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也會說出這種話來”海之靈冷聲說,不遠處一道人影閃過,它大笑起來,發出怪異的聲響,“不過,在擔心別人之前,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
使者朝身側看去,白天見過的漁村少女,竟然坐在一把法杖上,朝她輕輕揮手。
在使者怔愣之時,漁村少女瞇著的眼睛忽然睜開,她笑著說,“好久不見了,。”
使者點頭,毫不意外,“原來真的是你,柯蘿。”
柯蘿以袖捂嘴偷笑,“還以為你已經認不出來了,我變成了這個樣子,連我自己都認不出來。”
使者說,“我記得你的眼睛。”
柯蘿,大概是使者少數幾個記得名字的合成人同伴。
但使者對她的印象,還是停留在日之塔鎮壓反叛魔種時,那個化作神圣雕像,封印了魔種首領孫悟空的紫眼少女身上。
很奇怪,明明很多時候她已不記得過往,卻在見到她時,
方舟的有個五等級。
一,造物主制定了這個世界的大部分法則的方舟指揮官,文明的統治者。
二,神明以舊世界人類為主的議會成員、海瑟機關和文明監察者,一代方舟成員。
三,神之侍從以合成人、神之造物和少部分神職者為主的二代方舟成員。
四,神職者負責為造物主將文明傳播到大陸每一個角落的二代方舟成員。
五,新人類一代方舟成員重點關注的命運眷顧之人。
在方舟的等級制度里,一代方舟成員和二代方舟成員之間,所能擁有的權限,仿佛隔山跨海。
而且,造物主規定,神之侍從及以下的成員,無權訪問第一系統,而神職者及以下成員,無權訪問第二系統。
沒有第一系統的資料,柯蘿她便不知道她自己是合成人,更不知道真正的柯蘿,她的數據供體早已經死了。
千年之后,當她的意識復寫到漁村少女身上后,她并沒有浪費這些還是自由的時光,而是來到了曾憧憬的海邊,做了普通的漁村姑娘。
但是,她沒想到,不過短短一年時間,她竟然遇見了使者。
她很清楚,使者一眼就認出了她,所以當晚才借宿在她家里,并引她來此。
“使者大人還記得吧,三千年前,我們一同去北大陸的日之塔鎮壓魔種起義,想必除了您,其他人都全部犧牲了吧。”柯蘿說這話時,依舊是漁村少女的打扮,她很喜歡現在的自己。
使者平靜地回答,“并不是,我也死了。”
柯蘿眉頭一挑,“哦?”
“和你一樣,被那個猴子敲死的,是女媧大人復活了我。如今,已是三千年后的人間時代,女媧大人需要我們重鑄舊日的輝煌,所以,我才四處旅行尋找找到你們。”
“尋找我們?呵,又要開戰了是嗎?”海之靈發出怪異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刺耳,彌生說,“當年女媧大人讓你處決我時,可是沒有一絲猶豫呢!”
使者說,“女媧大人有她的苦衷,我也知道你們多半不會回去,所以,我就來看看你們,很快就離開。”
“就這樣?”彌生問,“這座城市要毀滅了,你就不拯救一下?”
“一個人再強,也無法贏過天災。”使者的目光透過海之靈透明的身體,看向破曉的地方,“就算你不發動法陣,過不了多久,海云天被昆侖巡御使攻破后的臺風,也會將沿海城市毀掉。”
柯蘿說,“但你的朋友,那位稷下學院的賢者,卻想要對抗覆海的力量。”
使者問,“你覺得他會成功嗎?”
柯蘿回答,“使用原力的家伙,我看不懂,他會是最大的變數。”
彌生接著說,“但不管如何,我都會發動滄海遺珠,將江郡獻祭,如果你要阻止我就盡快,否則,我連你一起殺了。”
“你殺不死我。”
彌生呵呵一笑,說,“我知道,但可以毀掉你的身體,意識被重新注入到另一具軀殼里,并不好受。”
柯蘿說,“而且,你這么久沒接收來自方舟的命令,也說明你不想回到她的掌控之中,所以,你最好不要與我們為敵。”
“你們?”使者一愣,看向柯蘿,“你又是為什么要毀掉江郡?”
柯蘿以袖捂嘴,眉眼彎彎,說出的話卻并不動人心,“理由很簡單,我們太無聊了,重活一世,得找點樂子。”
“我們為了這個世界付出了那么多犧牲,卻沒人記得我們說什么那個時代注定有所犧牲,說什么一切都是值得的,都是在騙人。”
柯蘿咬牙切齒的說,幾乎在一瞬間,她的長發變回了金色,那雙靈動的眼瞳,也變成了深不可測的紫瞳。
“這個世界上,已經不會有人記得我們,我們的名字,只會出現在方舟的編年史中。可悲的是僅僅只有名字,而我們的一生將無人知曉。”
“這不是你要毀滅江郡的理由,說到底,你還是因為女媧大人沒有選擇你作為侍從官,從而產生了怨恨。”
“當然,你擁有著我無法擁有的東西,卻不知珍惜。”柯蘿也不否認,神情看似有些恍惚,“在女媧大人眼里,只有你是特殊的。”
“”使者閉眼,不去看她。
“,看在過去的情份上,你不要插手,不管江郡覆滅之后會發生什么,我們都會接受。”柯蘿舉起她手中的法杖,對準使者,“我們想要在世界輝煌史詩里,留下幾行文字,就算是背負罪惡,也無所謂。”
“你們這么做我很為難。”使者嘆了口氣,一邊摘手套一邊說,“江郡覆滅后,到時候女媧大人查到我與你們有過接觸,卻沒有阻止你們,那我豈不是會被施以天譴?”
使者喚出四把長n,附以雷霆之力,分別對準柯蘿和彌生,“江郡覆滅,你們會被方舟追殺,江郡不覆滅,你們會平安的在這個世界活下去,何必不珍惜現在,要去做傷天害理之事?”
“,你不會明白我們的心情,你若強行插手,我們現在就喚醒法陣,那江郡的祭海日,就是他們的末日。”
柯蘿露出詭異的笑容,以指點唇,“使者大人,孰輕孰重,你分的清!”
海平面上,一藍一白一紫三道人影對峙著,天空中電閃雷鳴,海面上波濤洶涌。
狂風將使者與柯蘿的披風吹得獵獵作響,在她們對視的眼神里,滿是冷冽的殺意,法杖與長n發出陣陣鳴叫,仿佛下一秒就要打起來。
沉默之后,使者說,“好,我不插手江郡之事。但是,海云天已經破散,監察使正在往這邊來,你們現在的所作所為,一定會被方舟察覺。”
“那就在他們到達之前,覆滅江郡。”
“你不會成功”使者頓了一下,又道,“就算彌生成為了海之靈,也無法逃脫天譴的制裁。”
這句話說完后,使者的虛擬投影就化作藍色幽光消失了。
海之靈看著沉睡在繭中的大喬,用應該稱之為溫柔的刺耳之音說,“只要能覆滅江郡,完成她的愿望,無論之后會受到怎樣的懲罰,我也心甘情愿。”
柯蘿恢復成漁村少女的打扮,收起法杖,搖頭輕嘆,“你真是個瘋子!”
吳地江郡漁村。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天空像是海的鏡像,白鳥飛旋而過,碎浪拍打礁石,
使者坐在海邊的巖石上,支起手肘撐著臉,細碎的頭發落下來,遮蓋了眼里的思緒。
她的腳下,是清澈見底的淺海,是自由自在游曳的鯤和一同嬉戲的夢奇。
不遠處,看守漁場的小屋的檐下,莊周與鬼谷子面對面坐著,有些字眼通過風傳達到使者耳邊。
“鬼谷子,你知道你在群星的哪個位置嗎?”
“賢者還會觀星?”
“略懂算天之術。”
“那,能否替我算一算?”
“自然。”
身后傳來一陣原力波動,使者轉過身去,在小屋檐下,出現了一幅偌大的觀星圖。
莊周正放大某些星系,一邊指給鬼谷子看。
使者聽到他說,“穿過這片星云,也許就能到達赫希的故鄉。”
“你怎么知道的?”鬼谷子問。
“我曾在夢奇的經歷里,讀取了造物主的夢境。”
“那我的星辰,在哪里?”
“你的星辰我看不到,不過,代表赫希的星辰,倒是知道。”
“我的看不到?為什么?”
“我猜,應該是因為”莊周話未說完,就被人打斷了。
“我們腳下的這顆星球,就是屬于他的星辰。”不知何時已經走過來的使者說。
“對,就是這樣,也難怪,你身上有世界意志存在。”莊周看向鬼谷子,眉眼彎彎。
他想,難怪方舟上的神明會派出使者一路跟著他。
鬼谷子點頭,問,“賢者,赫希的星辰在哪里呢?”
莊周閉眼感受了一會兒,再次睜眼后輕輕搖頭,“嗯很遙遠,我看不真切。”
“比赫希的故鄉還遙遠?”
“是的。”莊周點頭,又補上一句,“而且,兩顆星辰在不同的時空。”
鬼谷子歪頭,“嗯?”
“解釋起來很復雜,今天就算了,以后再說吧。”莊周站起身,打了個響指,很快,鯤就游了過來。
“兩位,過幾天就是江郡的祭海日,要一起去看看嗎?”
“祭海日?人間的節日嗎?我倒是沒問題,雖然好久沒參與過這類節日”鬼谷子說完,想到那件事又問,“江郡馬上就要被淹了,百姓怎么會有心情慶祝節日?”
“因為他們不知道啊。”莊周幽幽的說。
使者也有些驚訝,“為什么?江郡里不可能沒有人察覺到法陣被啟動。”
“看來你們并不懂。”莊周很無奈的給他們講起了現在的局勢,“現在三分之地正值戰亂,倘若大張旗鼓的撤離一座城,還是國都,你知道會對戰爭產生什么影響嗎?”
國都乃國之根本,一旦動搖,輕則改朝換代,重則亡國。
鬼谷子幽幽嘆氣,“唉,是我沒想到。”
“而且,也不是不可挽回。”莊周笑了一下,說,“操作這個法陣的是個善良的孩子,用真心打動她,一定可以拯救這座城市。”
鬼谷子點頭,道,“不過,既然她想通過血祭來挽回他的愛人,不可能沒想過這座城市的毀滅會給三分之地帶來什么影響。”
莊周嘆氣,“是啊,只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吧。”
“迫喲?”夢奇湊到使者身邊,舉起手中的海螺。
莊周眉頭一挑,有些興奮的說,“祭海日是江郡的傳統節日呢”
“好玩嗎?”鬼谷子眼睛一亮,問。
“迫喲?”有吃的嗎?
莊周輕點腳尖,坐到鯤上,笑著說,“如此盛大的節日,一定會有你們想要的。”
很久以前,祭海日是為了向海里庇佑漁民的神靈獻祭,后來,當神靈已經成為傳說后,便成為了一個盛大的節日。
如今,祭海日成為了祭奠戰爭中犧牲的英靈的節日。
英勇犧牲的江東霸王,魔道家族的祭品少女,交織成戰時悲歌。
這一年的祭海之壇的會場,從海邊轉移到了領主府前的海天廣場上,人們對這個決定感到驚訝,只有少數人知道,海邊有多危險。
莊周讓鯤和夢奇留在了漁村,那嘴角揚起笑容的少女不愿離開村子去參加,正好幫他們一行人照顧鯤和夢奇。
但是,祭海日當天,使者便告訴莊周,那名為阿蘿的漁村姑娘,并不是普通人。
而是她的同族,未曾全部覺醒,隱居在此地的神職者柯蘿。
莊周有些生氣,但還沒有動怒,“你怎么不早點說?”
使者說,“鬼谷子想看看祭海日,如果讓賢者您知道柯蘿的身份,我們就來不了了。”
“為何?她會對我們不利?”
“您并不相信神,更不相信方舟,雖然您對我總是一副笑瞇瞇地模樣,但我知道,您并不喜歡我跟著你們。”
莊周眉頭一挑,“嘖,直覺很敏銳嘛”
“賢者不必擔心,柯蘿言出必行,夢奇和鯤,都不會有事。”
“倘若覆海呢?”
“她是文鰩魚的化身,不必擔心。”使者說完,想了一下,又道,“它會有分寸的”
莊周的直覺告訴他,前后兩個“”的含義,必定不同。
但他這時候并沒有詢問,而是點了點頭,敲開了隔壁鬼谷子的房間。
他們用從旅途中得來的玉石兌換了大陸的流通貨幣金幣,住宿在了臨江的客棧里,本來是三人一人一間房,然而使者還是不習慣睡床,于是就改成了兩間。
和以往一樣,使者坐在屋頂上,望著日落月升又日落。
她恍惚間覺得,也許自己曾見證過無數個太陽的落下與升起,也見證過無數次的落下,和再也沒有升起。
“赫希,我們該走啦”樓下,鬼谷子的傳了上來,使者起身,將思緒拋到腦后,迎著風戴好兜帽。
祭海日當天的場景,比鬼谷子想象的還要熱鬧。
每年的冬末春初,為了慶祝海水漲潮,帶來大海的饋贈,從吳地的江郡到所有沿海城市,都會舉行祭海日。
這是繼全大陸的春節之后,沿海城市最熱鬧的一個節日。
從領主規定的那天傍晚開始,家家戶戶、老老少少都會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帶著為英靈祈福的白燈,到貫通整座城市的護城河邊。
夜幕降臨時,百姓將祈福之燈放進護城河里,順著河水漂流,到護城河的盡頭東海的入海口。
一盞盞祈福之燈將整個護城河裝點成光河,載著人們的思念和哀傷,一起送給陣亡在海上的英靈。
護城河邊,也有小販在出售素白的祈福之燈,河上,也有官兵在巡邏。
當放完祈福之燈后,家家戶戶都會聚集到領主府前的廣場上,然后,盛大的游行開始了。
其實,祭海日,也是變相的相親尋寶和交易的節日。
待到戊時,天空中會升起一輪巨大的明月,屆時,數位蓮燈巫女會跳起祭祀之舞,吳地的領主會在萬眾期待中現身,并宣布這一年新增的法令。
之后,盛典會持續三天,三天后,那些沒有飄到入海口的祈福之燈,會被打撈起來,統一焚燒。
莊周在臨河小筑買了三盞燈,讓他們一人一盞提著,去護城河邊放。
“我并沒有要祭奠的故人就算有,也已經記不清了。”鬼谷子先是推辭了一番,當看到使者接過祈福之燈后,便也接過了。
奈何他身高太不得已交給了使者,由使者將他抱起,行走在人群中。
莊周新奇地打量著臨河的店鋪,饒有興趣的說,“好久沒在這么熱鬧的地方待過,幾乎快忘了這種感覺。”
使者無奈的說,“好吵,好想回去。”
莊周顛了顛手中的河燈,笑著說,“那我們先去放祈福之燈吧,祭海之舞快要開始了,護城河應該沒多少人。”
果然如他所料,夜幕降臨后,護城河邊,已經沒有之前看到的人多,使者將別扭的鬼谷子放下來,沿著階梯走到河畔的碼頭,租借來了一只小船。
根據漁船老伯的指引,那天晚上,莊周將船搖到了蓮湖。
枕著滿船的青蓮,遙看天上流轉的星河,四下寂靜無聲,荷葉枝干亭亭玉立,幽幽的清甜飄進了異鄉旅人的夢中。
莊周將祈福之燈點亮,朝鬼谷子伸手,“鬼谷子,請借我一下你的筆。”
鬼谷子將筆遞給他,湊過去好奇的問,“你寫的是誰的名字?”
“秘密。”莊周微微一笑,在鬼谷子看到之前,迅速幻化出蝴蝶,將祈福之燈推遠。
“赫希,你又在寫誰的名字?”鬼谷子側臉問船頭的使者。
使者指尖亮起了光團,在六個燈面上,寫下了六個名字。
分別是凱蘭、羅律、柯蘿、彌生、煥、何曦。
“這么多名字,他們是誰?”
“曾經的同伴。”
“都已經死了嗎?”
“三千年了,你說呢?”
“可你還活著啊。”
使者嗯了一聲,將祈福之燈放進了護城河里。
遙遙望去,護城河中,星輝斑斕。
“江郡的夜晚,很美吧?”莊周笑著問他們。
“不比王者峽谷的差,但我還是喜歡王者峽谷。”
使者轉過身去,望著滿天星辰,聽他們的對話。
此時,女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在稷下學院見過一個叫東方曜的少年劍客嗎?
“沒有,怎么了?”
他的存在,將是最大的變數。
“要提前抹除嗎?”
不必,等待時機。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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