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從眼底一閃而過，唇邊扯出一抹極為淺薄的諷刺之意，君懷聞的聲音里沒有絲毫的客氣，極為沉沉地落了話：“一個將你利用到極致的人，也談得上情意二字？”
隨著君懷聞的聲音出口，馬車內(nèi)，瞬時又恢復(fù)了一片安靜。
衛(wèi)絮緘了口，再未出聲。
君懷聞脾性原本便是陰晴不定，身為魔界中人，且又是君凌宮的君帝，對人對事，自然有著自己的陰狠手段。
聽聞衛(wèi)絮那悲戚戚的話音，來仙界這么久以來的情緒，終是泛出了一絲極其濃重的不快，看著女子面龐的視線，一個壓下，已然要收回。
下一瞬，君懷聞的神色卻是陡然頓住，本意欲垂下的視線也是停住。
因為衛(wèi)絮的面，已然轉(zhuǎn)過，面向了君懷聞的方向。
那雙眸子，是君懷聞從未見過的一雙眸子。
也從未有人，用這樣的視線，直直地看過他。
眸子里，是始終都未肯落下的淚，清透的淚幾近盈滿了衛(wèi)絮的整個眼眶。
眼眸中的情緒，交雜著悲憤、失望以及那沉沉的恍惚。
薄唇緊緊抿著，不讓自己發(fā)出一絲一毫的聲響。
衛(wèi)絮格外清楚，若是自己再開口說一句話話，那淚，定是會止不住往下落。
君懷聞的心緒，在看到衛(wèi)絮那雙太過于復(fù)雜的眼眸時，竟是鮮有地凝了神，心底深處，似是有一處地方緩緩漾開，滋生出了絲絲縷縷的柔軟情緒。
神緒停住不過片刻的功夫，是陡然反應(yīng)了過來，君懷聞猛然撤回了視線，落在自己手中的木塊上，口中低沉重聲道了一句：“女子之見。”
話語聽似抱怨，卻是明顯對衛(wèi)絮有了退讓之意，落下這最后一句，君懷聞的眼已然重新閉了起來，再未有開口的打算。
看著男子的動作，衛(wèi)絮的淚，卻是猛然不由自主地順著面龐滾落了下來，末了，女子帶著淺淺笑意的哭腔低低落了下來：“沒怨你。”
君懷聞閉著的眼微微一個輕動，并未睜開，那握著木塊的手卻是緩緩松了開來。
再無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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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中，同是夜色沉沉。
席居內(nèi)主廳處，席綰燈正半倚靠著坐在長榻上，手中正拿著一本模樣極為奇特的黑色冊子看著。
直至久之的的聲音在門口位置響起：“家主。”
“報。”女子的聲音，陣陣妖嬈。
“稟告家主，老爺?shù)氖妊Y，越發(fā)嚴(yán)重了。”久之的話音沒有停頓，直直出口。
老爺二字入耳的一瞬，席綰燈那拿著冊子的手明顯重重頓了一瞬。
“老爺已是咬壞了地牢的第三把鎖，現(xiàn)今，已是無人敢靠近老爺?shù)哪情g牢房了。”
說這些話時，久之的聲音平靜地好似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一般。
“鎖壞了，便換。”
“鎖不夠了，便加。”
拿捏著冊子的手越發(fā)用力，席綰燈的視線卻是抬也未抬，聲音越顯清冷妖嬈。
“他要血，便送些動物血進(jìn)去。”
這一次，久之的話音停頓了好一會兒，似是斟酌了片刻，而后才低聲緩緩?fù)▓蟮溃骸凹抑鳎蠣敩F(xiàn)今，完全不將那些動物血放在眼中，而是……”
寂靜，持續(xù)了有半刻的時間。
“而是什么？”席綰燈的視線終是從冊子上移開，看向了久之。
久之的眉頭略略蹙起，還是落了聲：“而是咬破自己的手臂，喝自己的血。”
剎那間，席綰燈的瞳孔都頓時縮緊，拿著冊子的手極為隱晦地發(fā)了力。
“家主……”久之明顯帶著詢問的聲音斟酌著出口，“請家主示意。”
席綰燈本是側(cè)躺著的身子，終是緩緩地坐了起來，瞳仁中寒光厲厲，看著遠(yuǎn)處不知名的地方許久，拿著冊子的手由深力到無力，再由無力到重力，末了，冊子終是被她狠狠地扔擲在了地上。
白日里，鳳鳴和自己說的話還在她的耳旁陣陣回響，所有的一切都好似穿插在了一起，構(gòu)成了一副看不到邊際的畫面，
半晌后，席綰燈的聲音里是從未有過的冰冷，沉沉落下：
“動手吧。”
三個字，冰冷至極，恍若根本不是從人口中說出，而是冬日里的寒冰所凝結(jié)。
久之一直蹙著的眉頭，下意識地皺得越發(fā)厲害，家主的意思，他自然是再清楚不過。
但久之完全沒有料到的是，家主，竟是真的能夠狠下心來，去做那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弒父。
見久之久久都沒有應(yīng)聲，更是沒有動作，席綰燈的眸子越發(fā)陰柔了起來，挑了眉，坐著的身子站起，往門口方向走去：
“嗯？”
鼻中重重冷哼了一聲，席綰燈的怒火已然不動聲色地落了下來。
“……是！”
心頭狠狠一顫，久之行禮的雙手猛然松開，而后再次行禮，口中話音同樣重重落下，旋即再無停頓，黑色的衣袍擺重重一旋，已然打算退身離開。
“等等。”轉(zhuǎn)身的一瞬，席綰燈的聲音出奇冷靜地再次出口。
久之的腳步頓時停住，心頭上竟是淺淺的泛起了一絲希冀，似是期望著家主能說些什么。
“你跟著我爹，跟了多久了？”腳步悠悠然跨出廳門，席綰燈的聲音陰柔且妖媚。
心頭重重一顫，久之那張再普通不過的面龐上，少有的泛起了一絲惶恐，垂了視線，規(guī)規(guī)矩矩地應(yīng)了聲：“久之跟著老爺，已有四百年。”
“嘖。”
口中一聲輕嘖，席綰燈的步子一個回過，手中動作瞬時揚(yáng)起，纖手一把勾住了久之的腰帶，徑直將他廳內(nèi)帶去。
心頭頓時沉了下去，久之不知曉，這席綰燈打算做什么，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并非好事。
“四百年吶，這么久。”女子氣若吐蘭，悠悠然散開。
久之絲毫不敢多有動作，只得是跟著席綰燈的動作往廳內(nèi)走去。
驀地，席綰燈手指猛地用力，一把狠狠拽過了久之的腰帶，同時刻，身子前傾，女子的身形瞬時便同男子靠在了一起，下巴也是擱在了久之的肩頭上。
下一刻，久之已然聽到了席綰燈那絕對陰狠的聲音：“那你現(xiàn)在可是要記清楚了，我，席綰燈，才是你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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