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稍微涼了那么一點(diǎn)下來,人就變得不那么愛動彈了,門上了換密一些的簾子,碧玉托著卷簾,慢慢的蹲了下來,美好的腰臀弧線被杏紅色的緞子一包,顯出幾分成熟的韻致來。
“倒是我疏忽了,瞧著身段,也該給碧玉說門親事了。”林氏睇了碧玉一樣,笑著與柔翠道。
碧玉嬌嗔道:“夫人,奴婢只想待在夫人身邊伺候。”眼見這屋里有人伺候著,碧玉極有分寸的輕輕跺了跺腳,掀開簾子,便轉(zhuǎn)身出去做事了。
這簾子是用一種江南的絨草編就,與夏日里的竹簾相比,顯得密了不少,風(fēng)雖進(jìn)不來,但是卻能換氣,不至于憋悶。
“得夫人憐惜,是碧玉這丫鬟的福氣。”碧玉走時漏進(jìn)來的一點(diǎn)風(fēng)似乎迷了柔翠眼,她琥珀色的眸子閃了閃,又恢復(fù)了一如既往的溫順。
柔翠往茶幾上擱下一碟紅豆沙糯米糕,朝宋稚面前推了推,笑道:“小姐嘗嘗,這紅豆沙是退了皮,用紗布一點(diǎn)點(diǎn)揉出來的,格外細(xì)密些。”
宋稚聞言,用玉筷子的夾了一枚,咬了小半口,用舌頭抿了抿,果然是香甜綿軟,無比細(xì)膩。宋稚贊道:“這是個費(fèi)事費(fèi)勁的活兒,是你們有心思了。”
“這是給恬恬預(yù)備的,等她大一些,便可吃些不費(fèi)牙的吃食了。”林氏此言一出,宋稚便撅了噘嘴,刻意做出一副吃味的神色和語氣來,“有了小妹,娘親怕是就不疼我了。”
“都是嫁人了,怎么還這般的孩子氣?”林氏抿唇笑著,“等明年你出了嫁,也就只有恬恬一個留在我身邊了。”
“娘親怎把大哥給忘了?等他把曾姑娘往回一娶,不就熱鬧了?”宋稚對柔翠揮了揮手,示意不用她伺候了。
“這女兒和兒媳婦自然是不同的。”林氏撣去衣衫上一點(diǎn)不存在的灰塵,言語間似有深意。“媳婦進(jìn)門,該立威的要立威,該立規(guī)矩的要立規(guī)矩,哪能像女兒這般親親熱熱的說體己話?”
不知怎的,宋稚口中的紅豆沙糯米糕頓時失了幾分香,她本想刺上一句尖刻些的話,但又不愿平白惹林氏不開心。
于是,她捏出一副輕松說笑的聲調(diào)來,道:“奶奶去的早,咱們連見都未見過,娘親自己都沒侍奉過婆母,怎么娘親就想著給媳婦立規(guī)矩了呢?”
林氏雖知道宋稚是在說笑話,但心下也有些不舒服,語氣就帶了點(diǎn)沖,“難不成你奶奶去的早,還是我的錯處了?哪家的媳婦進(jìn)門不用立規(guī)矩,就連那普通人家的媳婦,也得要在桌旁伺候上幾日呢!”
宋稚臉上的笑意變也未變,她端起杯盞,掀開杯蓋吹了吹澄澈的茶水,飲了一口,道:“咱們不是在說笑嗎?娘親怎么還認(rèn)真起來了?這曾姑娘連門都還沒進(jìn),娘親想的早了些吧?”
林氏抿了抿唇,聽到宋稚這般淡然的語氣,林氏不知為何,覺出了幾分說不清也道不明的不悅情緒。
“都入秋了,怎么還上的綠茶?多傷腸胃?來人!”宋稚似乎是恍然未覺,自顧自的喊了婢子來。
柔翠聽了宋稚的吩咐,換了兩杯日照的紅茶來。宋稚見了這紅亮亮的茶湯,覺得比那性涼的綠茶要合時宜些,便挽了袖子將這茶奉與林氏,“娘親嘗嘗。”
這個臺階鋪的寬敞,林氏便穩(wěn)穩(wěn)的邁了下來,接過了茶,啜了一口,也不說好與不好,就擱在了一旁,道:“行李都收拾好了嗎?”林氏問的是宋稚要去莒南參加姜長婉生辰宴的事兒。
“這都是逐月和流星忙活的事兒,用我操什么心?”宋稚道,“我與哥哥都不在,府上只有娘親和恬恬,真不去外祖家住上幾日嗎?”
“我又是三歲小孩了,你不在府上,難不成我還沒飯吃了嗎?”林氏搖搖頭笑了一聲,并不將宋稚這個提議放在心上。
話雖如此,可宋稚心里總覺得有些不安樂,“年下的時候爹爹就回來了,而且事情又多,娘親未必能見外祖母。趁這個時候,多去瞧瞧她不好嗎?”
“哎,行了稚兒。”林氏的口氣有些不耐煩了,她不喜歡宋稚老是做主做到自己頭上來,仿佛顯得自己格外無能些。“你顧著你自己就好,畢竟從咱們這到莒南也要好長一段路呢。你還是多備著點(diǎn)免得路上有個什么短缺。”
宋稚聽出了林氏口中的不喜,她心尖上像是被人用指甲輕輕的掐了一些,有那么一點(diǎn)細(xì)微的疼,她勉強(qiáng)的勾了勾唇,便借坡下驢道:“娘親說的是,那我先回去了,說不準(zhǔn)還得理一陣呢。”
林氏呷了口茶,輕輕‘嗯’了一聲。
明明聊得好好的,也有說有笑,卻因?yàn)檫@一句半句不入耳的話惹了不痛快,就在自己親娘那里受到了冷遇。
宋稚忽覺的胸口悶悶的,有點(diǎn)憋屈,想起前世今生與林氏這不冷不熱的母女情分,宋稚很想不明白,為什么林氏與自己之間總?cè)绷四敲匆稽c(diǎn)貼心的感覺呢?
哪怕她已經(jīng)是一個如此乖巧又貼心的女兒了,所謂母女,所謂血脈相融,說到底,自臍帶斷開的那一瞬間,她們也就是各自獨(dú)立的兩個人了,何來的親密無間呢?
思及此處,又恰巧碰上涼風(fēng)一蕩,宋稚反倒覺得舒坦了些。
“小姐回來了?”茶韻正用剪子打理著一叢白菊,權(quán)貴之家大多嫌棄白菊冷淡素凈,喜歡金菊多一些。不過宋稚兩者都不怎么喜愛,無非是秋冬花卉稀少,菊花又開得熱鬧,這才種了幾叢。
“嗯。”宋稚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著那叢繁密的菊花道:“晚上吃鍋?zhàn)樱獛锥浯蟮模瑺C著吃吧。”
“啊?”茶韻愣了愣,這菊花通常都是入詩入畫的雅物,這些官家小姐、少爺們哪怕是不喜歡這菊花,也大多會裝出一副喜歡的樣子來,可這三小姐卻說自己要吃,實(shí)在是聞所未聞。
宋稚毫不在意茶韻如何作想,掀了門簾走進(jìn)內(nèi)室。流星和逐月還在忙活,已經(jīng)收拾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娜齻大包袱,手卻還不停。她們倆見宋稚走了進(jìn)來,道:“小姐,我讓秦媽媽和松香收拾東西跟著咱們一塊去。”
“要那么多人做什么?秦媽媽年歲大了,何苦讓她在路上顛簸辛苦?”宋稚回到自己屋里,覺得舒坦多了,說話也隨意許多。“再說了,我不在府里,咱們院子里不能沒有個主事的人。松香也不必去了,她不喜歡琢磨吃的嗎?就讓她趁這幾日的空閑,多琢磨幾道。”
“小姐說的有理,那等會兒我去和秦媽媽說一聲。”逐月擱下了手里的活計(jì),給宋稚倒了一杯茶水。
“你們收拾的也太多了些吧?咱們是去姜姐姐那里,又不是去逃難。”宋稚道。
“誒!什么逃難的,萬事如意。”逐月道。“反正有馬車,帶上總比沒帶上要好。”
“可咱們是跟著哥哥一同去的,都不知道哥哥會給安排怎樣的馬車。說不定只有一頭小毛驢。”宋稚被自己腦中所想的逗笑了,笑得倒比在樂香齋暢意些。
這場景也只能出現(xiàn)在宋稚的想象里了,這一路上除了宋翎之外還有沈白焰,他們兩人之間任意一人都不會讓宋稚騎小毛驢上路的,雖說如此,但宋稚過了幾日之后,見到眼前這個能坐下三十人還綽綽有余的大馬車時,還是有些驚訝。
“哥,這馬車會不會太大了?”宋稚有些遲疑道,“不會耽誤你們上路嗎?”
“不會,我們會在莒南換了出行的車馬,再去山東。現(xiàn)在這馬車,也是一番掩飾吧。”宋翎不愿貪了沈白焰的功勞,道:“這馬車是憬余備下的,可不是我。”
宋稚被宋翎扶上馬車,逐月掀開簾子就見一個眉清目秀的小丫鬟正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在馬車?yán)铮婀种鸵娔切⊙诀吖碜樱祜趟沃勺ǎχ溃骸靶〗愫茫瑑晌唤憬愫茫窘辛饨牵孕【褪峭醺锼藕虻难绢^,世子爺覺得路上事情多,怕兩位姐姐操勞,所以便多撥了奴婢來伺候。”
“一看就是個機(jī)靈的,”流星笑道,“小姐,你看世子爺多有心。”
宋稚一坐下,便覺得像是跌進(jìn)了一堆云里,這馬車墊子極為柔軟,不知道里頭續(xù)了多少的棉花,可她不過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并沒有多說什么,臉上也沒有羞怯的喜意。
“姑娘可要喝什么茶?車上有碧螺春、大紅袍、老君眉、銀針茶和熟普。”菱角伶俐的說。
“小姐是不是被午膳膩到了?來杯普洱好嗎?”逐月問宋稚。
“嗯。”宋稚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菱角看著宋稚的面龐,一時有些出神,‘這么漂亮的小姐,難怪世子爺對她這么花心思。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看著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小姐是不是不喜歡喝茶?車上還有玫瑰露和牛乳茶呢!”菱角歪著頭看著宋稚,面上有好奇之色。
宋稚覺得她有幾分可愛,便笑了笑,道:“不必麻煩,就普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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