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他險些有種不良的沖動, 想要往前疾走兩步看看那個從他的角度看過去, 剛巧被餐廳的紅磚墻遮擋住臉孔的人, 到底是誰。
但是當他無意識地往前走了幾步之后,他忽然又猛地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什么而立刻急剎車,就那么站在了路旁。
隔著一條馬路, 街道對面新開的西洋餐廳鑲嵌著大片的落地玻璃窗,窗前行人道上的煤氣燈發出瑩瑩的光芒;在那種暖光的照耀下, 窗內桌旁的泉小姐正朝著那個看不清眉目的人——他現在站立的地方已經能夠讓他足夠看到那個人搭在桌面上的一只手, 而從那只手連著的手臂上覆蓋的衣袖來判定,那個人毫無疑問是個男人——露出意味不明、卻十分燦爛的笑容。
土方忽然感到一陣荒謬。
……他在做什么?!
只是因為那張極為相似的臉, 他就對這位泉小姐投注了過多的、不合宜的關注嗎?
他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他不是明明已經見過很多次了嗎?在一路北上的過程中, 那些成為羅剎的同伴是如何消失的——就和在鹿兒島的燦爛陽光下發生的那一切一樣, 他們漸漸化作了青白色的灰燼, 就像是羅剎本來的生存之道一樣,他們透支和燃燒著生命,到了最后連著自己的身體都一起燃燒起來,灰飛煙滅——
就像是,在那一天——在十年后,生死不明的她終于歸來、而薩摩終于覆滅的一天,她在他的眼前化為飛灰一樣。
……她已經, 不在這個世上了。在這里存在著的,只不過是極為相似的贗品。再相似, 也不會是她。徒具皮囊, 而不是她本人的話, 那就怎樣也不行。
土方佇立在行人道上,望著馬路對面煤氣燈下的那個女人。然后,他搖了搖頭,毅然決然地轉身,大步流星地走掉了。
……
不過土方的這種決心,只持續了一天就受到了重大挫折。
次日,他的上司黑田把他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內藤君……”黑田那忠厚得如同老好人一樣的臉上浮現出鼓勵似的笑意。
“一直以來你都表現得非常出色……可是,現實就是如此,固定的高位只有這么幾個,在沒有出缺之前,再有才能的話也只能慢慢地積累實績……”
土方:“……是,我完全了解。”
黑田:“我也聽說你曾經有機會通過自由任用制度擔任判事,卻堅持學習法條,還通過了判事登用試驗,這一點我們非常贊賞……不過,你還沒有完成實地研修的年限,現在讓你暫時擔任調查官,也完全是為了發揮你的才干起見;這一點,也希望你能夠了解呢……”
土方:“……是的,當然。”
黑田掏出手帕來擦汗。
“很好……現在就有一件棘手了一點的案子要交給你來辦。”他說,然后在辦公桌上的文件堆里摸索了一下,抽出一本卷宗來。
土方帶著滿腹狐疑地接過來,剛打開卷宗的封面,就聽到黑田繼續說道:“其實就是一件普通的失竊案……”
土方滿頭問號,他也坦率地把自己心里的問題問了出來。“……失竊案難道不應該由警視廳先來調查嗎?”
黑田干笑了兩聲。
“一般來說確實是這樣……可是,這件案子有點難辦啊。”他又拿起那塊手帕擦著汗。
“這件失竊案的受害人,是一位在東京和橫濱之間經商的西洋商人……不,也許應該說是有一定影響力的巨商吧……據說,有望在下次改選中就任西洋商會的會長一職……”
土方:“……”
“我就直說了吧。……那名富商,看起來不是很信任警視廳的調查結果。雖然案卷已經移交到我們這里,但他通過一些人脈關系,希望我們這里另行選派可靠人選進行一下復核……何況,盜竊犯的容疑者雖然已經抓住了,但是失竊的物品下落在哪里,他卻怎么也不肯交待……”黑田解說著。
土方一時間覺得簡直槽多無口。他沉默著,靜靜等待著黑田繼續解釋這整件事背后復雜的來龍去脈。
“不知道他從哪里聽說裁判所也可以另行調查案件,所以通過一些人脈和手段,給我們施加了一些壓力……”黑田嘆了口氣,“所以雖然表面上是簡單的一個案件,我們也需要作出相應的姿態呢。”
土方:“……是的,我了解了。”
總之就是要裝模作樣地進行一番調查,好堵住那個因為失竊的物品無法找回而氣炸的洋人老爺抱怨的嘴,是吧?
他和黑田對視了一眼,總覺得在黑田的眼神中讀出了這樣的潛臺詞。
黑田咳嗽了一聲。
“必要的過程還是要有的……相應地,因為對方是洋人,溝通起來恐怕十分困難……所以,我們也找到了一位可以擔任通譯的優秀人才來協助你進行調查。”
土方:???
無視他的一臉問號,黑田第三次用手帕擦了擦自己額角那并不存在的汗,揚聲對外面說道:“請她進來吧。”
門外隨即傳來一聲“打擾了”,繼而門被打開。
在房門開啟的過程中,土方還在想著,說話的那個聲線似乎有些熟悉,而且毫無疑問是一位女性——
下一秒鐘他就愕然地看到,站在門口的,正是那位棘手的泉小姐!
泉小姐含笑步入這間辦公室,反手輕輕關上房門,走到土方身旁站定,向著他微微頷首致意,隨即又望向坐在桌后、臉上已經掛起了類似“啊這真是再完美不過了這件事一定能夠圓滿解決的”這種表情的黑田。
“黑田先生。”她彬彬有禮地問候道。
黑田潦草地朝著她一點頭,隨即沖著土方笑了笑。
土方:“……”
假如不是手中卷宗的重量壓著手,提醒了他確實這里有一個案件需要調查的話,他簡直都要以為這一切都是另外安排好的撮合套路啊?!
但是現在他只能站在這里,聽著黑田說道:“泉小姐通曉洋文,也已經獲得了對方的信任和認可來參與這次調查……希望你們能夠通力合作,給出一個令人信服的調查結果,啊哈哈哈哈……”
土方:“……是的。”
他深吸一口氣,簡短地應了一聲之后,忍不住轉頭瞥了站在他身旁的那位棘手的泉小姐一眼。
……卻正好看到她也同時轉過臉來,朝他微微一笑。
土方頓時就感到頭頂上一陣烏煙瘴氣,快要冒煙了。
但是下一刻他的注意力就被黑田所說的話重新拉回到了這個案件之上。
因為黑田說道:“……最好,還能替受害者找回失竊的物品之下落……我們總不能白忙一場,一無所獲啊……”
土方終于忍不住問道:“失竊的物品,到底是什么?”
他還沒來得及認真從頭到尾閱讀案卷,到目前為止他對于這個案件的全部認知都來自于黑田的敘述。但是黑田顛三倒四地說了一堆,甚至還把一個他完全想不到會出現的女人叫了進來,并且強行安排給他當了助手(?);然而黑田卻始終沒有說,失竊的到底是什么東西這么重要,重要到警視廳都已經偵結了,對方還是不滿意到要動用人脈關系重新調查——
黑田干干地笑了兩聲。
“哈哈,我沒有說過嗎?”他放下那塊已經被揉皺得不成樣子的手帕,抬起眼來望著土方,說道:“……是一柄武/士/刀啊。”
土方:!!!
“……武/士/刀?!”他慢慢地重復了一遍這個名詞,幾乎要掩飾不住臉上的意外神色。
“受害者不是西洋商人嗎?怎么會有——”
黑田哼笑了一聲。
“聽說他對我國的武士文化十分感興趣呢。”他的語氣里似乎帶著一點譏嘲感。
“他搜集武/士/刀,純粹只是為了當作自己的收藏品……但是礙于他的身份地位,只要他不拿到外面去展示或使用,還有誰會去管他在家里放了多少柄刀劍?”
土方:“……”
他只能緊緊咬住牙,免得自己一開口就說出什么不適宜的、太過感情用事的評論來。
反而是泉小姐嘲諷似的笑著說了一句:“那還真是為那些落入他手中的刀劍感到遺憾啊……不管前主是何等英勇,也不管它們曾經出戰過多少次,現在都只能在洋人的手中成為獵奇的藏品……”
聽到她的言論,土方忍不住又轉過頭去看了她一眼。
心底那種奇怪的感覺又升了上來。可是現在不是深思的時候。
黑田似乎就沒有注意到他們之間的眉眼官司——不,視線交流——一樣。他屈起指關節篤篤地敲了幾下桌面,毫無預兆地在土方和泉小姐兩個人的面前丟下一個大炸彈。
“丟失的刀劍,據稱叫做‘長曾彌虎徹’。”
土方:!!!
他猛地扭過頭去,睜大雙眼死死盯著黑田。血管中的血液在一瞬間就沸騰到了頂點,在他的身體中咕嘟咕嘟地冒著泡,燒得他的臉上幾乎立刻就漲紅了,太陽穴一漲一漲的,血沖上了頭頂。
他還沒有說話,就聽到身旁的泉小姐搶先發言了。
“……這怎么可能?!”她的聲調里含著恰如其分的驚異感——雖然聽上去是略顯尖銳了一點兒,但是鑒于她身為女性、易感的性格,所以也并不顯得多么冒犯。
“那把刀,我也有所耳聞……不是說早就下落不明了嗎?”
土方勉強壓抑住自己內心翻涌的情緒,聽著黑田不辨喜怒地回答了一句:
“誰知道呢。……也許那個洋人是上當了吧,只不過是一把贗品而已——”
土方:!!!
這句話中不知道哪里刺中了他的神經。他不得不緊握雙拳——痙攣的五指捏緊了那份卷宗,用力之大甚至將卷宗中的文件都捏皺了——才能夠勉強抑制住從自己的意識深處一瞬間卷擁而上的那種幾乎脫口而出的、有害的話語。
但是在他幾乎要爆發之前,泉小姐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及時打斷了他。
“沒關系。”她說。
“我們會好好地去調查的……搞清楚它是怎么到了那個西洋商人的手里,再弄明白它現在的下落……”
“它現在究竟在哪里,我們一定會找出來的。”
※※※※※※※※※※※※※※※※※※※※
日:
今天稍微解釋一下這里的私設。
作者菌是個十分不專業的文科生【不
所以對法學的歷史非常不了解……
查了一下,1880年以前,霓虹司法官任用實行的是自由任用制度,也就是行政官任命就行,不需要有什么豐富的法律知識【。
1884年制定了《判事登用規則》,也就是引入了司法考試的相關規則。
名詞解釋:官,法考試
1890年才頒布《裁判所構成法》,包括在裁判所內設置檢事局(察官)之類的規定
所以在文章里這段時期應該是規定得相對還沒有那么健全的時代
嘛,因為反正是游戲衍生的子世界,所以作者菌就胡來了【你夠
有大佬通曉相關歷史背景和資料的話,請在心里鄙視作者菌就好了,不用說出來【喂!
下次更新:明天晚上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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