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反應過來，衛(wèi)絮因為這忘塵嶼的寒涼而有些泛白的唇猛地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旋即重重地點了點頭：“是。”
縱然每次共桌用膳時，師祖總是沒有言語，可衛(wèi)絮的心頭，終究是歡喜的。
帶著笑意應了聲，衛(wèi)絮的腳步瞬時上前，跟上了谷塵的身形。
一前一后，兩人腳步一致，逐漸遠去。
夜色中，白袍的兩人，竟是真的生出了端端的般配之意。
忘塵殿的案桌上，擺著少少的三盤飯菜，量雖少，卻都是格外精致的模樣。
衛(wèi)絮坐在案桌的側邊位置，垂著頭，專心地吃著碗中的飯，視線絲毫未抬。
整個殿內，一片安靜。
一如往常一般，谷塵同樣安安靜靜地吃著飯菜，未有多言。
眼看著那盤中的菜已然少了大半，衛(wèi)絮的余光偷偷瞥看了一眼師祖的方向，格外知趣地放慢了自己吃飯的速度。
谷塵吃飯向來細嚼慢咽，幾近每一口都要細細咀嚼好幾下，才緩緩咽下肚。
筷頭又挑起了一小塊飯送到了口中，慢嚼著咽下，拿著筷子的手頓了一瞬，而后向著菜盤的方向伸去：
“玉骨笛呢？”
聲音清冷出口，突兀地讓衛(wèi)絮未能即刻反應過來，口中的飯還未咽下，女子瞬時抬了眼，看向了谷塵的方向。
谷塵則是依舊端坐著沒有動，側臉望去，一片清冷，薄唇輕動著，將剛剛夾的菜送到了口中，儒雅不已。
口中一陣結住，衛(wèi)絮并未料到，師祖竟是注意到了玉骨笛不在自己的發(fā)髻中。
頓住了有半刻的功夫，衛(wèi)絮才收回了看向谷塵的視線，薄唇抿了抿，剛要開口，這才意識到自己口中還未吃完，匆匆忙忙開始嚼飯菜，想要干凈回師祖的話。
卻是一個沒注意，重重地嗆到：“咳咳……咳咳……”
下意識掩住面，不想被師祖看到，女子側過頭，避開了對著案桌的方向。
谷塵端著碗筷的手極為細微地頓了一瞬，下一刻，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取過了平日便在那桌上放著的茶盞，自然而然地遞到了衛(wèi)絮的面前。
“咳咳……咳咳……”衛(wèi)絮還在咳嗽著，并未注意到師祖的動作。
谷塵的視線凝著淺淺的光，看著衛(wèi)絮掩面的模樣，拿著茶盞的手再次一頓，下一刻，身子略略側過，骨節(jié)分明的手將那茶盞遞到了衛(wèi)絮的眼前位置。
這一次，衛(wèi)絮終是看見了那騰著淺淺熱氣的茶盞，眉眼一愣，抬起眸看向了谷塵。
谷塵的薄唇動也未動，不過靜靜地看著衛(wèi)絮。
隨著那拿著茶盞的大掌靠近，桐花香氣變得濃郁了起來，衛(wèi)絮只覺得自己的心跳陡然停住了，一雙眸子里滿是純粹干凈的光，看著谷塵。
旋即垂下眼，又看向了茶盞。
這才發(fā)覺，自己以為著似是停下的心跳，竟是跳動的更快了。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接過了谷塵手中的茶盞，指尖，格外細微地擦過了谷塵的手指，縱然只是一塊小小的地方，卻是透著了陣陣的溫熱。
垂下的眼里，頓時泛起了笑意，衛(wèi)絮的唇角也是不由自主地勾了起來。
師祖一貫清冷，可那手，卻是依舊溫熱。
“咳咳……”又是重重地咳了兩聲，衛(wèi)絮抬起茶盞，往自己的口邊送去。
直至那帶著清香的茶水入喉，衛(wèi)絮的后背卻是猛地僵住，那喝光的茶盞也是置于手中沒有送回案桌上。
這茶盞……好似……是師祖平日里慣用的那個？
不待衛(wèi)絮思索個明白時，谷塵白色的身形竟是一個傾身，靠近了衛(wèi)絮的方向。
大掌再次伸出，觸碰到衛(wèi)絮的手，將那茶盞從她的手中拿回，同時刻，如清雅桐花一般的聲音落下：“這便是我的茶盞。”
了然如谷塵，怎的會不知曉衛(wèi)絮在想些什么。
臉上轟地一下熱了起來，衛(wèi)絮的頭埋得更低，再不敢抬眼看。
谷塵倒是并未有任何的不自在，將那茶盞收回，重又倒了一杯茶水，卻是再一次，放在了衛(wèi)絮的面前：“玉骨笛呢？”
同樣的問題，再次出口，卻是不同于上次帶給衛(wèi)絮緊張，反倒是讓她從此刻的窘迫中解放了出來。
垂著眼，衛(wèi)絮生生扯了扯嘴角，好讓自己的心緒恢復正常：“回師祖的話，玉骨笛，留在東殿了。”
未有任何的情緒波動，谷塵重又拿起了碗筷，細細地吃起了東西：“留給誰了。”
才一個問題過去，衛(wèi)絮只覺得自己的嘴角重重僵住，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谷塵倒也是不著急，依舊慢慢地吃著口中的東西，修長的手中輕握著那碗筷，煞有俊朗清幽之意。
視線幾次暗暗抬起看向了師祖，衛(wèi)絮心頭深嘆了一口氣，所有的情緒盡散，坐直了身子，規(guī)規(guī)矩矩地回了話：
“回師祖，玉骨笛，留在東殿一弟子處。”
“他只言想看上一晚，明日，弟子便去取回。”
“姓名。”將碗中的最后一塊米飯?zhí)舻娇谥校葔m格外溫柔地放下了碗。
眉頭輕皺，衛(wèi)絮行禮的手也是不由自主扣緊：“那弟子，名，文懷。”
衛(wèi)絮的眼一直垂著，格外恭敬的模樣，并未看見，便是文懷兩字從自己口中說出時，谷塵那陡然凝了重光的視線。
眸子看著面前已是吃得差不多的菜，谷塵口中似是喃喃自語一般，幽幽然念了一聲：“文懷……”
衛(wèi)絮心頭不解，卻是知趣地并未多說話，聽著師祖那奇怪地念了一聲文懷的姓名，頓了片刻，再次篤然出口：“弟子明日一早便去東殿取回玉骨笛。”
“嗯。”
鼻中一聲低哼，谷塵單手松松空扣起拳頭，目光似是散開，不知看向了何處。
見師祖不再開口說話，衛(wèi)絮的眸子再次偷偷抬起看了谷塵一眼，斟酌了片刻，起身便將案桌上的碗筷收起。
“若是得功夫，將那弟子，帶來忘塵嶼。”
衛(wèi)絮不過才起身一半，下一瞬，谷塵的聲音已是幽幽散開，落在了衛(wèi)絮的耳中。
女子頓時抬眸，看向了谷塵，卻只看見了師祖走向仙架的背影。
眉頭微蹙，衛(wèi)絮應了聲：“是，弟子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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