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 sep 18 21:00:00 cst 2016
30.承諾
楊漢生是在與王大為見面后的第二天夜里悄聲無息的突然死去的。這個被宣布**的電力公司的老總當天晚上還與看管他的幾個武警戰士興致勃勃地打了好幾盤"斗地主",反正沒事,也沒有旁人,僅僅只是消磨時間而已,結果輸得一塌糊涂,但他既不生氣,也不氣餒,還笑著自勸自解的說:"忘乎所以,命該如此。"這是人們聽到他說的最后一句話。次日上午,再看見他的時候,他已經是躺在那*棉被里的一具冰冷的死尸了。消息封鎖得很好,**的組織了尸檢,結論是"突發心肌梗死造成的猝死。"由于本案關鍵人物楊漢生的突然死去,導致他的案子最終不了了之,經過緊急會商,決定所有的個人財產被全部沒收,只留下了世紀歐洲城里的那套住宅。理由也是很充分的,那是一套按揭房,登記的姓名是王大海,從首付到每一次按揭,那位頗有些英氣的澳洲商人可以出示所有的付款單據,理由也很充分:"本來就是買給婷妹住的,她是我的妹妹,是我家的寶貝,與楊叔沒有任何關系。"
專案組有過一陣忙亂,鄒明書記還是在嚴格保密的情況下分別找王大為、樊鋼和一些有關人員進行了最后一次詢問,還是無功而返。在得到省里有關領導的批示以后才通知了楊漢生唯一的女兒,等到楊婷婷在王大為的陪同下趕到殯儀館火葬場的時候,高大威猛、開朗直爽、人稱"托塔天王"的楊漢生早已經化為了骨灰盒里的一捧灰土,焚尸爐的煙囪已經沒冒黑煙了,骨灰似乎還略有些余溫。淚流滿面的楊婷婷在她哥哥的懷里,只是斷斷續續地叫了一聲:"爸爸。"就一下子哭得昏死過去了。
王大為直到楊漢生死了以后才開始感覺到自己肩上的擔子很沉,楊漢生鄭重囑托的分量不輕,當然還有楊婷婷對他的那種越來越大的依戀。
去年十二月的一天上午,一連下了幾天的雨終于停了,到處濕漉漉的,從107省道下來,通往金銀崗公墓的砂石小路因為飽*了泥水而顯得泥濘不堪,山上的松林間還有些薄霧在緩慢的飄動,一排排灰*的墓碑在霧中時隱時現,公墓的規模很大,密密麻麻的墓穴布滿了好幾面山坡,灰*的水泥板和黑*的墓碑在漫山遍野的綠*中顯得很醒目。還沒到清明節,也不是節假日,墓地上顯得很冷清,幾串鞭炮過后,就又能聽見松林中的小鳥在看不見的地方開始鳴叫。
因為楊漢生沒有什么親戚,一切喪事的安排完全按楊婷婷的意愿,這個哭得連說話都嘶啞的女孩決定將她的父親悄悄安葬,不通知任何人,王大為認為不妥,還是抽空打了幾個電話,他認為楊叔生前喜歡熱熱鬧鬧,不能讓他這樣走的過于冷落、過于凄涼。于是,墓碑前就有了楊漢生生前的幾個好友和電力公司派來的幾個*部,就有了楊漢生參加的冬泳隊的幾個伙伴和幾個從山東趕來的遠房親戚。遠遠的停車場里還有人,但他們不到墓地來,都呆在車里,王大為認出了其中那一輛把他從山區縣接回峽州的北京切諾基。
誰也沒想到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那是個*小的女子,一身黑衣、一副寬大的太陽鏡、一臉的憂郁,還有些清秀,和任何人也不打招呼,徑直走到墓碑前放下一束**花,在場的人只有王大為認得她,是那個女明星孫曉倩的女助理張慶。她只是對大家鞠了一個躬就匆匆離去,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受人所托,請節哀順便。"
楊漢生死的時候,梁爽正在英國倫敦進行為期半年的學術交流,也就沒有辦法回來,在電話里嚎啕大哭了一頓,怎么勸也勸不住,還是執意要回來:"說什么也得送送楊叔。"楊婷婷哭著告訴他:"爸爸知道后會不高興的。"這樣才作罷,后來還在電話里哽咽著對他的婷妹說:"從今以后,只要有我一口飯吃,就絕不讓你給餓著;只要有我活著,就絕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樊鋼和陳琳的出現肯定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那個高大勇猛的胖子簡直就是拿著自己刑偵支隊長的烏紗帽在玩火,紀委的鄒書記得知消息后,肯定會第一個懊悔那次突擊搜查居然找到名聲赫赫的刑偵支隊的名下,也會為那次莫名其妙的一無所獲而恍然大悟。圓臉的鄭琳和楊婷婷在抱頭痛哭,當結實的像一堵墻似的樊鋼小心翼翼的將胖胖的楊婷婷抱在懷里的時候,誰都看見了樊支隊臉上掛著的淚水。
王大為的大哥王大海夫婦扶著王茂林和邱老師走上前來了。他們是得知噩耗以后第一時間就啟程回國的,而在今天下午他們又將風塵仆仆的飛回萬里之外的墨爾本,當然,王茂林這一次可以把他的老朋友楊漢生為他寫的那對條幅帶走了,經過鄒明書記的同意,專案組已經將其原物奉還了。
"婷婷,我的寶貝。"誰都聽得出來,楊婷婷在邱老師的懷里哭得最傷心、最痛苦、最絕望,這幾天幾乎連站都站不住了,完全和她小時候一樣,凡是沒有旁人的時候,幾乎全躺在邱老師的懷里。王茂林撫著冰冷的墓碑沉思良久,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回身*著楊婷婷的頭發:"丫頭,跟我們回澳洲去吧。"
"*爹*媽。"楊婷婷仍在抽泣:"為哥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還是走吧。"邱老師用薄薄的紙巾輕輕的擦著楊婷婷臉上的淚珠,把兩人滿是淚痕的臉貼在一起:"以前之所以沒叫你和我們一起走,就是想留下你來照顧你爸爸……現在你爸爸也不在了,還是跟*媽一起走吧,到那里咱們母女倆不又能在一起了嗎?你不在身邊,我總感到空鬧鬧的。"
"*媽,我想你!你就不能回來嗎?"她的眼淚又出來了:"我還得讀書啊。"
"婷妹。"王大為的大嫂也抱著這個女生在哭:"跟我們一起走吧?到了澳洲不是一樣可以讀書嗎?你不是說澳洲的大學水平也很不錯嗎?"
"我得守著我爸爸。"楊婷婷又嗚嗚的哭出聲來了:"不管別人怎么看他,他是我爸爸,他太可憐了,我不能把他一個人留在這里。"
"婷妹你放心,住房貸款和你的學費、生活費還有一切花銷海哥會按時給你寄來的,就讓你為哥給你做主,海哥這一點還是可以保證的。"王大海抱著這個悲痛欲絕的女子,拍著她**的頭發安慰道:"放假的時候,我會叫你大嫂來接你到我們那里去。別怕,還有你*爹*媽在,有你為哥在,有你海哥在,天塌不下來的。"
王大海夫婦扶著王茂林夫婦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遠了,老賀在墓碑前默默的鞠了一個躬,然后跟著澳洲來客下山去了,他得將他們安全送到三峽機場去乘中午飛往申城的飛機,他是王大為的朋友,他能做的就是這些。
王大為看著李玉如扶著白姨走過來了。那個山區縣的被隔離,回來以后的瞬息萬變,幾個月未見,白姨仿佛變了一個人,頭發花白、兩眼腫泡、嘴唇顫抖、走路都東倒西歪的,他驚奇的發現,她一向顯得年輕、細膩的臉部肌肉也松弛了許多,那個*情脈脈、熱情洋溢、風風火火、風韻猶存的中年婦女似乎蕩然無存了,連眼神都恍惚了,走路也顯得蹌踉起來,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把她完全擊倒了,精神支柱和希望也轟然倒地。
滿臉淚痕的楊婷婷主動迎上前去擁抱著白姨,這一個親昵的舉動使得原本悲痛欲絕的白姨感動得淚流滿面。
"婷婷,苦命的孩子。"白姨在喃喃的叫著,不停地**著她的臉:"我沒有別的要求,你能讓我死后和你爸爸在一起嗎?"
楊婷婷默默的、感激的點著頭,兩個不幸的女人又一次抱頭痛哭。
王大為默默地看著李玉如靜靜的站到了自己的身邊。即使是在這個有些凄涼也有些肅穆的葬禮上,即使這個紅衣女子今天穿了一襲黑衣,即使她一直在風中低垂著頭,也是淚水連連,她依然是美麗的、依然是妖*的、因為他喜歡她那張妖*的臉蛋、細長上翹的眉毛、性格張揚的大嘴、亭亭玉立的風采以及雪白的肌膚和無處不在的**。
"謝謝你能來。"王大為的聲音有些嘶啞,他悄悄的握了握那個女子的小手:"我很欣慰,相信楊叔也會很高興的。"
"謝謝你通知了我。"李嫣然的聲音很低,低得只有他一個人能聽的見:"我知道你會記得我的。"
"太突然了。"王大為注視著白姨:"你媽媽的精神狀態很不好。"
"楊叔出事以后,我媽的情緒一直很不正常。尤其是楊叔過世以后,媽媽不吃不喝,除了默默地哭泣,就是一個人老是呆坐著。"李玉如嘆了一口氣:"你有空到江城去看看她,媽媽最喜歡你,也最相信你呢。"
"我會去的。"他滿口答應著,同時也在提醒她:"你也要多回江城去看看白姨,婷妹還小,從小*生慣養,這個打擊對她太大了,你是她姐姐,她又信任你,有空的時候多給她打打電話、談談心。"
"我抓緊安排一下工作。"她回答道:"過兩天我把媽媽送到江夏的親戚家散散心,春節一個人可不好過,再陪婷妹一起去澳洲。"
"那就太好不過了。"他喜出望外,滿心感激的望著她:"謝謝,你這可是幫了我的大忙了,我正在為春節發愁呢。"
"你也得注意身體,多休息,以后的事情等過了這段時候再慢慢籌劃,聽見沒有?免得人家掛念。"她走到一邊去了:"我可是一直在想著你的。"
終于,墓碑前只剩下王大為和楊婷婷兩個人了。
天*陰沉沉的,云層壓得很低,山巒中的風很大、很冷,刮著刮著居然稀稀落落的飄起雪花來了,人都走光了,周圍寂靜極了,在呼嘯的風聲中,聽得見王大為獻在墓碑下的那個花籃的挽帶在雪花中飄舞的聲音。他看著楊婷婷在她父親墓前跪下,他也就跟著跪下了,默默地望著楊婷婷燒著紙錢,自己就默默的點著煙,一支接一支的擺在墓碑*上。香煙靜靜的燃燒著,騰起的煙霧被風很快地吹得無影無蹤,梁爽用國際快遞從倫敦寄過來的那張寫著禱文的紙片也被飛揚的火舌吞沒了,化作片片粉蝶飛走了,他有了些恍惚,仿佛看見楊叔又向他伸出了手掌,又一次向他要煙。
"楊叔,你就放心的去吧。"王大為對著墓碑上粘貼的顯得過于嚴肅的楊漢生的頭像說道:"我一定會照顧好婷妹的。"
楊婷婷默默地注視著他的舉動,抽泣著仍在流淚。
"我知道楊叔您這一輩子最喜歡我、最相信我的。"他說得很傷感、很慎重、也很堅定:"從她生下來的那一天起,婷婷就是我妹妹,就是我生命其中的一部分,我會好好照顧她一輩子的。有我王大為的,就會有我妹妹的,今生今世我都會和婷妹在一起的。"
"為哥。"她的聲音也是沙啞的:"你抱抱我。"
王大為張開雙臂,把這個胖胖的女孩子緊緊地摟進了自己的懷里。他就像摟著一件稀世珍寶、就像摟著一個莫大的希望似的。他驚奇的感覺到這個已經芳年二十的大學女生依然是那么*小、那么柔弱、那么令人憐憫,就和從來沒有長大一樣。他把她胖胖的臉蛋緊緊的捧在了自己堅實的*前,用自己的下巴*著懷中女孩被風吹亂的頭發,隔著厚厚的冬衣,他也能感覺得到這個女生的身體在不停的顫抖,就用了一些力,把這個有著熟悉的體溫和**的女孩子緊緊的摟在了自己的懷里。
"婷妹。"他在對她說,也在對自己說:"你記住,我永遠是你的為哥,你永遠是我的婷妹,這是任何人、任何事、任何時候都不會改變的。"
北風呼嘯,稀稀拉拉的雪花還在飄著,兩個人就站在沒有外人的楊漢生的墓前長久的接著吻,這種凄美的場面不知持續了多久。
"爸爸,你都聽見了,你也看見了。"楊婷婷在對著她父親的墓碑說著:"為哥答應照顧我一輩子了,我會和為哥一輩子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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