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泉猛地仰首向天。因為假如不這樣做的話,她真擔心自己胸臆里滿溢著的那些情緒——被遺棄的氣憤,不被理解的惱怒,對副長那個容易鉆牛角尖的、頑固的榆木腦袋的咬牙切齒,另外混合了對他這種【即使會讓自己痛苦也要對別人作出自以為是對對方好的安排】畫風的憐憫、感嘆和無可奈何,還有一點乍然被攻略對象踢出局而感到前途未知的茫然——馬上就會爆炸開來,撕碎自己的身體。
“真是的……他竟然真的敢就這么把我丟下不管啊……”她自言自語似的喃喃說道。
“至少也把那件新選組的羽織還給我吧……”
那件新選組活動時已經不再使用的淺蔥色羽織,一直被她妥善地收在自己簡單的隨身行李中,當作永久的留念。
副長就這么把她逐出了新選組的隊伍……而她由于事先毫無思想準備,連行李都沒有拿過來。現在她該怎么辦?厚著臉皮再回到一番組休息的地方,把自己的行李拿上再走人?她要怎么跟那些不明真相的隊士和干部們解釋?這件事根本就不會有一個很好的解釋吧?假如她是犯了諸如“士道不覺悟”之類的錯,按照局中法度,那就理應切腹。假如她要自行脫隊的話——還是只有切腹一條路。她可不是永倉和原田,脫隊也是有正當原因的,還可以活蹦亂跳地全身而退……
好吧說實話,她根本就不想像那兩個家伙那樣活蹦亂跳地全身而退好嗎!
她根本就不想脫隊啊!!
[魂淡啊竟然敢擅自把我丟下!!副長你這個大笨蛋!!你不想收留我也多得是有人想收留我!!勞資這就掉頭回會津,反正小一在那里,他肯定是不會這么莫名其妙地把我踢出去——]
【玩家請注意,玩家請注意,在成功完成主線任務目標之前,請勿擅自開啟不必要的支線。該種行為十分危險,有可能影響本世界的劇情結構出現大幅變動,請慎行。】
突然,系統菌冷冷的聲音在她腦海里響了起來。說起來,自從它解鎖了那個什么所謂的【態度包】之后,好像已經很久很久不曾使用這種冰冷的警告語氣對她說過話了。
柳泉:!?
沉默了片刻之后,她微微偏著頭,輕聲地笑了。
[如您所說,我并沒有開啟什么不必要的支線啊?]
[一直以來我不是忠實地執行著您的命令,把副長當作唯一的任務目標放在眼中的嗎。]
[為了達成這樣的目的,那些來自于旁人的好意……那些,明明認真看一看就能夠感受到的好意,即使不能夠作出回應、還是可以好好地感謝對方的好意……不都已經被我遠遠地拋在身后了嗎。]
[難道我現在轉身回會津,就能夠開啟什么了不得的支線嗎。……那里,現在難道不是已經成了人間地獄,每個人連明天都不知道會不會擁有,還能有什么心思再來談支線呢?!]
系統菌沉默良久,然后用一種平板而機械的聲音說道:【玩家請注意自己的黑化值。】
柳泉先是一愣,繼而氣得笑了起來。
[怎么這個游戲里還有這種隱藏屬性嗎?]她充滿調侃似的反問道,[黑化值達到max以后是不是就能夠化身最終*oss,直接干翻所有膽敢影響玩家攻略進程的不識相的家伙們,集聚財富成就勢力,王霸之氣側漏,蘇爆游戲世界,迎娶男主角,走上人生巔峰?]
很難得地,系統菌居然被她噎住(霧!),并沒有再跟她爭論起來,也沒有異常嚴肅地又提出警告或封她技能。
【你所要前進的道路在北方。】
沉默了片刻之后,它居然給出了——像是攻略指南一般的暗示?!
……不,并不是什么暗示。
柳泉愣了一下,幾乎是立即就反應了過來,這個高冷的系統菌所說的這句話——居然是山南在臨終前對土方所說的!!
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露出一個略微有點像是冷笑的表情。
[……所以說,現在提起山南先生的話,是打算繼副長無情的遺棄之后,再用點別的方法來戳玩家脆弱的小心臟嗎。]
系統菌冷哼了一聲。
【假如還真的記著這句話的話,那就應該繼續向著那個方向前進。你還有一整個世界需要拯救,可沒什么時間在這里和意外幼稚的攻略對象鬧什么小脾氣啊?你們兩個都成熟點可以嗎?】
柳泉:“……”
可惡啊現在為什么突然來對玩家說這些話!搞得玩家不知道是應該感謝你及時拉拔一把,還是干脆跟你這個刻薄的系統菌友盡的好!!
然而她還沒想出應該怎么對付系統菌,一個客氣而小心翼翼的聲音就突然在她身邊響了起來。
“那個……清原君。”
柳泉猛地轉過頭去!
原來居然是舊幕府軍那個書生氣十足的富家子弟指揮官,大鳥圭介。
看到她終于注意到了自己,大鳥有些羞澀似的笑著。
“那個……不好意思,剛剛的話我聽到了。”
為了與榎本武揚的艦隊匯合,他也必須得經過這條路。
經過漫長嚴酷的會津戰役的洗禮,他看起來成熟挺拔得多了,身上先前的那種書生氣也消減了一些,終于帶上了幾分軍人的氣息。
“實在很抱歉……我沒有找到機會搭話……”他好像十分尷尬似的解釋道。
“……所以你就一直站在那邊聽下去了是吧?”柳泉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好氣還是好笑,繃著臉盯著他,反問道。
“聽到一個姑娘被無情拒絕的戲碼,一定很有趣吧。”她自嘲似的說道,而且愈說愈是覺得好笑了。
“不過對方可是新選組的鬼之副長呢,在京都的時候,他案頭的情書堆得簡直能夠淹沒正常的文件……像我這種整天盡是打打殺殺,做一些不可愛的事情,還打扮得像個男人的女人,被拒絕也是很正常的事吧。”她說著,居然真的笑了起來,還摸了摸鼻子。
大鳥無言地從衣袋里掏出一塊潔白的手絹來遞給她,然后指了指她的眼角。
柳泉有點意外,伸手碰了碰大鳥所指的位置,指腹居然真的觸到了水珠的痕跡。
……大概是因為情緒太激動了所以還是在吼叫的時候飚出了生理性的淚水?還是因為不忿于自己莫名其妙為著那種狗屁不通的理由被遺棄在半途而感到委屈和難以理解?
“……失禮了。”柳泉嘆了一口氣,果真用那塊手絹來擦了擦眼角。
好在也只是在眼角部位沁出了一點點淚水。否則,作為新選組一番組的代組長,卻哭哭啼啼的,那就真的太丟臉了。
難怪土方會說她即使去了蝦夷也只會妨礙他們呢。
“副長簡直要氣死我了……”她一邊擦拭眼角,一邊嘟嘟噥噥地抱怨道。
大鳥:“……”
“……你想待在土方君的身邊吧?”等到柳泉放下手來,大鳥才體貼地繼續問道。
“……你可以幫我?”柳泉立即就意識到了大鳥不是隨便問問的,她的眼中馬上放出希望的光芒來,殷切地盯著大鳥不放。
大鳥苦笑了起來。
“果真不愧是新選組的干部啊……即使在這么絕望和悲傷的時候,仍然具有這種行動力,我應該放心了嗎……?”
“請幫助我,大鳥君。”柳泉才不管大鳥的自我解嘲,認真地注視著他。
“他竟然就這么自以為是地把我甩下了……我是為什么才一直努力拼命到現在的啊!”
“為了這個,我也決不能這么輕易地就放過他。”
“我要讓他看看,要拼頑固的頭腦的話,我也不會輸給土方先生的。”
大鳥臉上的苦笑更加明顯了。
“啊啊,我知道了。”
“雖然覺得這個想法有點奇怪……不過,你可以等一等再北上嗎?”
咦?為什么他也這么說?難道他其實是副長派來的逗比……不,說客嗎?!
柳泉奇怪地挑起眉來,疑問地望著他。
“等我們在蝦夷把根據地建設好之后。”大鳥解釋道,“要攻略蝦夷地,只怕還有一番苦戰呢……等我們在那里的根基稍微站穩些,土方先生大概態度也會稍微松動一點吧。那時候我再把你叫到蝦夷去。”
柳泉飛快地想了一想,覺得這也不失為一條迂回的解決之道。
現在追上去的話,土方根本就不可能再接納她歸隊。這種轉戰全國,一路北上,面對的戰斗全都是殘酷而落盡下風的情形之下,他決不可能認為她可以有留下來的余地。
但是假如渡海到達蝦夷,在那種具有天然地理優勢的地方建立根據地以后,隨著自己實力的壯大,也許他的想法會稍微緩和一些吧。
不過一想到大鳥瞞著副長偷偷地又把她召回以后,副長發現這一切時的表情和反應,就覺得——
真是踏馬值回票價啊!!(大霧!)
柳泉咧嘴笑了起來。
“你真是個好人!大鳥君!”她豪爽地頒發了一張好人卡給大鳥圭介。
好人大鳥君:“……”
“那么接下來這段時間,就拜托你替我監視土方先生了。可不要讓他在我到達蝦夷之前就丟了命啊。”她立刻又臉色一沉,異常認真地叮囑大鳥。
雖然知道副長應該不至于在箱館戰役之前就莫名其妙領盒飯——無論是歷史上還是游戲原作里都不是這樣寫的——柳泉還是不放心似的緊盯著看起來總覺得外形上哪里有點不可靠的大鳥,語氣嚴肅地強調了一下。
大鳥臉上的苦笑簡直不能更深了。
“是是,清原組長……”他故意用她在新選組里的頭銜來稱呼她,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還雙腳一并,啪地立正向她敬了個西式軍禮。
他那副滑稽相讓柳泉不由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真是的,這樣真的好嗎總督閣下?你可是率領著幕府軍繼續前進的首領啊?”
聽到她玩笑似的回嘴,大鳥好像放了心,笑道:“啊,只要處理公務的時候可靠不就可以了嗎?”
柳泉心音吐槽:……然而就我們從會津開始一直到現在的共事情形來看,您處理公務和軍務的時候也不怎么可靠啊?!似乎也并沒有得到過大家一致稱贊“是個將才”之類的待遇……?現在裝出一副可靠的樣子真的能讓人放心嗎……?別哪天玩脫了還要讓副長替他善后吧……?
她懷疑的眼神太過灼灼然,大鳥苦笑著摸了摸鼻子,強行轉了個話題。
“啊……說起來!要我幫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有個條件——等清原君到了蝦夷地之后,可要在土方君身邊一直工作到死哦。”
“這種事不說我也會做到的。”柳泉立即干脆利落地回答,毫無一絲猶豫。
大鳥愉快地笑著沖她眨了眨眼。
“啊,這樣我也就放心了。新的根據地可是很需要人才的——土方君居然會把新選組的重要干部拋棄掉,這樣可是會令人困擾的哦。”
柳泉終于忍不住向天默默翻了個白眼。
這個新結成的盟友真的可靠嗎……?!
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暫時相信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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