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yīng)的事，做不到的話，一定會難過吧？
那是發(fā)生在方舟降臨一百年左右的……一段插曲。
悠遠(yuǎn)的記憶中，遍體鱗傷的少年半跪在雪地上，一只手緊握著插入冰層的長劍，一只手捂住胸口。
金發(fā)使者手中染血的光刃化作光點消失，她落在雪地上慢慢靠近少年，紅眼面具后的金眼里，一片死寂。
見使者不語，少年嘴角一絲冷笑，“G，你也認(rèn)為我?guī)ё咛柲芗療嵫b置的技術(shù)，是打算交給這顆星球上未開化的原生人類嗎？你知道，他們不可能破解我們的科技，憑他們的現(xiàn)有技術(shù)，千百年后，也不可能解開。我?guī)ё咛柲芗療峒夹g(shù)，只是想在極北之地建成能源塔。”
他抬頭看著使者，揚起笑臉，“G，我們好好談?wù)劊銊e對我下手這么重好不，我們是不是朋友？”
“是。”使者停下來，距離少年只有三米左右便不再接近他，她語氣很認(rèn)真的肯定他的第一句話。
“既然如此，你為什么要追殺我？”少年嗤笑道，強撐著起身，拭去嘴角血跡。
使者明白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也不辯解，而是告訴他殘酷的事實，“我接到來自方舟議會的命令，要么將你帶回方舟受審，要么殺死你。”
“方舟議會的命令？！其實就是博士那個瘋子吧！”少年露出兇狠的目光，認(rèn)真的勸說自己的朋友：“你為他工作那么久了，還不清楚他的為人嗎？他不明白，這個世界不是地球的替代品！”
使者冷冷的說：“是接受審判，還是死？”
“別這樣啊G，你不覺得我們被稱為超智慧生命體，很可笑嗎？而且，博士不是也這樣認(rèn)為嗎？”少年試圖用博士的話打動使者，但使者不為所動，手中金色光刃正在聚集。
“可這和你帶走技術(shù)，和我又有什么聯(lián)系呢。”一邊不屑于博士的為人，卻又承認(rèn)博士的理論……使者心想：這樣真累，為什么要想那么復(fù)雜的事情呢？
“沒關(guān)系。”少年臉色一變，一時語塞，很快他就反應(yīng)過來：“G，看在我們曾經(jīng)相識的份上，聽我把話說完，怎么樣？”
“我并不認(rèn)識你。”
“怎么可能，G，你開玩笑吶！”少年啞然失笑，眉頭一挑，“你跟我可是搭檔，我們一起出了那么多次任務(wù)，你別不給我面子啊！”
“凱蘭，你不是他，你是意識復(fù)寫技術(shù)的試驗品。”使者不打算跟他廢話，光刃已在手中成型，她直接沖向站都站不穩(wěn)的少年。
凱蘭趕緊揮劍還擊，數(shù)道暗紅的劍影，與金綠色的刀光在空氣中撞擊，雪原上厚厚的雪層被震起，雪花如柳絮紛紛揚揚，阻礙了他的視線。
凱蘭往后退去，雙手將劍緊握，警惕的看著使者自紛飛的冰雪中走向自己，他看著那把熟悉的天使之刃，對毫無表情的使者說：“G，你不應(yīng)該用這把劍來殺他的主人，這不公平。”
“你不是他，凱蘭，你只是接受了他的記憶。”使者再次提醒他，看著手中泛著金綠色光芒的長劍，眼里沒有一絲溫度，“這把劍的主人，已經(jīng)死了很久了。”
凱蘭自然不信，不明白曾經(jīng)的朋友為什么變成這樣，他試圖喚起她的記憶。
“我是凱蘭，你的搭檔，你只是接受了記憶備份，所以沒有想起來。你還記得嗎？我們被派往不同星區(qū)前，約定在圣倫塔見面。”
“不，我記得很清楚，他已經(jīng)死了。”使者一臉冷漠的提醒他：“他在公元3010年戰(zhàn)死在海彌涯的天使之城，你有他的記憶，你說對了所有事，卻獨獨沒有說對我的名字。”
“可……”凱蘭一愣，很多個念頭在腦海閃過……他確實不知道她的名字，還以為是時空旅行太久，有些記憶模糊了，可再怎么模糊，也不該忘記重要之人的名字。
還有，方舟降臨后，方舟議會的成員，都用字母來表示各自的身份。
“沒什么可說的，凱蘭，奉勸你收起武器，跟我回去受審。”使者冷冷的說，透過面具看著他與故人相似的臉，心里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讓她產(chǎn)生了讓他離開的想法。
不行，不能讓他離開，一旦太陽能集熱裝置的技術(shù)泄露出去，終有一天這顆星球的原生人類會破解出來。那時候，他們就會失去對神明的敬畏！
“如果我不呢？”凱蘭冷笑，他心里不承認(rèn)自己是意識復(fù)寫的實驗體，那他活著的意義是什么呢？
是替方舟開拓星球，還是繼承原主的意志，守衛(wèi)某些城市？為什么記憶里，就沒有關(guān)于G更多的回憶呢？！
“死！”使者沒有猶豫，她沒有使用光刃，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出現(xiàn)在凱蘭身后。
短刃揮下的瞬間，卻替換成麻醉劑。
凱蘭見她消失，知道她發(fā)動了空間法則，立刻啟動星圖A12，但星圖還沒來得及計算出蟲洞，他就已經(jīng)被使者擊倒了。
使者不用抬頭，就知道雪原上空，一定有監(jiān)視器將實時畫面?zhèn)骰胤街圩h會，就在她切開空間到達(dá)凱蘭身邊時，一條來自三首領(lǐng)的命令，讓凱蘭保住了性命。
昏迷中，原主的記憶悉數(shù)涌入他的腦海，但那些關(guān)于使者G的回憶，她的名字，卻不存在！
有人在夢中問他，“答應(yīng)的事，做不到的話，一定會難過吧？”
難過，為什么不難過？
但這個人……是誰？為什么聽到他的聲音，會難過呢？
不知過了多久，凱蘭自昏迷中醒來，睜眼便看到坐在距離自己很遠(yuǎn)，身處黑暗中的博士，以及兩個持槍的AI戰(zhàn)士。他看了一會兒，知道了自己的處境。
博士先開口，“凱蘭，沒有什么想說的嗎？”
“我?guī)ё呒夹g(shù)，是想在極北之地建起能源塔，用太陽能集熱裝置，源源不斷的給方舟供能。”凱蘭沒有說完，也許有一天，方舟可以脫離這顆星球，去其他星球傳承文明。
“是嗎？可你一個人，怎么在極北之地建能源塔？”
“我……”凱蘭一愣，老實說他根本沒想過，原生人類無法在極北之地生存，四季是永恒的冬天。
博士一笑，“年輕人，總是這么沖動！什么都不考慮，就做出這種背叛方舟的決定，還害了我一個好助手！”
“什么？！”凱蘭不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識的話讓他自己一愣。
“知道為什么G沒有按方舟議會的命令殺你嗎？”博士不等他回答，繼續(xù)道：“因為我善良的助手，愿意替你接受懲罰。”
“你說的是誰？！”凱蘭覺得有什么在記憶深處掙扎，那個一同仰望星空的少女的畫面突然破碎了，另一個笑容璀璨的少年，就這樣占據(jù)了自己的腦海。
“我記得你當(dāng)初接受記憶復(fù)寫時，可是很愿意的，因為你要幫他完成夢想。”博士揮了揮手，一直充當(dāng)背景的AI戰(zhàn)士解開他的手銬，將他帶出審訊室。
方舟，龍族實驗室。
“他曾讓你擺脫實驗體的身份，你現(xiàn)在為了他，成為實驗體，為什么？”使者看著躺在實驗臺上，準(zhǔn)備接受手術(shù)的黑發(fā)少年，問。
“啊……我還以為你不會說這種話呢。”少年猛然聽到這道冷漠的聲音，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他沒跟使者說過什么話，卻對這個從遙遠(yuǎn)時代起，就一直作為方舟記錄官的使者充滿好奇，他和凱蘭出生于方舟降臨后，未曾經(jīng)歷星變和文明的覆滅和重建，對方舟議會和三首領(lǐng)充滿敬畏。
“五年前，他愿意為了我接受意識復(fù)寫，成為天使的容器，本以為從那以后再也沒有交集，卻不想他會犯下大錯，議會讓你殺他，你肯定會堅決執(zhí)行，博士能夠救他，這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少年說著就閉上了眼睛，他的手臂擋住眼睛。
使者看不清他的眼神，她想，他大概很悲傷吧。
“G，凱蘭他不是你的朋友嗎？”少年很不理解，明明他們是一樣的，不管是記憶和容顏，還是DNA序列，明明都是同一個人啊！
“他不是。”使者再次強調(diào)。“我的朋友已經(jīng)戰(zhàn)死，凱蘭只是接受了他的意識，博士已經(jīng)安排凱蘭手術(shù)，將他的意識清除。”
少年語塞，沉默了好久才說：“凱蘭會怎么樣？”
“博士認(rèn)可凱蘭的計劃，將派他去極北之地。”
“那我呢？”
“我不知道。”
“好吧，那你能告訴我，關(guān)于凱蘭的原身，是誰嗎？”
使者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道：“天使，白凱蘭。”
“G，那我呢？”少年又問：“從我和凱蘭記事起，你就對我們頗為關(guān)注，不僅因為凱蘭是你故人的容器，我，也是你故人的容器吧？”
使者的紅眼面具分解，露出她毫無感情的金眼，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金眼面具又重新遮住她的眼睛。
少年不解其意，使者轉(zhuǎn)身說：“一個偉大的騎士。”
少年低聲問：“他們肯定和你有約定吧。”
“別想那么多，你很快就要接受手術(shù)了。”使者不愿多說，離開了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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