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慶文便又下馬,同看門的幾個家丁說道“諸位老哥,能不能替向周輔通稟一聲,就說是福祿伯姬慶文來拜訪來了!闭f著,便將兩個十兩銀子的元寶塞到了家丁手里。
家丁看在“福祿伯”的名頭上,又看在銀子的面子上,縱有一百個不情愿,也麻利地轉身回去稟告去了。
周延儒聽是姬慶文來訪,雖也覺得他是個不之客,卻也沒有拒之門外的理由,便讓人請姬慶文進府來說話。
周府雖然占地不廣,可在周延儒的打理之下,也是修建得錯落有致、品味不俗,可姬慶文現在滿肚子的心事,根本沒心情去欣賞這精心營建起來的園林。
在周府管家的帶領下,姬慶文和李巖兩人徑直來到周延儒的所在的后堂,行李作揖之后,便聽周延儒客套道“姬爵爺可是稀客,今日怎么有空到我這寒舍里來?”
姬慶文現在正在趕時間,來不及同周延儒寒暄,便開門見山地說道“周輔,當初你是答應了的,說是可以居中聯絡,讓朝廷百官聯名保救袁崇煥?涩F在呢?聯名是聯名了,卻不是保救袁崇煥,而是非殺袁崇煥不可。周輔,這話不知你怎么講?”
周延儒被姬慶文這幾句直來直往的話問得渾身難受,只能把氣撒在管家身上“周安,你也是我手下的老人了,怎么一點規矩不懂?我同姬爵爺談論國家大事,你還站在這里做什么?難道也想要插幾句嘴么?”
管家周安原想要問問姬慶文喝什么茶的,現在被主人這樣一頓訓斥,便也只能默默退了出去,回手便掩上了門。
周延儒這才說道“姬爵爺,我這也是沒有法子。本官之前已經同朝廷里幾個資格老、面子大的官員談過了,要他們幾個牽頭來保奏袁崇煥?蓻]想到,他們在京郊都有產業,京師一戰都被韃子給禍害光了。官員們這口氣沒法出在滿洲韃子身上,便只能出在袁崇煥身上了”
這里頭的道理,姬慶文想了三番四次,早就依舊想得清清楚楚、通通透透的了,便說道“周輔的話,我懂!我也不求周大人再去勸那些官員改口,只求周大人能夠請在京的官員們跑到一個地方,聽我說上幾句話。他們聽了我的話,能夠改變主意聯名保救袁崇煥最好。要是不聽我的話,也無所謂,至少我同袁崇煥的同門之誼,算是沒有辜負!
周延儒想了想,覺得這件事情自己還是能夠答應的,便問道“行!這事能辦。姬爵爺說吧,爵爺想在什么時候、在哪里同官員們說話?”
“就今天,選在白云觀!奔c文道。
周延儒送給朝中大臣的請帖寫得十分清楚,寫明了是福祿伯姬慶文請諸位大臣去白云觀一會,與會的都是朝廷里有頭有臉的大官。
官場之中消息流轉得極快,誰都知道姬慶文是打算保救袁崇煥的性命的,而皇帝卻是一心想要殺了袁崇煥。
按理說,這些官員是絕不肯跟著姬慶文去違抗皇帝的圣意,從而去蹚這趟渾水的?墒羌c文好死不死,偏偏將聚會的場地放在京西白云觀之中,擺明是在向百官聲明你們都欠著我的人情呢,這事誰也別想跑!
原來是去年京師之戰時候,崇禎皇帝為了拼湊軍餉,要百官群臣樂捐銀兩充實國庫。那時候官員們在京城外的產業已被滿洲韃子禍害得差不多了,皇帝又要讓他們拿出一大筆銀子來,那可就要了他們的命了。多虧姬慶文不知從何處,變出三十萬兩黃金,又將這些價值三百萬兩白銀的黃金,全都分散給朝中百官,這才在崇禎皇帝面前交了差。
這樣的人情,可是實打實用真金白銀買來的,朝廷官員們誰敢不還,接到請柬之后,便只能心懷鬼胎地往白云觀而去。
白云觀顯然沒有做好招待這么許多朝廷大員的準備,依舊是一副十分蕭條冷清的模樣,只是由姬慶文出面,將白云觀中的無關人等全都驅散了,并留下五百礦工把守住各個通道,不讓任何人能進得觀中去。
不到未時,通知到的那些官員就已到得差不多了,姬慶文見來的都是些熟面孔,大多是六部尚書侍郎之類的高官,也算是給自己面子了。
于是姬慶文輕咳一聲,開門見山地說道“諸位大人都是朝廷棟梁、日理萬機。在下臨時請諸位過來,也不再多寒暄耽誤諸位的時間了。就請問一句袁崇煥同諸位有什么仇,諸位非要置他于死地?”
到白云觀里來的官員,都是在官場里混出些名堂來的人精,一個個腦子精明著呢,早就猜出了姬慶文請自己過來的原因,卻也沒想到他說話竟這樣單刀直入、不留情面,一時不知如何應答。
還是同來的徐光啟老成持重,替姬慶文打個圓場,說道“諸位大人都知道姬爵爺同袁崇煥有同門之誼,因此之前也在皇上面前替袁崇煥求過好幾次的情?芍T位大人都上書要殺袁崇煥,姬爵爺自然是有些想不通,所以才請大家過來說上幾句心里話,問問諸位為什么主張殺袁崇煥?”
徐光啟在內閣里雖然權柄是最小的,可他平素做人做官都有可取之處,在眾官僚之中也是頗有威望。
因此在場的官員們聽徐光啟這話說得誠懇,便也放下心來,你一眼、我一語地數落起袁崇煥的罪過來其實也就無非是之前崇禎皇帝給袁崇煥欽定的六條罪過罷了。
姬慶文卻沒有徐光啟那樣的好脾氣,直截了當說道“你們這些理由冠冕堂皇,其實說到底,也不過是八個字而已利令智昏、欺軟怕硬。我早就知道了,不過是你們在京師周邊的產業被滿洲韃子劫掠之后心懷不滿,又沒法找滿洲韃子的麻煩,所以把一肚子怨氣全都撒在了袁崇煥身上罷了。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姬慶文青年權貴,氣勢正旺,這幾句話又說得絲毫不留情面,將滿院高官們說了個面紅耳赤、啞口無言。
可姬慶文還在不依不饒“諸位大人,袁崇煥這廝確實不是什么好人、完人,身上壞毛病不少,也的確犯了些罪過?纱蠹乙捕际浅猿①旱摰,捫心自問,袁崇煥就真的罪該萬死么?要是殺了袁崇煥,又有誰能有他這樣的才干?遼東這樣的局面,換了你、換了他,隨便換成你們之中隨便哪個官員,就能做得比袁崇煥更好么?”
一旁的周延儒也幫腔道“對,姬爵爺說得對!哪位大人說是可以替換袁崇煥的,我周延儒這就親筆替你擬稿,上奏圣上,讓你去督師薊遼,官升一品、位極人臣,豈不美哉?”
一品大員的官位雖然誘人,可自己的性命卻更加重要。
袁崇煥之前,好幾任遼東軍事主官,如楊鎬、袁應泰、熊廷弼等人,沒一個有好下場的。這群人自知之明多多少少還是有的,自揣憑自己的本事,要是放到遼東,連三天的薊遼督師都當不穩,無不低頭沉吟,不敢說半句話。
姬慶文見自己雷霆暴雨一般的幾句話,已將百官群臣說服了有分,便乘熱打鐵道“諸位,大家知道,我是做生意的出身,因此不少大人都瞧不起我這個雜道官。不過不要緊,我看得起諸位大人,求各位能改換主意,幫我保奏袁崇煥不死。”
姬慶文提出這個要求,官員們卻都不敢直接答應他們剛剛各自上了論死袁崇煥的奏章,要讓他們現在改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沉默了許久,終于有個膽大的官員說道“姬爵爺,我們剛剛上過奏章,要是立即改換立場,豈不是在皇上面前留下朝秦暮楚、言而無信的印象了么?”
姬慶文早有準備,聽了這話,立即從李巖手中接過一張紙,在眾官員面前抖摟抖摟,說道“諸位大人,你們瞧瞧,這是什么?這是去年京師之戰時候,拿了我的黃金的大人的名單,拿了我黃金的,多的有上萬兩、少的也有幾百兩。當時我是替朝廷考慮,給了諸位那么多黃金卻沒求諸位幫我做任何事情。現在我有了難處,請諸位動動筆,這些黃金也算是潤筆了,如何?”
姬慶文話音落定,在場之人又陷入了沉寂,過了許久,才有人說道“姬爵爺,錢不錢的都是小事?蓳f袁崇煥私通滿洲,這可是謀反謀逆的大罪。要是我們替袁崇煥說話,會不會也被牽連進去?”
姬慶文拍著胸脯保證“本爵爺用身家性命保證,袁崇煥私通滿洲之事,純屬子虛烏有。昨日突然出現在京師里的那幾個滿洲韃子乃是別有用心,他們留下的那張字條也是蓄意偽造。我已派人在探尋這幾個滿洲韃子的下落,想必不久之后就能水落石出了。”
“那等爵爺抓到這幾個探子的時候,記得通知我們一聲,我等必然會上奏章保奏袁崇煥的!币粋官員說道。
“好一只老狐貍!”姬慶文暗暗罵了一句,心想,“以李元胤的辦事得力、周秀英的人脈廣泛,探查了整整一夜都沒有半點消息,可見多爾袞、鰲拜等人躲藏得十分小心,恐怕一時半刻之間也難以將其抓獲。”
于是姬慶文便只能再苦口婆心地勸說下去。
可那些官員抱定了主意第一重要的是性命、第二重要的是功名、第三重要的是前程,真金白銀雖然重要,卻也只能排在第三而已。
正當眾人商議討論到尷尬之時,卻見小多子走了進來,在姬慶文耳旁說道“少爺,外頭來了個人,說是賣餛飩的老張頭,想要進來同少爺說幾句話,不知少爺見還是不見?”
姬慶文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頭道“見一見無妨,你請他進來吧!
一個賣餛飩的,怎么知道今天我白云觀這里召集朝廷重臣開會?進來又有什么事情可同自己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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