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指指點點的眼神,叫方庭臉色青白交錯,臉面盡失,眼神陰鷙地盯著路面,好不容易克制下去的情緒又涌上心頭。
一連串的受挫讓方庭胸膛不斷起伏,但他臉上淡漠平靜,只是眸子里深沉無比,身上帶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怕被瞧笑話,坐在轎中,遮掩臉上的掌印,漸行漸遠。
只是忍不住恨起小翠,若非她口不嚴實,怎么會叫郁府知道真相。怪不得郁家如此冷淡,郁父咄咄逼人,郁書眼含厭惡,婉兒滿臉的怒容。
莫不是以為郁家衰落,耀武揚威去炫耀,真是愚蠢的女人,若是沒有這茬,郁府斷然不會如此不留情面。
方庭滿臉懊悔,受盡郁府屈辱,可偏偏郁府手段圓滑,找不到半點紕漏。縱然將他訓得灰頭土臉,打得兩頰微腫,他說不出半句指責。
除非他豁出臉,撕個你死我活,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不,怕就怕自討苦吃,郁家可是一時風頭無二。
趨炎附勢的消息不知道誰搞的鬼,莫不是嫉妒他的同僚,若叫他逮住,非抽筋扒皮不可,擋財路者當權勢者殺無赦。
流言四起,知府大人對他多有疏遠,名家字畫斟酌許久才肯收。這樣的態度,方庭的處境一時尷尬起來,若是不得賞識,豈不是只能埋沒在這小地方。
頹唐不過是片刻,轉瞬就打起精神,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知府沒什么能耐的,若是能得御史大人垂青,不愁沒有青云直上的機會。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郁府的羞辱,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不過是個皇商,將來他飛黃騰達,捏死郁府會像捏死一只螞蟻那樣簡單。
只是不知何處來的不詳預感,叫他心驚肉跳,只是事到如今沒有回頭路。與虎謀皮,要么叫老虎咬死,要么就打死老虎稱王。
“方庭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你可不得叫他的花言巧語騙走。”郁母手指緊緊拽住絲帕,上等的絲帕早就被她在焦急等待的時候扯得變形。
生怕閨女被人面獸心的方庭拐帶走,男人慣會甜言蜜語,嘴上抹蜜,劍上抹毒。
心神不寧,無法控制心緒,拉扯著絲帕,念叨著忍忍忍,若不是閨女義正言辭呵退方庭,她怕是忍不住。
當年她就不同意閨女低嫁,瞅瞅方家干的是什么事,她可憐的閨女,現在見到方庭無事獻殷勤,真想跳出來趕人。
見鬼的交情,什么交情,郁家又是搭錢又是搭閨女的,一心一意對待,閨女被作踐得不成樣。
方庭笑得風度翩翩溫文爾雅,方氏笑容可親通情達理,小翠忠心護主細致妥帖。
殊不知底下藏著是這樣的黑心腸黑心肝,口中說的面上做的和心中想的,截然不同。
“娘,你別擔心,你閨女心中有數,來一打一個,來一雙打一雙。”唐檸笑靨如花,天真無辜的模樣說不出的俏皮可愛,郁母的心落在實處,只是忍不住眼眶微濕。
若不是方庭這個畜生,她的閨女,怎么會身體被作踐,沒兩年可活的,到時候白發人送黑發人。
瞅著唐檸的眼神說不出的憐惜,若是當年,若是當年……
世上沒有后悔藥,她可憐的婉兒,怎么就這般命苦,又是遇人不淑又是婆婆刁難,甚至丫鬟小翠背主。
郁母眼中發狠,不能輕饒,手心摳出血紅的印子,她不過是內宅婦人,沒法收拾方庭方氏,可若是叫小翠付出代價是不難的。
既然缺男人貪慕富貴,她就將小翠發賣到窮鄉僻壤去,面朝黃土背朝天,有她苦頭吃的。
唐檸乖巧地捏捏郁母的肩,沒有見著柔弱婦人的決心,捏肩的同時不忘和方庭撇清關系,“撕破臉皮比裝沒事人來得輕松,他忘恩負義沒道理咱對著白眼狼好言好語,若是不計較,誰知道他會不會上門打秋風,無親無故又有仇,叫他占便宜,我會吃不下飯。若是他敢來,咱就關門放狗,叫他嘗嘗咱方府的利害。”
“你個小鬼靈精,主意是一出有一出的,依你,若是他有臉來,咱就關門放狗。”郁父冒出來哈哈大笑,深覺女兒有他的風范,方庭這等不忠不義之徒,自當斷得干干凈凈,不被情絲所擾,閨女這單薄的身體能多撐兩年。
“父親,無事不登三寶殿,那廝來是有何企圖?”選擇和離,這個時候上門不是找罵么,沒有企圖,唐檸不信。
“借銀兩,說是賒欠糧款,我可不信,不知道葫蘆中賣的什么藥。”郁父不免納悶,災年,何愁賣不出糧食,誰會傻兮兮的叫人賒欠糧款,誰知道什么時候方府能填這個窟窿。
不是什么陰謀詭計,只是遮掩冒出來的銀兩,方庭是個清官,施粥什么的有心無力,說是借錢,實則是打掩護。
只可惜他的潑天富貴到此為止,他想借郁父洗白,沒有那么容易的事,她會叫他知道,什么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若是他現在不來,可以逍遙快活兩天,可現在他來,注定大禍臨頭。
眼下不過是挨兩個響亮的耳光,只是臉上疼痛難忍,后頭,更大的禍事等著方家,不會叫方庭有半分喘息的余地。百姓景仰的縣令父母官淪為百姓唾棄的階下囚,實在是大快人心。
欠的債,不連本帶利討回來,對不起原主的委托,對不起無辜枉死的郁家人,對不起被方庭所害的無辜幼童。
唐檸心有疑惑,為何御史夫人沒有尋上來,面上沒有什么焦慮之色,一計不成再施一計,相信沒有斗不倒的敵人,只有不努力的人。
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飯,叫人重生本就是逆天改命之事,若是叫她輕輕松松達成任務,她又該疑惑怎么會有天上掉餡餅的事。
不必胡思亂想,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起皆是紙老虎,哪怕系統有什么陰謀陽謀的,她根本就觸碰不到它,現在完全是單機狀態。若不是清楚記得現世的記憶,差點以為系統什么的,只是她的臆想。
只是唐檸的疑慮是多余的,御史夫人來訪,不過是悄悄的,沒有驚動什么人,方庭狡猾,現在又是賑災的緊要關頭,沒有什么人可以使喚,死馬當活馬醫,走這一遭。
雖說方庭遮羞瞞丑,到底是傳出去,不知緣何郁父原先的姑爺,被抽耳光羞憤離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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