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麓苑已經是后半夜了,墨朗月誰都沒有驚動,從后門悄悄溜回了輕語水榭——他的住處。
剛一推門進去,他便心生警覺,連忙揮掌而出。緊接著屋子里就響起了密密麻麻的打斗聲,而且聲音是越想越急,到最后竟然響成了一片。
片刻后,聲音嘎然而止,屋子里頓時火光大亮。
婁青衣廣袖流云,優雅地坐在桌邊。臉色微紅,發絲也微微有些散亂,但并不影響她清冷迫人的氣勢。
被堵了個正著,墨朗月索性不再遮掩,微笑著脫掉夜行衣,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靜等著她來質問。
婁青衣迫人的氣勢在墨朗月身上這沒有收到任何效果,反倒是面對這他淺淡從容的笑容讓她微微有些不自在。說不上什么原因,她身在高位已久,有意無意的都會給人一種壓力,更何況她現在還有意為之。當然,墨朗月的淡漠讓她很意外,除了莫云一,他是第二個能泰然處之的人。
清了清嗓子,婁青衣冷聲問道:“說,半夜三更的去哪兒了?”
“城里!”
“城里哪里?”
“蕭家!”
聞言,婁青衣霍地站了起來,溫怒道:“那已是廢宅一座,你去那里做什么?”
話一出口,對上墨朗月清澈如水,卻貌似平靜的眼眸,婁青衣微微一愣,忽然有些后悔剛才語氣太沖了。蕭家的種種還用著她提及么?誰人心里不清楚?微微一嘆,她忽然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意,并且把這抹溫和笑意長時間保持在了臉上。
“你年齡還小,京城龍蛇混雜,晚上更是不太平,你出去我會擔心的!
她的姿態和神情均做的極好,似溫柔溺愛的大家長,又似貼心的知己好友。
瞬間變臉,讓墨朗月瞧著無奈又好笑,暗自腹誹又不是小孩子,至于這么緊張么?可面上,他還只得順著她的心意,及乖巧地點點頭,道:“我知道,我會小心的。”
“知道就好,看你臉色也不好,就趕緊休息吧,我出去了!”
婁青衣起身有些寵溺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就向外走去。
“等一下!”
“還有事?”婁青衣轉過了身。
“我……”墨朗月欲言又止,對于今夜的事情他不確定要不要說出來。
看到墨朗月的神情有異,婁青衣不由追問道:“怎么回事?”
微微側首他處,墨朗月眉宇微皺,似在權衡輕重,好半晌才輕聲道:“我……我今晚在蕭府碰到了一個人!
婁青衣神色一變,急忙抓住墨朗月的胳膊,急切道:“是什么樣的人?”
“是……一個年輕人!”
“你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
“他姓蕭,叫蕭乘風!
“姓蕭……”
婁青衣神情有些恍惚,踉蹌著倒退到門邊。忽然間她又沖上前道:“他是不是去了海棠別院?”
點點頭,墨朗月似乎想起了什么,良久才悠悠地道:“他好像再找東西,不過似乎并沒有找到!
姓蕭……找東西?
微一沉吟,婁青衣忽然咯咯大笑了起來,神情竟然有些放縱之態。半晌才一字一頓道:“我知道,我知道他要找的是什么?”
說著,婁青衣拉著墨朗月來到里間臥室。從墻壁上的暗格中取出了一樣長條形的盒子,打開后從中取出了一把長劍。
“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此劍會被我收在這里。”
此劍周身泛著白光,劍刃薄而窄,通體生寒,劍柄更是鑲嵌著白玉,雕刻著微小如白羽般的圖案。
“白羽劍?”
從自己的房間找到白羽劍,墨朗月卻并不驚訝,出聲雖是詢問,但神情更多的卻是肯定。
“對,這就是聞名江湖,以輕靈銳利見長的白羽劍。”
婁青衣拿起劍癡癡端詳了好久,神思恍惚,似乎已經飄到很遠很遠。許久后,她才收回心神,目中厲色一閃,冷笑道:“閣老府沒落了十年了,還有什么能讓人惦記著?我想,這個人找的一定就是這把白羽劍,除了尋找白羽劍,誰人還會去閣老府?”匆匆收起白羽劍,婁青衣憤然轉身往外走。
墨朗月忽然閃身一擋,溫聲道:“不許去!”
婁青衣回頭,眼眸微瞇,略為怪異地瞧著他,道:“難道你不想知道找劍的那個人是什么身份背景,又或許他身后還有什么人?”
墨朗月神情微微一僵,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勉強的笑容。
“我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什么背景,這些都和我沒有關系,同樣,也和你沒有關系!
看到這樣淺淡的笑容,婁青衣胸口一痛。但聽到那句話,她卻是莫名詫異,大睜著眼眸瞧著他,不相信這句話竟然是出自他的口。
“你……難道你就一點都不好奇么?”
墨朗月冷然道:“不好奇!”
婁青衣目不轉睛地瞧著他,她不能理解,也無法理解。忽地,她激動的眼圈一紅,吼道:“可我好奇,我不甘,不探個究竟我死也不甘!這么多……這么多年了。終于有動靜了,我豈能錯過?”
“可是……就算證明了你心中所想又能怎樣?”
是啊,又能怎樣?
婁青衣氣勢一軟,不禁暗暗問自己,倘若當真結果如她猜測的那樣,那個人并沒有死去,她會怎樣?再殺他一次么?
搖了搖頭,飄忽的眼神忽然瞟見床頭那折疊整齊的衣服,婁青衣神情一緩,緩緩露出了一抹讓人心疼的笑容。她走過去把墨朗月的身體板正,而后伸手放在他的腰封上,輕輕一拉便解開衣帶。
“瞧你,這幾年我不在你身邊你穿衣也不講究了。我剛好有空,便趕制了一件。只是……拿劍的手多年沒有拿針了,也不知道這件新衣合不合你的身?”
嘴里念叨著,婁青衣手上卻沒停著,退下了外衣,拿起床上的新衣又細心地幫他穿了上去。直到系上最后一根帶子,她才微笑著打量起來,越打量臉上的笑意就越濃。
“面如冠玉溫潤,眸似點墨流轉,身形如松挺拔,體態如朗月倜儻。嘖嘖,這件衣服穿在朗哥兒身上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被如此打量著,墨朗月神情微微有些不自在,只得含糊應道:“那是因為衣服做得好!”
“不,我反而覺得是你撐起了這件衣服!
說完,婁青衣似不愿多談,轉身放下床幔催促他趕緊休息,而她則往外走去。待走至門邊,卻微微一頓,突然轉身過身來,神情堅定地道:“若不做些什么我總歸不會甘心,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我自有斟酌!”
看婁青衣的神情便知此時她絕不會放棄,墨朗月無奈,只得問道:“那你想怎么做?”
“既然他們有可能沖著白羽劍而來,那我就不妨在白羽劍上做文章好了!
點點頭,墨朗月關切道:“那就一切小心!”
“一定!”
送走婁青衣,墨朗月心事重重地躺在床上。雖一夜未眠,可這時候的他卻一點都沒有睡意。就在剛才,他告訴了婁青衣有關蕭乘風的事情,但還有一些他沒有說。
夜里,他和蕭乘風交過手,雖然兩人都沒有用到兵器,但從武功路數上,他還是感覺到很熟悉。那種武功招數似乎在他很小的時候就練過。他沒有告訴婁青衣,他怕她安奈不住直接去找蕭乘風?墒,如果蕭乘風真的是為了白羽劍而來,那遲早也會和她對上,到時候結果豈不還是一樣?
再有,那忽然出現在閣老府的奇怪老者,武功高強不說,竟然還有些莫名熟悉。到這兒他才記起來,這老者并不是閣老府的看守,而是當年的錦衣衛指揮使一箭三發的陸冉,如今陸云的祖父。陸老頭的精明世人皆知,之前他和蕭乘風默契的胡說一通肯定是瞞不過的,那下午的茶約就值得期待了。
他忽然有種奇怪的想法,似乎那老人在閣老府就是為了堵人來的,抓賊并不是目的,真正的目的或許只是為了那頓茶約。
越想越精神,墨朗月索性不睡了,翻身穿衣而起,拿了包袱,騎上白馬踏雪,走后門,直奔后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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