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旭的眼眸定定地看著屋門的方向，口中下意識地又喚了一聲：“姐姐。”
作為孩童，許久的時間之后再看到極為喜歡的人，自然是有些許的怔愣。
別的孩子皆是愣愣地看著小旭，極為不解他為何會是此刻的模樣。
直至坐在小旭身旁的囡囡拉了拉他的衣擺，甜糯糯卻又認真的聲音詢問出口：“小旭哥哥，你說的是什么姐姐呀？”
回了神，轉(zhuǎn)眼看向囡囡，小旭抬了手，指向了屋門的方向，再認真不過的話音出口：“漂亮姐姐。”
從孩子們遇上衛(wèi)絮的第一天起，因為衛(wèi)絮漂亮，所以孩子喚她，皆是漂亮姐姐四個字。
囡囡本就是有些愣的神色更是頓了一頓，眨巴了一下大眼睛，疑惑地咬了咬手指，松開了抓著小旭衣擺的另一只手，有些奇怪地向后歪了歪身子。
本是愣愣的面上逐漸翻涌起淺淺的笑意，在看到衛(wèi)絮那抬起、向著自己張開的雙臂時，小旭的嘴角已是壓抑不住笑意，對上了衛(wèi)絮那笑意盈盈滿是溫柔的眼，再沒有了任何的猶豫，頓時從那榻上一躍而下，腳下像是生了風(fēng)一般，向著屋外方向跑去。
衛(wèi)絮自是將孩子們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也是聽到了小旭那向著自己跑來的步伐。
一縷淡淡的藍色仙流出手，纏繞上那屋門，屋門，應(yīng)聲而開。
女子淡然若菊一般溫柔的模樣，便再無保留地落在了所有孩子的眼中。
小旭的眼里，頓時泛起了淺淺的淚花。
向著衛(wèi)絮跑去，一個躍身，小小的身子便撲向了衛(wèi)絮的懷中。
衛(wèi)絮早就是做好了準備，沒有任何的猶豫，一把將小旭緊緊地抱在了懷中。
擁住那小小身子的一瞬間，那始終壓抑在心頭的一股酸澀，伴隨著喜悅，終是化成了衛(wèi)絮眼中的淚水。
“小旭。”一手抱著小旭的腰，一手護住他那小小的腦袋，衛(wèi)絮的臉埋在孩子的肩頭上，隱忍低聲喚了一句。
屋內(nèi)的孩子自然也是第一時間看到了衛(wèi)絮。
卻是都愣在了原地，沒有人出來，沒有人上前。
直至衛(wèi)絮抬起了頭，噙著淚水的眼里是濃烈的笑意，對著孩子們鄭重卻又輕聲道了一句：“回家了，孩子們。”
回家了。
對孩子們那本就單純的心思而言，是了，她們回家了。
一瞬間，所有的孩子皆是泛起了淚水，沒有任何的停頓，從屋內(nèi)徑直沖了出來，向著衛(wèi)絮奔去。
他們，終是回家了。
“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
男孩也好，女孩也罷，皆是異口同聲，喚著對衛(wèi)絮的稱呼，呼啦啦一群，向著女子奔去。
眼中的淚水打著旋轉(zhuǎn)，卻是沒有流下來，衛(wèi)絮蹲下了身子，松開了一些小旭，繼而張開雙臂，迎向了孩子們的方向。
衛(wèi)絮心里相當清楚，她愛這些孩子，因為這些孩子身上，有著她曾經(jīng)的影子。
可同時，她又格外清楚，她，也實實在在利用了這些孩子。
她知曉，僅憑自己同兩儀谷中的那些實則不成氣候的勢力，根本無法扳倒魔界的勢力。
她要用的，便是這些孩子身上的能力。
努力將所有的孩子都擁在了自己的懷中，衛(wèi)絮的唇微微顫抖著，很是輕聲地喚出了每個孩子的名字。
孩子面上滿是雀躍和歡喜，應(yīng)著衛(wèi)絮的話。
直至最后，衛(wèi)絮的唇已是越發(fā)顫抖，笑意雖在面上，卻是緩緩從衛(wèi)絮的眼中消散。
“孩子們，你們愿意陪姐姐一起戰(zhàn)斗嗎？”
最后一句，衛(wèi)絮的聲音已是低沉到了谷底。
很久之后，當衛(wèi)絮再想起這日的場景時，女子的嘴角依舊是壓不住的笑意，只是后來的這笑意，卻始終纏著一絲顫抖和歉意。
翌日。
天光大亮。
兩儀谷中，竟是鮮有的明媚天氣。
晴空無云。
一眼望去，看不到天空的邊際。
衛(wèi)絮站在八月天的最高樓最高處，抬著頭，仰望著清澈不已的天空，久久，一動未動。
雙眸睜得太久，以至于衛(wèi)絮的眼中竟是淺淺地泛起了淚花，終是因為眼眸的微微生疼，衛(wèi)絮收回了視線，閉了眼。
眼前浮現(xiàn)而上的，依舊是師祖最后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痛苦的模樣。
垂在身兩旁、袖中的手逐漸攥緊，惱怒和憤恨逐漸涌入衛(wèi)絮的腦海。
若不是魔界，若不是君懷聞，自己怎會因為傷及師祖而被逐出長恨閣。
若是他們覬覦仙界的勢力，師祖又怎會被傷害。
憤恨一旦在心頭落了種，便如瘋長的藤蔓一般，纏繞住了衛(wèi)絮的心，將她勒得喘不過氣來。
再未看那湛藍清澈的天空任何一眼，腳步轉(zhuǎn)過，帶著她獨有的決絕。
轉(zhuǎn)身的一瞬，衣角劃出凌厲的風(fēng)，沒有了任何的留戀。
今日，終是到來了。
錦嵩站在距離八月天不過一個街口的位置，小小的身形顯得有些單薄，卻是并未失了氣勢。
他的身后，是排列得整整齊齊的隊伍，人數(shù)不多，一眼看去不過百人的數(shù)量。
可錦嵩心頭卻是相當清楚，這百人的能力，已經(jīng)足夠助衛(wèi)絮拿下君懷聞了。
思至君懷聞三個字，錦嵩的眉頭輕輕一皺，身形端端站著，等著那從八月天出來的人。
和此處偏少的人數(shù)不同，那八月天樓下，卻是滿滿當當站滿了人。
惹眼的，是那人群的最前頭，并非旁人，而是那些個頭小小，周身一絲一毫兇惡氣息都沒有的孩子們。
孩子擁在一起，三兩個聚在一頭在小聲地說著什么，一兩個抬著頭看著清澈的天一動未動。
剩余的孩子，則都是微微抬著視線，看向八月天樓階的方向，等著那個即將走出來的女子。
孩子們的身后緊接著站著的，便是那公孫府的人，領(lǐng)頭的，自然是公孫楓和公孫靈，以及，那個身形明顯偏向后方的明玄。
從看到那些孩子的第一眼起，明玄的步子便好似有千斤重，再不得上前一步。
身形定定地站在公孫靈的身后，僵硬的目光中除卻膽怯，更對的，是對孩子們的愧疚。
已有多久，他沒有再見過這些孩子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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