裙子,烏黑的發上系著緋色的飄帶,像個剛剛修煉出人形的桃花小仙子。
她這樣的活潑靈動,面上又帶著笑,親親熱熱喊過來,每個人見到她,臉上都不自覺露出一點笑來。
雖然宋令和林若心與林府來往甚少,但是小輩之間走動,還是不受這些拘束的。
“祖母呢?”宋稚問林清言。
“小妹說順口了吧,應當是外祖母。”宋嫣也走了過來,婀娜多姿的朝林清言行禮,“舅舅好。”
“我不愛加那個‘外’字,顯得疏遠。”宋稚捏了捏林清言手指,抬頭看著林清言,“舅舅說呢?”
“妹妹想怎么喊便怎么喊,反正都是一樣的血脈至親。”林清言尚未說話,身后林天朗爽快的嗓音就傳了過來。
宋嫣的身影晃了晃,似乎是禁不住初夏的這一點熱。宋瑤說自己來了月事,不便出門,她沒了隨從,顯得影單影只。
宋翎和林天朗兩人也許久未見了,狠狠撞在一塊,抱了個滿懷。
“好了,別站在日頭下了,去瞧瞧你們祖母吧。”林清言道。
眾人說說笑笑的到了林老夫人住著的寧聽院。
雖然已是初夏,寧聽院因為草木繁茂的緣故,院中還是彌漫著絲絲的清涼。
林老夫人喜愛青苔氤氳的綠,所以除了人常走的那一條道以外,其他青石磚上的青苔都是不會除去。
陽光透過樹葉,稀稀落落的撒了下來,滲進青苔里。青苔便帶上了一點金色,一改往日的幽靜,明晃晃的多了幾分張揚。
“老夫人午覺剛醒,還得緩一緩,各位少爺小姐稍待片刻。”羅媽媽是老夫人身邊的老人了,說話做事都很有條理。
不過,她一個沒看住,叫宋稚不知道什么時候,躥到老夫人房里了。
此刻她正在老夫人床邊上,與她老人家嬉嬉笑笑呢!
羅媽媽一回房,見到這情景,也是一愣。
見老夫人難得笑得開懷,她也隨宋稚去了。
若不是為著避開芮希,宋稚早就來林府了,她可想煞林老夫人了。前一世若不是林老夫人去的那樣早,宋稚的處境也不會如此凄慘。
“不光稚兒想祖母,娘親也很想啊。”宋稚頗為狗腿的替老夫人又是捏肩膀,又是捶胳膊的。
她那小手能有什么勁兒,只是圖個樂罷了。
“哼。她想我?”老夫人明顯不信,“這么長時間,才給我來了一封信,還是管我要人的!”
看來林氏是向老夫人開口要秦媽媽了。
“祖母,我覺得娘親好像變得怪怪的,最近看她老是心神不寧。”其實林氏這種癥狀,要在一年后才顯現出來。
“噢?為何?”老夫人終歸還是關心女兒的,雖然還是板著一張臉,但還是問了一句。
宋稚把身子往老夫人懷里埋了埋,“稚兒,不太肯定。”
“在我跟前你還藏什么?說呀!”老夫人是個爽利性子,最見不得人扭扭捏捏,故而在前世就不喜歡宋嫣,可惜宋稚那時候看不明白。
“香。”宋稚聞著林老夫人身上的檀香,心里定了定。“每每去娘親那里,總覺著那香有些怪異。”
“那你怎么不同你娘說?”
“我怕娘親不信我。”
林老夫人聞言直起身子看著宋稚,詫異道:“你是她肚子里爬出來的,她怎么不會信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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