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 dec 31 00:58:40 cst 2015
時間總是過得快。馬冰心里大致算算,自己來到這世界也有半個多月了,這半個月里除了韓映兒帶自己見了她爹爹一面以外,倒也沒什么其它事,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韓府賬房里看賬本,又或是在園子里看看池子里越來越少的魚,日子倒也清閑。其實話又說回來,自己只是韓映兒撿回來的落魄乞丐,雖說韓映兒在征得她父親同意后給自己安排了個二手賬房先生的職位,可自己連這一世的字都不認識,又能幫上什么忙呢?
眉頭一緊,馬冰心里就嘀咕上了――自己前幾日問韓映兒是否知道秦朝和嬴政,這丫頭居然也說不曾聽過......自己再問她是否聽說過唐宋元明清時,她也表示不知道......那這么看來自己似乎是穿越到了一個歷史上沒有記載的朝代,可是又有點說不通,單就平日里用的物件來看,青銅鏡是出自秦朝似乎是不假,可帷帽這東西...好像是晉朝才有的吧?而秦、晉以后到唐宋元明清這之間的歷史似乎在史書上都是有明確記載的,這個安坪王朝是什么個情況?難道是什么其它時空的朝代?
越想越亂,馬冰頭都開始疼了,心說這一切都不好說,說不定歷史長河中也有幾個時間裂縫,流著流著,一個時空錯亂,朝代就沒了...恩,一定是這樣的,自己不也是穿越而來的嗎?這要是真在自己前世宣傳穿越,誰信?霍金會信嗎?接著他臉上扯出一個苦笑,揉揉緊繃的太陽穴――愛哪兒哪兒吧,估計是不在地球了...不過只要不耽誤以后自己挪用先人和圣賢的詩詞就行了,罪過罪過。
這一日下午,馬冰正在賬房閑坐著,看著他一個字也不認得的賬本,心里正想著得找個人教教自己識一識這一世的字,以免日后諸多麻煩,就聽見門口有腳步聲,便頭也沒抬的說:“小玉啊,我還不餓呢,你若是沒事,快來教教我...這看的我頭都暈了。”可過了會兒卻未聽見應答,他便奇怪的一抬頭,愣住了――來的竟是韓映兒。
話說自從那日兩人的小插曲后,韓映兒就只帶自己見了他父親一面,便未曾再來過。馬冰心里倒是不在意,女人嘛,臉皮薄,再說韓映兒這一天可不像自己這么閑,幾天不來也是正常的。于是他便起身一笑,道:“韓小姐今日怎么有空來?我還以為是小玉那姑娘呢...快請坐。”
韓映兒臉上一紅,似是又想起那天兩人斗嘴,也是不自然的一笑,堪堪坐下,說道:“今日無事,方才去找春瑤姐姐坐了會兒說話,出來后無事,便來看看公子在忙些什么...這些賬目公子可還應付的來?”“呵呵...這個......”馬冰話一頓,想了一下便大方承認:“除了不認得字以外,都還對付的來......”當下便一臉無奈的看著那賬目。
“恩?可是字跡不清晰讓公子難以辨認?”韓映兒一愣,心道不該如此啊?這些賬目可都是自己親自交代下面人要好生記錄的,難不成是執筆賬房嫌繁瑣,便字跡不清的隨意記錄了?這么想著,便伸手去拿那賬本。
“哎,不是的。”馬冰見她會錯意,只好尷尬一笑,解釋道:“是我不認得這里的字...這個...說來話長了...在下之前所處的...王朝,是不推行這種字的。”
“哦,是這樣啊!那我待會讓小玉教...指給公子看便是了......近幾年雖說王朝安定,但也多有戰火,所以各國流散的貴族百姓也不在少數......而各國文字不一,公子不認得安平國的文字,倒也正常,公子不必羞赧......”
韓映兒聽馬冰是因不識字而尷尬,便為他解釋了一番,想著讓小玉教他,卻又覺得有些不妥,畢竟讓一個下人侍女去教一位公子......于是改了口。不過看他好像
并未在意,便又說了下去,可說著說著發覺自己好像又揭了他的傷心事......便趕緊兩句話停了,有些緊張的看著馬冰。
韓映兒想的這些馬冰可不知道,他聽完后反倒是松了口氣,想著不用因為不識字再找個借口了,臉上也輕松多了。盯著他的韓映兒發現自己的一番話說完,這位墨公子沒露出什么難過的表情,不過臉色輕松了些。韓映兒心里一動,心想他心里必是十分難過的,但卻不表現出來,再看了看他面上的傷疤......這位年紀輕輕、舉止有禮的公子到底經歷了什么才變得這般模樣?必是一段極為難熬的日子吧......
兩人各自想法,沉默了一會兒,韓映兒以為他還在傷心,就道:“公子經歷了什么映兒不知道......不過,這世間雖說得失難料,卻又并存,公子現在也是無拘無束之身,這不就很好嗎?”幾句話說完,韓映兒竟有些動容,還沒等馬冰開口,她便又繼續說道:“我家里的情況,想必公子多少也了解了一些,不瞞公子...自從大哥出事后,父親便心灰意冷不再涉朝堂之事,就連家里的大大小小也是交于兩位姨娘打理,可是......”她看著桌上的硯臺,出神道:“若說公子是不幸之人,那么我又何嘗不是呢,特別是這幾年......”語氣間盡顯落寞。
馬冰最開始聽到韓映兒是在小心的安慰自己,心里還是幾分感動的,只是還沒等他道謝,韓映兒就又開了口,自己貿然打斷肯定不妥,于是就靜靜聽著。可聽著聽著他就有點古怪――韓映兒跟自己說這些做什么?出于同情?不大可能。她把自己一個乞丐撿回家以禮相待不說,還好生安頓,這一切都做了下來,若說是同情,又何必再多說這么幾句話呢...錦上添花嗎,實在沒必要。那是什么?拉低她小姐的身份跟自己個落魄主兒畫個圈兒,歸個類?這更沒必要了...用膝蓋想想也不可能。
一時間馬冰有點疑惑,抬起頭看看韓映兒還在出神,就又低下頭在腦中細細的思考――前幾日韓映兒帶自己見了她父親一面,這位三品軍侯的韓家老爺韓秋見自己時雖并沒有幾分熱情,但也不冷淡。只是在聽了韓映兒準備好的那番說辭后,盡管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她這位父親對自己也只是拱手一謝,隨后問了幾句自己的情況,依了韓映兒給自己安排的賬房差事,便端了茶碗。其實這些馬冰倒是覺得無所謂,韓秋畢竟是韓家家主,這從軍之人說話一向是直來直去,再加上這侯爺的身份,所以在言行上擺些架子、露些威嚴,都再正常不過。若這位韓侯爺也跟他這女兒一般仁慈好說話,那韓府也不會有現在的風氣。可這古怪的地方就在于,這位韓侯爺對自己的這位二女兒,態度竟也是不冷不熱的,那絕不是對待客人的那種不冷不熱,更像是不管不顧...任由你去。
可這就奇怪了,馬冰心里一個嘀咕。心說在古代,大戶人家對子女的管教還是很嚴苛的啊?...這養兒子還好說,管的寬松些,只要不是殺人放火,平日里哪怕出入個青樓瓦舍,也是沒什么,頂多是挨頓罵,再不濟也只是頂個紈绔子弟公子的名頭。可這養女兒...反正沒聽過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去了青樓怎么怎么的......這要是傳出去,估計不用外人先說什么,只怕是那位小姐自己就挽個三尺白綾,一了百了了。這年代有些時候就是一死證清白,也比給人戳了脊梁骨強......但就這樣死了之后,估計還得給自己的父母戴上個教女無方的帽子,以后別的人家在教育自己的女兒時,拿出來說一說。這跟現代倒是差不多。
那如此說來......若不是馬冰知道韓映兒是韓秋已故的二夫人張氏所生,都會以為韓映兒是抱來的了。
“不對。”馬冰心里突然一動,想起了什么,然后心里一嘆:自己怎么這么笨了呢,竟是白想了一遭......自己只要想想韓府上下的幾位人物,再分析分析利害,不就行了?
來韓府的這半個月,除他幾次和韓映兒、楊伯等人對話所知外,再加上小玉給他的補充,他對韓府的體制人員倒是了解了個大概:韓家家主韓秋,安坪王朝三品軍侯。當年老皇帝御駕親征時,韓秋和他的大兒子韓林可謂是老皇帝的左膀右臂,多次率大軍征戰討伐,軍功累累。若說這安坪國的半壁江山是這父子二人打下來的,倒也不為過。只可惜,父子二人率軍凱旋的路上,中了西泠國軍隊軍隊的埋伏,雖說久經沙場的韓秋很快就反應過來并反擊突圍,可慌亂中卻沒發現自己的兒子被接連的大捷沖昏了頭,率幾十騎就沖進了敵軍深處......韓家世子戰死的消息傳回韓府后,大夫人林氏悲痛欲絕,整日以淚洗面,更是幾次欲尋短見,幸好都被日夜守護的下人救下,后來雖說不再做傻事,但性情卻是大變,說話刻薄,不講情面。其實在這一點上,馬冰是很能理解的,自己剛到這里的時候不也來了個“舉身赴清池”嗎?更何況人家是痛失愛子。
韓家大少爺一死,就剩下二夫人張氏所生的二小姐韓映兒和三夫人劉氏所生的三少爺韓啟。這一來二去的,倒是...劉氏高興了――韓林一死,將來繼業承爵的可就是她的兒子了,雖說三少爺還小,又只是庶子的身份,可誰讓世子戰死了呢?再加上韓秋自老年喪子后再未納妾,只讀詩書,就連府中的一切事宜都交由三夫人打理。那這再過幾年,韓二小姐嫁了人,諾大的韓府家業可就......
想到這里,馬冰心中已明白幾分,只是他還不確定一件事,也不太愿意相信。抬起頭見韓映兒目光閃爍的看著自己,他便沉聲道:“小姐對在下有救命之恩,若是...小姐有什么用得到在下的地方,知會一聲便是,在下萬死不辭。”
馬冰心中分析了一番韓映兒的處境,認為她是在向自己求援,便有些木然的說了一句,心中有些晦澀。
韓映兒眨眨眼,有些古怪,又過了會兒整個人突然失落下去,一雙眸子也失了幾份神采。她咬咬嘴唇,道:“公子多心了,映兒早已說過不求回報......我剛才的一番話是想告訴公子,現在的情形看起來沒什么,可以后......只是怕公子會在府上受了委屈,希望公子有些準備才是......因為有些事情映兒也束手無策......”
聽見這話,馬冰猛然抬頭,看了一眼韓映兒盡顯落寞的小臉,他又低下頭,心中一片翻騰。
在異世的這段時間,他已經有些適應了,但這絕對不代表他不想回家。相反的,他很愿意回家,哪怕回去后還是個乞丐他也愿意。對他來說,在這里沒有什么是放不下的,也沒有什么牽掛的,他可以拍拍屁股隨便罵上一句什么就瀟灑離開......可這些天他冷靜下來,仔細考慮了一下自己的情況,他覺得自己要回去,很難。或者說...不可能。可他還是告訴自己是有希望的,只是可能會很久,自己還要在這里待很久。
而韓映兒今天的一席話,卻讓他心里異常感動。這個女孩從最開始到現在,對他都是萬般好。雖說他也在等一個機會回報些什么,可他內心還是希望這個機會是自然出現的,而不是由韓映兒提出。這話聽起來有些矛盾,又很古怪――人家有恩于你,那么當人家開口或是暗示你需要幫助的時候,自然是應一聲之后便赴湯蹈火之類,哪有什么恩人開了口,你卻覺得很失落的道理?
其實細想一下,很好解釋。一個來到異世的人,舉目無親,遇見個對他好的人,他會很感動。如果對他好的那個人還不求回報,天性就善良,那么他就會更感動。可如果有一天那個人突然跟他談話,并表示對他好不是沒有理由的,也不是不求回報的......那么這一番沖擊對這個剛到異世的人來說,簡直是磕了個跟頭,剛要起身卻發現身下面壓了個地雷。馬冰剛開始就是這種感覺。只不過他比較幸運,他在地上趴了沒幾分鐘,便有人來告訴他可以起來了,他身下只不過壓了個老鼠夾子而已。
當下馬冰便不在含糊,身子一正,抬起頭目不轉睛的看著韓映兒道:“小姐救我一命,又如此待遇,墨白心里一直記著。日后在府上...若是小姐想站穩一些...在下愿效犬馬之勞。”
韓映兒聞言回頭,驚訝的看著這位墨姓公子的堅定目光,心中不禁一片波瀾――她是曾想過要在韓府執掌些權利,可談何容易?平日里自己管的盡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但凡大事都是由三夫人決定的,雖說自己的那位三姨娘目前對自己尚是敬重,也不少噓寒問暖,可韓映兒心里很清楚,那是因為她一個女兒家根本生不了什么事端......三夫人劉氏對她好一分,待她出嫁后,劉氏在韓府內外的口碑就會又好上一分。
韓映兒定了定神,緩緩開口道:“映兒一個女兒家,沒有什么資本,墨公子今日所言還是收回......”
“韓小姐可甘心?”沒等韓映兒說完,馬冰便一笑問道。
“......”韓映兒沉下頭。
馬冰又是一笑,道:“既然如此,為何不試試呢?小姐剛說自己也是不幸之人,那么現在小姐的不幸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去改變......為何不試試呢?”
一連幾個問句讓韓映兒把心里已經打消的念頭又升騰起來,她咬咬嘴唇,道:“公子不了解,映兒也曾試過...可是......”
“相信我。”
三個字輕輕飄到韓映兒的耳朵里,可她卻如遭雷擊,從來沒有人跟她這樣說過。她下意識看著對面的人,一張帶有疤痕的臉上此時正在對著自己微笑,韓映兒能感覺到,那是絕對的自信。她下意識開口道:“公子若肯助我,映兒感激不盡...公子若需要什么也請說,映兒即刻準備。”
馬冰聞言心里一笑――到底是小姑娘,即刻準備...又不是踢球,得先買雙球鞋,這種事有的什么好準備,全憑計謀。當下也未點破,臉上又是一笑:“不需要準備,只是有一事在下須明確知曉。”
韓映兒看他說不用準備,臉上也是一紅,心說自己倒像是不明就里的局外人了...又聽他問話,便趕緊開口道:“公子請講。”
馬冰低下頭,手撫著精致的茶碗,說道:“在下想知道小玉......是小姐的人還是三夫人的人?”
韓映兒一愣,很快便反應過來,開口道:“小玉的父母早亡......是母親生前在街上贖回來的丫鬟,后來就一直在我身邊了,就像春瑤姐姐一樣,春瑤姐姐是母親生前一次春獵偶爾救下一名被狼群包圍的男童,那男童是春瑤姐姐的親弟弟,春瑤姐姐的父親是獵戶,為了報恩,春瑤姐姐便遵父命一直跟隨母親左右護衛,后來......便一直在我身邊了。”
馬冰一愣,心說原來如此...怪不得那個小辣椒性格那般,居然是獵戶的女兒......不過這話說回來,韓二夫人生前看來也是撿回來一些仆人,現在她的女兒把自己給撿回來了......想到這,他臉上一個苦笑。韓映兒看到他臉色不定,便小心說道:“公子,小玉和春瑤姐姐可是有什么......?”
“沒有,我只是隨便問問,沒什么。”馬冰收了苦笑說道。
“那公子沒有其他問題...映兒就先回去了,過幾天就是...老爺的壽辰,還有許多要準備的地方。”韓映兒起身,出門后略一欠身,待馬冰回禮后便快步離去。
馬冰回到屋里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里一嘆,好茶......隨著茶香在腹腔中散開,他腦中也開始思索起來......良久,馬冰放下茶杯,臉上一笑,起身回了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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