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份小吃送上來的時候，樂隊出現了。令人吃驚的是，這是兩男一女的樂隊。在另外一個時空的90年代以來，兩男一女而且女聲主唱的樂隊在倭國非常多，從大名鼎鼎的Dreams Come True（美夢成真）樂隊開始，風頭強勁的Every Little Thing （小事樂隊）、The Brilliant Green（綠樂團）、Globe（地球樂團）、生物股長等都是如此。連徐若瑄那時在倭國搞的黑色餅干組合也是如此配置。但這種組合在華國非常少見，也就寶島的F.I.R樂隊是這樣配置。

    陳天遼很有興趣地大量著這個組合。因為燈光問題，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女主唱是個年輕的長發女子，身材特別火爆，該纖細的地方纖細，該凸出的地方凸出，更難得的是接近一米七的身高，在這個時代的南方來說絕對算是修長了。在昏暗的燈光下，臉龐似乎比較清秀。

    她身后的兩個人，一個舉止比較成熟的短發男人拿著音樂合成器，應該是樂隊的核心了。另一個殺馬特打扮的男子則空著雙手，站在靠后的麥克風邊。這是玩電子音樂的架勢啊，陳天遼的興趣更濃厚了。

    前世的陳天遼比較喜歡電子音樂。前世的華國電子音樂其實一直都不怎么吃香。香江也有人搞過，比如香江樂隊的開山人泰迪·羅賓（港片中常擔任重要角色乃至主角的那個駝背矮子，提攜了劉德華、周潤發等電影演員）就搞過電子音樂的試驗，達明一派也做過不少電子音樂。而內地的電子音樂在這個時代還近乎荒漠，要到新世紀之后才有所發展。但陳天遼對電子樂在國內的發展并不怎么看好。還是那句話，華國的音樂一切都是以旋律作為根基的。旋律優美的電子樂自然會在華國大受歡迎，但這樣的電子樂能有多少？這是讓很多人無奈的文化鴻溝。不過陳天遼的唱片公司賺錢并不是主要目的。只要這些人玩得好，他也不介意簽下來養著。

    那個女主唱走到酒吧小舞臺的中央，站在麥克風前面，用低沉但是清脆的聲音，以有些縹緲的語氣說道：“Ladies an gentlemen，wee to Grand Barque，and enjoy the music of The Lost Aliens。”

    “這支樂隊叫做he Lost Aliens（迷失的外星人）？”陳天遼自語道。沒人能回答他，包括對此處也是一知半解的蘇文海。不過沒關系，陳天遼只是來欣賞音樂的。

    臺上的音樂聲響起，陳眉馬上皺起了眉頭：“這是什么音樂？”

    陳天遼抿嘴笑著，不回答。臺上的音樂非常縹緲，讓人捉摸不透，而且不時有一絲刺耳的樂音劃過，至于旋律……呃，還是不要在意那么多。在不習慣電子音樂的人的耳朵里，那就是噪音。但陳天遼能從音樂中構擬出一幅廣闊卻又縹緲朦朧的世界畫面。至于這幅廣闊的畫面的主要內容是太空，還是山、海，就看樂隊的演繹了。

    女主唱的聲音隨之響起，很悅耳，卻又不雜一絲人間煙火氣，帶著機器般的生硬，與背景的電子音樂配合得天衣無縫。那個站在后邊麥克風旁的男人開始說起了Rap，這讓本來粵語水平有限的陳天遼一時沒有太聽明白歌詞，只能猜到這與太空穿梭有關。這時候已經到了副歌，音樂忽然尖銳起來，女主唱的high C假聲隨之宛如一支巨大的冰槍直插蒼穹，那高難度的花腔讓所有的人都冒出了雞皮疙瘩。徐文靜和陳眉直接就縮起了身子，從心底開始發毛。而蘇文海則把雙手放到了耳朵邊上，似乎想捂住耳朵，卻又不好意思真捂住。

    陳天遼回頭看了看三人，忍不住搖了搖頭。認真欣賞起歌曲來。不得不說，這音樂還有很大的提高，過于炫耀各種技巧了，對主題的表達還不夠，似乎還是處于初級階段的。不過那個女主唱有點意思。

    好容易等他們表演完畢，陳眉說道：“都是這種音樂嗎？那我們先走吧……我怕聽下去我會死掉……”

    陳天遼笑道：“他們好像就是表演一首歌。你看，都離場了。下邊表演的應該才是今晚的主角吧。”

    果然，這個時候舞臺部分的燈光全都亮了起來，一直五個人的搖滾樂隊走上了臺。幾個男服務生和雜工幫著放好了架子鼓。鼓手走上座位，拿起鼓槌，即興打了一通鼓點，酒吧里響起了一陣不是很熱烈的掌聲。

    等到歌手開始唱歌的時候，陳天遼又有些失望了。他們唱的搖滾非常香江化，糅合了不少香江音樂的元素，唱的也都是香江人的瑣事和情懷，看本地人聽得津津有味的樣子，看樣子是唱到香江人的心情里去了。但這種地方化相當明顯的音樂形式顯然是局限性非常大的。

    很多人都說好的藝術是相通的，其實不是那樣的。很多藝術形式都有自己的地域和時代的局限性。離開了一定的地域或是時代，就會被淘汰。比如昆曲只適合農耕社會。當然現在有錢又有閑心同時還有一定文化修養的人也能欣賞其中的藝術，但大部分人都無心去欣賞了。再如，各地的喜劇曲藝，都結合了各自地域的人們的各種情趣在里面，與當地的語言文化也結合得非常緊密，換了一個地方就很難被人欣賞到。所以外國傳來的悲劇很容易被華國人欣賞到，但是喜劇片就不一定了。各地本地的笑星能逗得本地人前仰后合樂不可支，但一到外地，就像被束縛了手腳的戰士，十成武藝也就只剩下兩三成。

    這組搖滾歌手只適合香江這個地方，要改變他們不是不行，但是代價比較大，而且讓香江失去了這么接地氣的歌手，也貌似不厚道。陳天遼便想去找剛剛那個電子音樂樂隊。

    這個時候，徐文靜和陳眉認真地聽著臺上的樂隊唱著歌，臉上還帶著欣賞的神色。顯然經過剛才的折磨，這一個樂隊的歌聲也變得動聽多了。

    陳天遼站起來說道：“我想去和剛剛那個樂隊談談，看看能不能把他們簽下來。”

    “不要去！”陳眉說道，“不要簽！”

    陳天遼一怔：“為什么？剛剛他們的音樂很棒啊。雖然很多瑕疵，但是也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做得好可以做世界一流的樂隊。”

    陳眉皺眉說道：“就那噪音？”

    陳天遼馬上閉上了嘴巴，給了陳眉一個白眼。竹川抿嘴輕笑。徐文靜則說道：“小遼，剛剛那樂隊是不錯，不過他們的歌不適合國情啊。只會有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人會欣賞吧？”

    陳天遼點點頭，說道：“他們那種音樂本來就不是大眾型的。”

    徐文靜說道：“既然如此，簽下他們又有什么意思呢？不能被觀眾接受，那就是燒錢啊。”

    陳天遼點頭說道：“我知道，可是有些錢還是需要燒的。夢想本來就是燒錢的玩意兒。我的夢想就是建立華國最好的音樂公司，容納各種各樣的音樂。”

    徐文靜說道：“那樣沒必要，我看還不如做個適合華國人的公司就行了。我們只做華國人喜歡的音樂就是。”

    陳天遼說道：“這樣的話，局限性太大了啊。”

    徐文靜說道：“是很大啊。不過話說回來，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審美情趣的，可為什么美國和歐洲都不理會亞洲的審美情趣，不發展亞洲的歌曲，而亞洲卻拼命要迎合歐美的潮流呢？是因為我們真不如他們嗎？還是什么別的原因？”

    陳天遼登時不說話了。

    竹川插話道：“我們倭國也很崇拜西方的音樂，但是真的不是西方的每一種潮流都要追，那些不適合我們倭國國情的音樂我們也會舍棄。做出倭國人喜歡的音樂，我們才會強大的。而做歐美的音樂，做得再好，也只是屬于人家的，我們最多就是在和外國人交談的時候提一提，本國人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

    陳天遼忽然想到了小野麗莎。這個日裔巴西女歌手享譽全球，在西方世界擁有極高的名聲，但在她祖輩所在的RB，卻反響平平，專輯的銷量也非常差勁。他忽然笑了笑，說道：“我明白了。多謝徐老師和瑪麗提醒。”

    想到這里，他心中也調整了目標。去他的涵蓋音樂世界的所有門類的宏大計劃。就做個適合華國人的音樂公司吧。東西方卻是是有鴻溝的。前世的倭國把東方音樂做到了極致，又如何呢？而西方的各種電子音樂、先鋒音樂等也做到了極致，可那在東方的反響又如何呢？華國人的胃最適合的是華國的食物，當然，西方人的胃亦然。日后自己做西方音樂的時候，也不用太費勁去推介東方音樂了。這可以省下許多精力。

    想到這里，陳天遼輕松了不少。他叫過來一個服務生，問道：“請問你們剛剛第一個表演的樂隊還在這里嗎？”

    服務生說道：“還在這里。”

    陳天遼說道：“請問他們是屬于哪個公司的？”

    服務生苦笑道：“他們只是和錦繡娛樂公司有點合作，但是沒有簽約。因為他們的音樂雖然很多人欣賞，卻是不好賣。娛樂公司也不想虧本。”

    陳天遼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幫我叫他們過來吧。就說我和他們有生意要談。”

    服務生看著陳天遼不俗的言談，以及這里氣質不凡的三個美女，點了點頭，說道：“好的，我去叫。”

    等服務生走開，陳眉問道：“怎么，你還想簽下他們？”

    陳天遼搖搖頭：“不是，我想資助他們。看他們的打扮，似乎經濟條件不是很寬裕。能在這樣的條件下做出這樣的音樂，值得獎勵了。能為實現夢想而努力的人都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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