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高峻山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戰斗早就結束,放眼四望,橫尸遍野。
義軍的死亡姿態慘不忍睹,地上腦袋被切下一半的、被砍下半邊頭的、斷手斷腳的,破胸露腸的……碎尸一地、血肉成河,天上盤旋著七八只禿鷲,等著搶食地上的尸體。
他十分心酸,因為義軍太缺乏盔甲來裝備自己,才導致如此不堪一擊。反觀明廷軍隊的尸體,清一色的藍盔銀甲,甚至還有戰靴、護手,尸體大都完整。
不得不佩服關寧鐵騎,在兵力對比絕對弱勢的情形下,還能夠殺出重圍。沒有過硬的軍事素質,沒有豐富的作戰經驗,沒有一個臨場應變能力超強的指揮官,要做到這一點是萬萬不可能的。
驕兵必敗,這句話送個曹文詔是最合適不過的了。曹文詔的關寧鐵騎自從與義軍作戰以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三千鐵騎總是攆著幾萬義軍打,每戰必斬數百上千人頭,自損可以忽略不計。
此次追剿高峻山,也是輕看了義軍的作戰能力,自認為老子天下第一,不把義軍放在眼里,派出的二十多個探馬無一返回,也沒有引起曹文詔的警覺,依舊按兵不動,失去了戰爭的主動權。當發現戰局與己不利時,不得不死戰才逃離高峻山給他布下的口袋。
曹文詔跑了,丟下了一千三百多具尸首逃跑了。義軍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三千六百二十三名年輕的生命,永遠地躺在了桃花塢這塊果樹之鄉。高峻山相信,這三千六百二十三位義軍戰士的鮮血是不會白流的,這桃花塢日后將會豎起一座英雄豐碑。
他下令厚葬了三千六百二十三名英烈,并要求給這三千多名烈士造冊歸檔,他不能忘記這些英勇奮戰的英烈,計劃將這些名字刻在日后將要在這里豎起的豐碑上。
此次戰斗,只抓獲了十一名俘虜,其中一人看上去就是個文官,高峻山讓人把他帶過來問話。
這人穿的像個師爺,高峻山因為胯下受傷,被親兵抬著,半躺在擔架上,他十分客氣問道:“請問閣下貴姓?”
這人傲氣十足,不肯開口。
高峻山冷冷道:“你想做個無名鬼嗎?我樂意成全你!
這人嚇得跪下求饒:“大人,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懇請大人放過小的一命!
“你的名字?”
“小的姓石,名三畏。”
“石三畏?”莊有福在一旁開口道,“你不就是那位徇私納賄,以貪財著稱的山東文登知縣石三畏嗎?你不就是魏忠賢手下,東林黨“十孩兒”之一的石三畏嗎?你不就是欺壓百姓、殘害忠良,一肚子壞水的石三畏嗎?”
這人喃喃道:“正是,正是。小的有罪。”
莊有福憤慨道:“你!石三畏,在天啟六年,帶人闖進我家,強行拉走我父親,誣陷他是周起元的同黨,將他下獄毒打致死,然后霸占我家田產,滿門七十六口險些被你滅了!
石三畏驚恐道:“你、你就是那個走脫的張二娃?”
莊有福兩眼冒火:“你還記得我?”
高峻山問了一句:“周起元是何人?”
莊有福道:“回稟秦王,周起元是個辭官在家講學的東林黨人,天啟六年,魏忠賢以聚徒講學、抨擊時弊的罪名將其下獄害死!
高峻山閉上眼道:“這廝就交給你莊有福,是死是活我不過問!
………………
據孫可望、馮雙禮的情報,在陜西的義軍現在只有高峻山的這一路人馬了,洪承疇、曹文詔、賀虎臣、楊騏、張應昌、史吳甡等多路明軍,已經在環縣四周駐扎。
高峻山本打算往漢中方向用兵,在漢中固守二三年,以觀李自成、張獻忠的動向。從目前的局勢來看,明廷已經扼殺了高峻山的漢中戰略計劃,他現在是孤羊落入了狼群,當下必須力保生存。
桃花塢夜戰,為蔡芝山進軍平涼掃除了后顧之憂,高峻山領兵回到環縣,就下達了戰略大轉移的命令,只留下馬進忠、惠登相、孫繼業共計兩萬余眾,在環縣、鐵角城一帶與敵周旋。
在環縣等待的日子里,由于高峻山有傷在身,行動不便,劉芳蘭新亡,韓雨煙她自己都需要人照顧,這樣,吉雅就主動承擔起高峻山的日常起居,為他擦身換藥,兩人的關系瞬間變得親近起來。
………………
崇禎五年(公元1632年)八月底,蔡芝山的二萬大軍,用炸藥和火炮轟開了平涼的大門,高峻山的大本營也順利移師平涼。
平涼位于六盤山東麓,涇河上游,橫跨隴山,東鄰咸陽,西連安定,南接秦州、鳳翔,北與固原毗鄰。平涼素有“隴上旱碼頭”之稱,是“絲綢之路”必經重鎮,史稱“西出長安第一城”,自古為屏障三秦、控馭五原的重鎮,是“兵家必爭之地”。
平涼城內有一座韓王府,韓王府宮第宏舍,周圍十里,殿堂亭榭,周圍五里,規模宏偉,外府外有蕭墻,內有磚墻。
韓王府是城中城,光大門就有六扇,分別是:欞星門、端禮門、承運門、廣智門、體仁門、過廂門。府內建有承運殿、存信殿、東府宮,還有秉忠堂、惠迪堂、慎德堂、玉淵堂、賓館堂、琴堂,又有覽香樓、看花樓,以及金香亭、體良亭、壽柏亭,永春園、聚春園。
府內設有承運司、紀善司、典寶所、典膳所,良醫所、工正所、典儀所、廣受倉、兵庫房、駕庫;府外有左右長史司、典簿廳、審理所、奉祀所、儀衛司、群牧所。
高峻山的大本營就放在了韓王府。承運殿改成了議事廳;存信殿成了高峻山的內室,韓雨煙和吉雅住在里面;白文選、張從、莊有福的親兵衛隊住在東府宮;蔡芝山的一萬直屬隊占據了府內的堂樓亭園。
韓王府的主人被蔡芝山關押了起來,等候高峻山的發落。高峻山在如何發落韓王的問題上,猶豫不決。如果直接將其殺掉,后續的連鎖反應會有多大,高峻山不好估判,假如明廷要舉兵報復,憑高峻山目前的力量,就是作死;如果將其放生,也難保這個韓王不會回來報復。
在議事廳,高峻山正與田文居、劉鴻儒商議,田劉二人的意見是一致的,他倆提出把韓王軟禁起來,日后也許會用得著。高峻山也認為這一題議是可行的,有韓王作為人質,以后要與明廷談判,就有了籌碼。
劉芳亮、百里沙負責清理韓王府的資產。明朝的皇室宗親,肆意斂財,到處搜刮民脂民膏,別看一個小小的韓王府,其庫房存放著幾百萬的白銀,綾羅綢緞、珍珠瑪瑙、茗茶美酒、谷物糧草堆積如山。
高一功、田文居負責治安及稅收,保護商賈公平交易,并廢除了遼餉、練餉和剿餉,減輕了當地百姓的負擔。
一切都按照環縣的模板來操作,社會次序很快就穩定了下來。高峻山把大米投放到市場,平價銷售,并以蔬菜的價格賣給窮苦百姓,同時在韓王府的體仁門前,架起了四口大鍋,熬粥免費贈與饑民。
韓王府內所設的各類司、所一律保留,確有才能的大小衙役,愿意留下的,全都留用。
平涼韓王府東有座崇文書院,高峻山派百里沙、孫元化和趙士春進駐崇文書院,書院的原有次序照舊,除了國文教育,還給書院的學子們開設了數學。
平涼府的知府大人在城破之時,便不知蹤影,高峻山自任知府,當然,他不受任何人的節制。而知府衙門成了紅軍友、李部司的行營。
蔡芝山將秉忠堂改成練兵所,在韓王府內練兵。高峻山想看看蔡芝山是怎樣練兵的,雖然他的箭傷還沒有痊愈,這天他還是來到練兵場,跟隨他的只有白文選。
練兵場上,正有一支一百人的隊伍,他們個個身披嶄新的淺紅色盔甲,在陽光的照射下,耀眼奪目。他們每人一桿三眼銃,是一隊三眼銃手在實彈練習。他們排成一列縱隊,隊列后面一位百戶騎在馬上,手拿號角在指揮他們,高峻山靜靜地在一旁觀看。
只見百戶鳴角號一聲,一眼齊響,練兵場上煙霧一片,后響及點放不著者,由伍長記下,百戶再鳴角號一聲,二眼齊響,再由伍長記下后響及點放不著者,三眼響盡,這輪訓練就算結束了。
高峻山頗感興趣地上前與百戶搭話,百戶一見是秦王來了,連忙下馬行禮。
高峻山好奇地問:“我看到每一次槍響之后,都有人在記錄,這是為什么?”
百戶答:“回秦王,每響一次槍后,就由伍長記錄下誰沒有按號聲放槍,完畢之后進行處罰!
高峻山又指著八十步開外的墻上所畫的橫線問:“為什么要在墻上畫一道道的白線?”
百戶答:“回秦王,那是用石灰畫出的橫道,高如人胸,寬一尺,用于演習。”
高峻山聽明白了,那一道道的白線,就是一個個的靶心,給三眼銃手打靶用的,但是讓高峻山不解的是,既然是靶子,卻干干凈凈,沒有一槍中靶的痕跡,于是他又問:“為何沒有一人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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