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寓站在門外，打了個哈欠，她按響門鈴。
門立即就被打開了，季川的腦袋從里面探出來，江寓真懷疑他是不是早就蹲在門口等了。
“七點四十三分，你比原定的時間提早了兩分鐘了，不過今天這個數(shù)字有點復(fù)雜。四加三等于七，前面還有一個七。在西方文化中，7是一個神圣而又充滿神秘色彩的數(shù)字，有Lucky7的說法，因為7是一個命數(shù)，上帝用七天創(chuàng)造世界，身邊有七個天使，一個星期有七天。希臘有七賢。埃及人認為天有七重，地有七層。北斗有七星，彩虹有七個顏色，音階由七個音符組成，人體有七個脈輪，佛家有七根智慧柱…”
江寓聽得云里霧里：“季…”
“可新加坡人卻非常討厭7這個數(shù)字，很奇怪�！奔敬ńK于說完了，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因為太激動而沒有控制自己滔滔不絕的無聊言論。
“對不起江寓，你快進來，是我話太多了，見到你我真的很高興�！奔敬ㄕ\懇地說。
江寓的嘴角雖然有些抽搐，但鑒于對于季川還是有了解的，也就沒有太過驚訝于他的反常行為。
她走到玄關(guān)處，問：“拖鞋呢？”問完就發(fā)現(xiàn)季川也沒有穿拖鞋，穿了一雙尖頭的油光锃亮、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皮鞋。
說來，今天他確實好像有點不一樣。
“不用換了，直接進來吧�！�
江寓“哦”了一聲，開始打量起今天的季川。
銀灰色絲質(zhì)襯衫換成了墨綠色，可依舊是絲質(zhì)的，順滑垂落的布料看上去有點垮，卻顯出一種玩世不恭、風(fēng)流倜儻的氣質(zhì)來。
他柔軟的頭發(fā)有用發(fā)膠定型，手腕上還戴著一塊手表。
她不需要細看，就知道一定昂貴。
“江寓，肚子是不是很餓？云姨為我們準(zhǔn)備了豐盛的早餐�！奔敬ò阉龓У讲妥狼啊�
江寓悄悄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裝修是典型的現(xiàn)代風(fēng)格，黑白灰的色調(diào)偏冷，但還好有一些米色的家具為整個屋子增添了幾分溫暖。
客廳的一面直接做成了書櫥，里面估計放置了好幾百本書。
“云姨呢，我去打個招呼？”江寓問。
季川一聽，皺起了眉：“是我邀請你來的�！�
“我知道，但是好歹跟云姨打個招呼吧，這是起碼的禮貌誒。”江寓說。
他似乎是反復(fù)想了想她的話，說：“云姨出去了，做午飯的時候她會回來�！�
“這樣啊。”江寓說。
“來，這些都是很棒的早餐�！奔敬◣徒⒗_椅子，頗有紳士范。
“謝謝。”江寓坐下。
看著桌上擺著的精致的餐點，還有放著的、閃亮的刀叉，她感到了一點不適應(yīng)。
不，是非常不適應(yīng)。
畢竟她是個喜歡喝粥配榨菜肉松乳腐的人。
“這是雞蛋吐司，旁邊放著的是藍莓醬和樹莓醬。這是薩拉米。這是班尼迪克蛋，里面有火腿和牛油果。這里有玉米片、脆爆米、麥片和一些水果干。這里是一些水果。哦，牛奶在這里，”季川把一扎牛奶放到她前面，“云姨說女孩子喝冰牛奶不太好，所以這里面的牛奶是溫?zé)岬�。�?br />
“謝謝…”江寓面對著一桌的早餐，有點不知所措。
什么班尼迪克蛋…她聽都沒聽過…
“如果你不想喝牛奶，這里還有柳橙汁，是新鮮榨的�！奔敬ㄓ盅a充了一句，“這可是我榨的呢�！�
他的眼睛晶晶亮：“不夸獎一下我嗎？”
“你真棒。沒想到我來吃個早飯，還讓你們這么費心…”江寓有點不好意思了。
“是的。云姨起得比較早，我是六點四十分起床的。季成是七點起的，什么都沒吃就走了�！奔敬ㄕf。
“啊？”江寓對于季成，倒是有點好奇，上次聽他說，是這個季成買了這間小別墅送給他，聽起來好像是老板，但是老板晚上也會住這兒？
季成，季川…一個姓啊。
“不用‘啊’，是他自己不要吃。何況這些都是我讓云姨給你準(zhǔn)備的，這是我們兩個人的早餐�！奔敬ㄕf。
“季成是你的……”江寓試探著問。
“他是我的上司。哦，他也是我名義上的哥哥，我們沒有血緣關(guān)系。”季川回答。
這順序說得有些反了啊……
沒有血緣關(guān)系，那就是異父異母咯。
“哦，這樣啊�！苯⒄f。
“好了，快開動吧�！奔敬ㄕf。
江寓拿起刀叉，手有點不協(xié)調(diào)，她幾乎沒有用過幾次刀叉，僅有的幾次好像都是在必勝客。
她現(xiàn)在仿佛就是個土鱉進了高檔餐廳，僵硬不自然的動作反應(yīng)出了她無疑是個不上臺面的鄉(xiāng)巴佬。
反觀季川的動作流暢熟練而優(yōu)美，似乎他每天都是這樣優(yōu)雅精致地用餐，每一個動作都是十足十的精確，透露出優(yōu)渥的生活條件帶來的良好素養(yǎng)。
今天他還戴了一塊手表，遠遠看去就知道價值不菲。
有一點點的奇怪，卻又說不上來。
“不好吃嗎？”季川顯然是注意到了她怪異的動作。
“很好吃�！苯⒂仓^皮說，其實她根本不知道好不好吃，西餐的好吃與否還真不是她能品味出來的。
“那就好�！奔敬\淺一笑，繼續(xù)吃他的早餐。
那一笑讓江寓有種被看穿的錯覺，她等待著季川發(fā)現(xiàn)她是如何出洋相然后嘲笑她，就像那天在雨中他說“你好笨一樣”。
可惜她并沒有等到任何嘲諷的話，季川吃得特別認真，在那一刻他幾乎是屏蔽外界的訊號的，因為她一直朝他的方向看，他也絲毫沒有注意到。
但是他會時不時放下刀叉喝一口牛奶然后問她，薩拉米或是班尼迪克蛋或是吐司是否好吃。
她統(tǒng)一回答‘是的’，快到讓她忘了她還沒來得及吃一口薩拉米。
聽到他回答的那一刻，他放下刀叉：“盤子里原本有十片薩拉米，我吃了兩片，還剩八片。你都沒有吃，怎么知道很好吃？”他問得真是毫不留情。
“我…看著就覺得挺好吃的�！苯⒏械綗o比的尷尬，腦袋飛速運轉(zhuǎn)。
“真的嗎？那你要多吃點哦！”季川對于她的話沒有絲毫的懷疑，眼神里流露出的喜悅就像是小朋友喝伙伴分享喜歡的零食，然后伙伴也說非常好吃的那種被認同的感覺。
江寓笨拙地插起一片薩拉米放到嘴里：“確實很好吃�！本褪怯幸稽c咸。
“是的。我也很喜歡吃，特別是這種薩拉米，口感偏甜。一般的薩拉米制作時間為36周，但是偏甜的只要24周。很神奇，相隔了12周，84天，2016個小時，120960分鐘，7257600秒就能有不同的風(fēng)味�！奔敬ǜ胶椭f。
江寓愣住了，這是他現(xiàn)在計算出來的還是以前就拿計算機算過呢…
應(yīng)該是后者吧，正常人怎么可能在短短幾秒鐘內(nèi)接二連三算出這樣一長串復(fù)雜的數(shù)字。
“你對這個還挺有研究�！苯⒄f。
“是的。季成也說我會對喜歡的東西特別上心，其他的就…不盡如人意�！奔敬ㄓ梅浇聿亮瞬磷欤呀�(jīng)吃完了。
“江寓，你慢慢吃。工作那么辛苦，就應(yīng)該多吃一點。”他停止用餐之后，就一直看她。
眼神專注。
她感受到他灼熱的眼光，手里的動作愈發(fā)不協(xié)調(diào)，她原本就吃得不痛快，這下反而讓她更加難受，身體里像是有幾百只螞蟻在爬。
“能不能不要看我？”她終于忍無可忍，但表情依舊是微笑的，用她多年底層服務(wù)的工作經(jīng)驗竭力壓住自己不斷升高的血壓。
希望季川能夠領(lǐng)會到她的意思。
然而……
季川是季川，他不是普通人，也不具備普通人的直覺。
“江寓，不用害羞，這里沒有別人�！�
天吶。
她狠狠咬住一口薩拉米，這是在別人的家里，她不能失禮，不能發(fā)火。
“我吃飽了，謝謝你的招待�！彼鎺⑿Φ匕训恫娣旁谧郎�，盡量讓這沉甸甸的家伙在落下的時候不發(fā)出任何聲音。
“太好了，看到你能吃飽喝足我很高興。”季川的表情正如他嘴里說的，非常高興。
江寓松了一口氣，早餐總算是結(jié)束了，希望一會兒的午飯不會出任何問題。
她想念筷子了。
說來，她就不該答應(yīng)他和他度過一個“完美的上午”，否則她就不需要再留下來吃午餐了。
可她和季川，都是那種極為遵守諾言的人。
他招呼著她走，她看了一眼擺滿了盤子的桌子，好奇地說：“不用收拾嗎？”
“一會兒云姨會回來收拾的�！奔敬ɑ卮�。
太好了，云姨要回來了。
她頓時覺得輕松了很多。
短短的一頓飯，她覺得跟季川的相處有點吃力。
當(dāng)然，這些話她都要憋在心里。
雖然思維方式奇怪，可他對她很真誠。
真誠，對于江寓這個在社會上沉浮了好幾年的人來說，已經(jīng)是難能可貴的東西了。
“來嘛江寓，我給你看幾樣我最喜歡的東西�！奔敬ㄔ谝贿吅魡舅Z氣帶著小孩子的軟糯。
“什么東西這么神秘？”她看著他神秘兮兮的表情。
季川剛想伸手去拉江寓的手，察覺到她的眼神，想起之前說過的話，又趕緊縮了回去，“你過來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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