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禁？”蘭子義重復道。
“是啊，門禁，因為京兆府下的門禁，我的銀子全都被堵到城外去了。”曹進寶說著又是一聲長嘆。
蘭子義咋舌道：
“前天殿前才定下來加強城防的事，今天就落到了實處，我還從未見過辦事這么利索的官府。”
曹進寶苦笑道：
“不是今天，衛(wèi)侯，不是今天，昨天京城大門就被封鎖了。”
蘭子義聽到這話很是吃驚，他問道：
“如此說來章鳴岳加強城防的提議就是沖著曹老板去的？”
曹進寶嘆道：
“看來是這樣了，再加今天龍盛號開張，章鳴岳這么做擺明了是要斷我財路。”
蘭子義補充道：
“龍盛號的事情也是前天才定下來的。”
曹進寶聽聞此言轉頭看向蘭子義，眼神略顯詫異，不過他很快就恢復篤定將頭調(diào)轉回去。蘭子義說道：
“看起來曹老板并不意外。”
曹進寶笑道：
“我哪是不意外，我這叫做認命。廟堂那些青天大老爺們之前沒想過能這么賺錢，現(xiàn)在我把路指出來了，他們可不得蜂擁而把肉搶走。”
跟在一旁的桃逐鹿問道：
“曹老板，我不明白你現(xiàn)在還要銀子干什么？現(xiàn)在普天之下都在用你印出來的紙當錢花，你缺錢印就是了，還要運銀子干什么？”
曹進寶聞言冷笑道：
“正因為在這個時代沒有人可以理解紙鈔為什么能當錢用，所以你們只能印出擦屁股的寶鈔，唯有我才能印出真正的鈔票。”
蘭子義之前就很是不爽曹進寶的這種自作聰明，現(xiàn)在看他這幅盛氣凌人的模樣蘭子義只是更加不爽，他問曹進寶道：
“曹老板知道的這么清楚，那倒是請你告訴我們你的印的紙為什么就能當錢花？”
曹進寶道：
“因為我印的鈔票他有三條腿，這三條腿中其一是糧食，其二是國債，其三是銀子。今年天下大饑，糧價騰涌，出了京城各地糧食全是有價無市，我借朝廷無人懂行，搶占先機，用我手頭現(xiàn)銀借給朝廷，換我的紙鈔與糧食綁定，趕在秋糧市之前發(fā)放出去，這一波不僅讓我賺的盆滿缽滿，還讓普羅大眾初步接受了我的紙鈔，跟衛(wèi)侯透個底，我各地錢莊的銀庫都堆不下兌換過來的銀錢。”
桃逐鹿問道：
“既然曹老板已經(jīng)賺了這么多錢有何必著急將銀子運到京城來。”
曹進寶搖頭道：
“所以說你們不明白嘛。紙永遠都是紙，紙是不能當錢花的，除非那紙的背后有錢撐著。銀子才是錢，那是當下用的現(xiàn)錢；國債也是錢，那是朝廷拿稅收做擔保的未來的錢。饑荒總會過去，糧價總有下跌的時候，我能靠糧為紙鈔開路，卻不能永遠吃糧價的飯，一旦糧價回歸往日水平，我的紙鈔也就沒了作用，我必須得靠銀子和國債。”
蘭子義雖然不滿曹進寶故弄玄虛的態(tài)度，但他被曹進寶的這番話勾起了興趣，他問道：
“曹老板你說朝廷問你借錢，也就是你說的國債，是未來的錢，你現(xiàn)在花未來的錢這不就是寅吃卯糧么？”
曹進寶道：
“是寅吃卯糧，可寅吃卯糧總比現(xiàn)在就餓死的強。”
蘭子義又問：
“曹老板說你的紙鈔有三條腿，按你的說法糧價這條腿遲早得斷，國債和銀子這兩條腿現(xiàn)在又被章鳴岳和京商分走，那你的紙鈔豈不是發(fā)行不下去了。”
曹進寶聞言轉頭看向蘭子義，他道：
“所以關鍵就在外地白銀能否正常入京，銀子進來了，我通吃；銀子進不來，我傾家蕩產(chǎn)跳蔥河。”
蘭子義不解的問道：
“此話怎講？”
曹進寶道：
“章鳴岳把國債分給了京商不假，京商湊起來有銀子也不假，但他們終究比我慢一步，天下老百姓既然已經(jīng)接受了我的紙鈔，突然讓他們換他們是不會習慣的，要想讓老百姓改變習慣，那么京商或者說龍盛號必須付出代價。要么他們用比我更優(yōu)惠的手段推行紙鈔，要么他們搞垮我的曹記錢莊。”
旁邊桃家三兄弟聽了這么多現(xiàn)在也來興趣了，桃逐兔此時禁不住問道;
“那龍盛號會用什么優(yōu)惠手段推行紙鈔？”
曹進寶道：
“無外乎折價發(fā)紙鈔，我這里八錢現(xiàn)銀對一兩面值的紙鈔，他那邊五錢銀子兌一兩唄。只是這種貼錢買賣他們干不了多久，龍盛號集合了八家京商也不過湊了六百萬兩本錢，六百萬能燒多久？”
桃逐兔又問：
“可曹老板你之前發(fā)行紙鈔時不就在這么干嗎？”
曹進寶笑道：
“我的紙鈔是錨定太倉平城倉糧食的，我前期敢這么干是有糧價撐著，京城內(nèi)外，城鄉(xiāng)之間銀子兌紙鈔的匯率不同，總的來講鄉(xiāng)下人缺糧，他們喜歡紙鈔，城里人精明，想賺中間那點差價，可人在餓肚子的時候哪有什么精明可用，很快城鄉(xiāng)間的匯率就被糧價枚平，我用糧價剪下莊稼人身的羊毛補到城里，城里能住幾個人，這點漏洞我把牙縫里卡著的那點錢掏出來都能補。”
桃逐兔道：
“這么說來曹老板你根本不怕京商壓價。”
曹進寶道：
“當然不怕，想要建立紙鈔信用，就必須放開兌換，龍盛號敢折價發(fā)行紙鈔就必須全價給紙鈔兌換銀子，他敢發(fā)，我就敢買，他發(fā)多少我買多少，直到我把他六百萬本金兌干凈。前提是我在外地白銀必須源源不斷運進來給我當彈藥。”
桃逐鹿這時問道：
“那要是他們想搞垮曹老板呢？他們又該怎么才能搞垮曹老板你？”
一旁桃逐虎道：
“偽造曹老板的紙鈔唄，無非就是雕刻幾張印版而已。”
蘭子義此時已經(jīng)聽出了些門道，他搖頭道：
“不，不是偽造假鈔，京商要想搞垮曹記，用的方法應當和曹老板設想出來搞垮京商的辦法一樣，只不過是反過來干。”
桃家兄弟聞言齊聲問道：
“反過來干？”
與蘭子義并驥的曹進寶轉臉欣賞的看著蘭子義，他道：
“衛(wèi)侯說的不錯，造假鈔的確是下策，我印刷紙鈔時用了許多防偽的辦法，京商他們一時半會偽造不出來。”
桃逐兔道：
“可怎么就是反過來干？京商到底該怎么干？”
曹進寶笑道：
“其實很簡單，我要搞龍盛號是用銀子換他們的紙鈔再換他們的銀子，如果他們敢折價發(fā)行的話。龍盛號搞我則只需用我的紙鈔兌換我的現(xiàn)銀，直到我拿不出銀子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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