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胤不知道剛剛他剛剛所聽到的一切，都是某只翠發狐妖寫的劇本——當然他也不知道，這個劇本的作者其實并不相信這些劇本的內容是真的。

    說到底，一切的核心大概都源于那個’前輩’。

    只不過，現在兩邊都在演戲，誰都沒有發現誰。

    但這是后話，現在袁胤正和顏如玉一起，在妖馨齋吃午飯。

    在和自己的師兄聊天扯皮之時，他也有些索然——按照容容此前對顏玨的態度，袁胤大概可以猜出涂山容容將會如何對待律箋文。

    即使并不會與顏玨這個“域外天魔”同罪而永世囚禁，也至少會洗去現階段的記憶。

    “這樣一來，這個小世界內的顏如玉和律箋文非常有可能走不到一起啊，”袁胤看著大吃大喝的師兄，微微嘆了口氣，“本來以為容容可以把顏如玉的價值觀拉回正軌，去除那種莫名其妙的報復心理，由此一人一妖能夠結下一段孽緣，結緣了就能搞一些其他的操作……”

    袁胤想起外界史書當中對顏如玉的歷史描述，顏如玉發誓“此生不死”，“此情不渝”；然后他再檢視自己現階段的任務情況，一人一妖幾乎形同陌路，連面都沒見到幾回。

    袁胤突然有種極為強烈的罪惡感。

    “怎么了師弟，”顏如玉嚼著西西域特產的西瓜干，聲音含糊不清，“這種高消費的場所，難得來一次，師父報銷了全部費用，你咋不吃啊？”

    “啊，好的好的。”袁胤點點頭。

    想來想去，總不能直說自己可能“把你的愛情給搞沒了”吧。況且，就算是真的說出來，顏如玉應該也有很大可能不會承認——哈？你說我會愛上一個一直欺負我的人類女性？開什么玩笑小師弟，你的腦袋里是不是少了點什么？

    算了，不去管他了——這里只是個任務小世界，里面的人物都是虛擬的，NPC的情情愛愛管他干啥。

    即使這條線和考核分數掛鉤，但對于最終成績的分數高低，袁胤并不十分在意。

    他之前聽涂山戎戎說最終考核結果的審查機制很迷，像他這樣直接進入了隱藏任務的考生，系統很大概率會判定他“潛質非凡”，然后給個保底分，直接就過了。

    現在，涂山給他的討伐任務是第二條線，那才是自己現階段應該做好的事。

    王成極的謀劃事掀起戰爭，以及掠奪轉世力量，前者涉及到了小世界的根源劇情，后者涉及到了外界的根源歷史。

    而袁胤也想知道在這其中，自己未曾浮出水面的身份信息究竟代表了什么……畢竟，域外軍隊的戰斗姬見到自己之后，居然是這副德行，這實在讓他很在意啊。

    敲定了行動要點，現在，就專心吃飯吧？

    袁胤想到這里，隨手夾了一片培根放入口中。

    嗯——味道還不錯。

    妖馨齋的食物還真是兼顧了外觀與美味啊……袁胤咀嚼著來自高家莊異種牛精制的培根片，隨口問道：“這東西不錯啊，多少錢一碟？”

    “嗯？”顏如玉抬起頭來，他面前的盤子已經壘了厚厚一疊，“師弟你是在說什么？呃，那個，我剛剛好像吃了天脊峰雪山肥牛的肉腸，挺不錯的……唔，碧水湖的天鵝蛋配合密海糖精顆粒一起吃的味道也不錯，啊哈，還有這個，喏，最近新研制的妖精品吐司片加芝士片，要不我再去點一個細腰蜂精釀制的蜂王漿下下飯？”

    袁胤聽著聽著，頭都大了。

    不知為何，他覺得自己的后腦勺隱隱作疼，眼前閃過一些重疊的光影，好像是自己付不起錢被勒令洗碗還錢的凄慘模樣。

    袁胤打了一個寒噤。

    洗碗還錢……這怎么可能？

    ……

    ……

    小世界的氣候的確是深秋接近隆冬，而同一片天空之下，涂山的上午是春光明媚的溫潤之景，而萬里之外的北方玄天境則是暗色的愁云萬里，氣候極為險惡。

    位于世界最北方的玄天境，一年之中有大半年的時間都籠罩在冰冷刺骨的凜冽寒風之中。原本聚居于此的生靈風俗，都為了適應氣候的變化而變得剽悍萬分，幾乎有幾分以武力至上的味道。

    無論是小世界歷史上，還是外界歷史上，都記載著相同的資料。

    原本這方苦寒之地是御妖國的所在，然而由于該國濫用御妖符，并且固執地認為人類就應該如此，導致全國各處大規模的妖類起義爆發，使得舊帝國在極短的時間內分崩離析，甚至都無法支撐到道盟派兵救援就完全覆滅。

    隨后，妖類起義軍擁立妖王石寬加冕稱帝，改人類帝國為妖類帝國，成立北山聯邦帝國征服，妖王石寬也在天地認可的加持之下晉升妖帝，號毀滅天君。

    雖然部分野史記載，石寬和原御妖國末代公主有著不解之緣，甚至在當時，妖類起義軍的頭目并非是他，石寬只不過是御妖國的妖族奴隸而已。

    但是時隔百年之久，當時的歷史真相到底是怎樣，已經沒有生靈去深究了。

    毀滅天君在位時間已經接近百年，如今也依然健在，何況妖類的體魄足以讓他長壽千載，如無意外他必定將一直統治著北山聯邦。

    除了妖盟之中地位更加崇高的存在，誰都不會去隨便觸怒一位帝皇。

    “以上這些，就是我們目前能夠知道的所有明面上的信息，”楊燁散去解說符文，轉頭看向王成極，“不過這和我們現在出現在這里有何關系？”

    “當然有關系。”王成極隨意地撿起一塊跌落于山間的石頭，看著遠方的天空淡淡說道。

    他們現在正處于玄天境內的一座高山頂上，頭頂是厚薄不一的灰色云層，腳下是怪石嶙峋的山峰巖層。

    “我希望你能盡快說出這一切的緣由。”楊燁低著頭，語調不含任何情感。

    他明白王成極不喜歡這樣的語氣，但是楊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被涂山戎戎一妖擊潰的巨大落差，已經讓隊伍中的人略微產生對王成極計劃的不滿。須，知他們本身都是天之驕子，對這場任務也目的也有自己的獨立分析，雖然他們的成就不比王成極名氣大，但是在各自的能力范圍內都是足以領頭的佼佼者——這是心高氣傲的資本。

    但是現在，此情此景之下，絕對不能讓隊伍出現太多的分歧。

    楊燁也不太愿意被人領導，但是他也希望獲得他弟弟的轉世之力。

    楊燁知道王成極有這份能力，所以愿意聽命于他，但是別人呢——別人可并不像他這樣篤定，他們只是沒有其他的選擇而已；事到如今，如果王成極依舊用這樣一副“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面對隊員，然后如果又面臨失敗，這群人無疑……

    所以，楊燁只能用這樣的語氣，用一種類似“逼問”的方式，讓王成極意識到留給他的余地已經不多了。

    “以前，你們都被告知在這個任務世界內是不能夠吸收天地元氣進行修煉的，對嗎？”王成極掂了掂石頭，道。

    眾人盡皆點頭。

    “那你們可知這究竟是為何？”王成極沒有去看他們，而是接著說道，“聽好了，我來告訴你們。”

    “如果把這個小世界比作一本書，那么它的內容，就相當于現在的劇情；而書的材質，就相當于是構成這個世界的天地元氣。”

    “現實世界當中的一本書，如果沒有外力介入，其中的內容是不會改變的；同樣的道理，我們身在這本書中，就無法改變內容，這就是長輩告訴我們’劇情歷史幾乎無法更改’的緣故。”

    “如果強行修改，我們只能將書頁撕毀，可這樣一來，這本書也就報廢了。”

    王成極嘴角一勾，“這也就是不能再這個世界中修煉的理由——或者說，不能讓參與考核者吸收其中天地元氣的理由。”

    “天地元氣構成了小世界的所有組成，這個系統是足以循環自洽的，”王成極轉過身，攤開手，掌心之中是幾塊小石頭堆成的小型高塔，“而如果我吸收了其中的元氣。”

    他用法力將最底下的一顆石子拿走，啥時間，連鎖反應造成了整座小塔的分崩離析。

    “各位，懂了么？”

    王成極又看向山外云層，“當然，修行者修煉，吸收外界元氣乃是本能，即使我們刻意制止，夜深人靜或極度疲倦的時候，我們仍然會不自覺地進行呼吸吐納，以圖吸收元氣。”

    “為了防止這種情況，創世者設定這個世界的元氣根本難以吸收，除了必要的劇情人物是由活躍的天地元氣構成以外，環境之中的元氣惰性極為強大——也就是說，除了涂山苦情樹和涂山三巨頭以外，就只有北山妖帝本身是由非常活躍的天地元氣所組成的。”

    “我不知道北山妖帝石寬對劇情有什么推進，他本身在這段歷史中應該是絕對的可有可無才對，因為在任務描述之中完全沒有提到他的存在。”

    “但毫無疑問，這是我們現在唯一的機會，”王成極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殺死他，吸收他，崩壞這方世界，讓其他隊伍陷入困境之中。”

    “到時候，我自有辦法取出輪回之力。”

    “崩壞世界需要我獨立掌控元氣節奏，而擊殺他……”王成極轉過頭來，“各位都是當世大才，想必對付一個小世界當中的傀儡妖類，自然是手到擒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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