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韻目光刀鋒般掃過,見李亦杰同樣毫不避諱的與她對視。湯遠程、李亦杰對她癡情一片,本都是最為百依百順之人,這幾日卻似約好了一般,接二連三的來掃她面子。稍一尋思,仍是決意以大局為重,微笑道:“李盟主,你可未免太情急出頭了些,本宮可有說過,我所指的是南宮姑娘沒有?哎,說來倒也可笑,有些人就像前輩子沒挨過罵,旁人隨口說上幾句難聽話,她便要來對號入座,隨后還要大肆宣揚,聲稱要討個公道,好像她倒成了最大苦主。老實說,那些人么,本宮可連評議也是不屑的。李盟主,坐吧。”
李亦杰強壓著掉頭就走之念,拉著南宮雪走到桌前落座。那一側老者各自鼻孔朝天,狀如看他一眼就會掉了身價。那位子本來只有一張座椅,沈世韻歉然一笑,道:“真是對不住了,李盟主,本宮可沒想到你會拖兒帶口,事前才沒給你備齊。”李亦杰一咬牙,道:“罷了,雪兒,你坐吧。”一面已自站到椅后。
南宮雪還想推辭,平若瑜尖聲冷笑道:“喲,還真是你儂我儂啊?捎帶來的附庸,就這般反客為主?倒是令我大開眼界!就好比養大的狗有位子坐,主人只好在旁站著,怪不得常稱‘狼心狗肺’。”上官耀華嘴唇不動,只在她身側冷冷咕噥了句:“你給我閉嘴。”一邊在桌下狠踢了她一腳。平若瑜哼了一聲,單手輕輕撫摸腳踝,面上神色未改。
桌前一位老者早已等得不耐,道:“這些個小輩,便是沒規沒矩,給我適可而止了!韻貴妃,不知最后一位客人是誰?老夫真該好好教教他!與人訂約,就該按時而至。像這般磨磨蹭蹭,遲到個把時辰,算是哪門子的規矩?就讓旁人都來等他一個?”
眾人當即應聲附和。顯然就因沈世韻擺明對那人最為重視,又想連自己也不夠格坐那張位子,對其更是不服。尋到一點由頭,便要在沈世韻面前大肆開罪。
沈世韻面色不變,心道:“年紀一大把,還這般小心眼,倒也可笑。”淡淡道:“那人么,你不必管他。究竟他肯不肯赴約,還在未定。若是他肯準時到場,反要令本宮受寵若驚。”
那群人聞言,登時火氣更旺。道:“那卻是擺什么臭架子?以為誰倒來稀罕他?”沈世韻道:“只因本宮遣人遞送請帖,他當時并未明言接收。沒對我家下人動手,已算不易,行了,可以商談正事沒有?”
這群人素來眼高于頂,聽得更是火氣大盛,有意找茬,道:“聽說娘娘這番行動,還屬令郎是主角,他今日怎地未到?”另有人插話道:“聽說凌貝勒誤入歧途,同那群魔教妖人混在一道,還當上了他們的副教主,不知這傳言是真是假?”
沈世韻順口應道:“現象是不假,只恐各位實質未明。小兒出任魔教教主,乃是本宮交托給他的任務。派他深入敵巢,打探情報,彼時興兵征討,便多幾分得勝把握。然而此事擔著風險,一個不妙,連性命也要搭進去。若是給皇上知道了,一定舍不得他的寶貝兒子冒此大險,因此本宮連他也瞞過了,才會引起外界傳聞。本宮也無意于解釋什么。”
多爾袞插話道:“如此說來,凌貝勒倒是立下大功了。為何不索性一鼓作氣,讓他繼續打探下去,或是率兵直搗敵營?到底是娘娘也在心疼兒子?”
沈世韻道:“王爺小看本宮了,什么骨肉至親,在大業面前,必然有所割舍。只因小兒收集的情報也大致夠了,我原就想召他回宮,但如是公然叛亂,恐其力有不逮。皇上鬧這一出,倒還頗合時宜。不過我這孩兒極重師道,只因曾拜七煞教主為師,便覺為人徒不可弒師,不愿為主將。本宮唯有多加勸導,好在此事與今日所欲商談,并無過多牽扯。”
一個禿了頂的中年漢子粗聲粗氣的道:“韻貴妃,你待我們不薄,我老沙是個粗人,腦子不成,一身蠻力還是有的。那些謀兵布陣的體力活,我干不來。但凡是你有任何命令,盡管吩咐,您怎么說,我們就怎么辦!”
上官耀華冷笑一聲,身子靠向椅背,道:“有些人分明胸無點墨,腦袋混如漿糊,卻還要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拿自身粗魯出來現眼。還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碰上這般人物,小王唯有自慚少見多怪。”
那沙老大原是沙盜首領,在中原東流西竄,各地余部倒也不少,作惡多在沿途搶掠財物,而無穩固根基。后來給祭影教降服,歸于曹振彥統領,才消停不久,但見曹振彥無意于奪權,便暗中投靠了忙于培植勢力的沈世韻。自然將過往輝煌拉出來扯了一通,沈世韻只是不屑,看在他還有幾分用處,也就勉強收留下來。
沙老大在人前恭恭敬敬,但他從前究竟做過老大,連番受氣,心頭也自憋著火,當即拍案喝道:“你……”才說出一個字,上官耀華便冷笑打斷道:“這年頭有才學之士不多,喜好亂咬人的瘋狗,倒是不少啊?”福親王沉聲道:“耀華,你給我少說兩句!”上官耀華冷笑而過。
沈世韻不以為意,道:“如今朝廷之中,黨派眾多,卻又互相不服,暗斗激烈。即便如此,還僅止于暗箱活動,大清的金字招牌擺在面上,那群縮頭烏龜還不敢挑明。各自靜觀其變,只想等別人來做替罪羊,到時宰割的供桌上,少不了他來多分一刀……”平若瑜笑道:“韻貴妃娘娘,這些人中自當屬您眼光最利,刀子握得最緊了?”
沈世韻不理她譏諷,自顧道:“如今不啻于表象平和,一旦貿然起事,只會是兩種局面。一是紛爭勢力選擇暫時投靠皇權,以護駕為由,名正言順的鏟除對手。若然,無異于眾矢之的,情況極為不利。二來是那群蠢蠢欲動之輩亦已不耐,借機多方群起,齊來反叛。到時固然能扳倒皇上,但角逐未過,最終鹿死誰手,還有待考量。”
一名老者道:“你啰啰嗦嗦說這許多,便是說最早動手的,必然最為吃虧?”沈世韻道:“也不盡然,如果分寸把持得好,一出手便能搶占先機,余人唯有在背后瓜分零頭的份兒了。不也有句古話叫做‘先下手為強’的么?只因這一場賭注冒險太大,一時難以決定該押哪一邊是好。不知諸位有何高見?”
上官耀華面上又顯出種極之輕蔑,他今日真有如吃了*一般,道:“那還不簡單?盡管兵分兩路,劃撥少數人投靠那些你眼中具有威脅的主力,攛掇他們去當出頭鳥。同時靜觀情勢,謀靜而制動。總之是進可奪權,后存退路,總能保住大勢所在。”
沈世韻贊道:“很好!不愧是承王殿下!與本宮所想大致相合!”一旁對他不滿的幾人,見他一開口便討得沈世韻歡心,都是妒意暗生。
上官耀華冷笑一聲,道:“大致?卻不知是哪一點不盡相合?愿聞其詳?”旁人都暗罵他不懂見好就收,何苦非要來同沈世韻一爭高下,都存了看他出丑之心。
不料沈世韻對他倒很是寬容,說道:“不僅要布下走馬前卒,后方可也不能閑著。各人分頭去籠絡相合之將,確保同一方勢力,有人游說他相助皇上,另要有人勸過他趁機謀反。大伙兒能結成一黨是最好,忠心耿耿的可予重用,若是中途顧慮良多,或是懷有二心者,則須依旨嚴辦,起殺雞儆猴之效,此外……”
平若瑜似是專與上官耀華唱起了反調,問道:“為何不集中力量,勸他們同來相助?先將謀反勢力結為一線,也可說是平定內亂,一致對敵才是?若是說辭各不相同,豈不將他們的腦子也攪昏了?”
沈世韻答道:“正要如此,方能通達其功!試想,眾將本就在兩重選擇間徘徊不定,難覓去路。咱們站在全然不同的立場勸他,恰好如實反映出他腦中相爭的兩方觀點,彼此激烈沖突下,才能豁然開朗,看清自己的真正心意,認準其中的一條路,便始終走下去。而免去他們心意不專,左搖右擺,所帶來的麻煩。”
福親王道:“原來如此,娘娘此舉,不過是從另一角度,幫他們下決心而已。”
多爾袞附議道:“若是外邦借機攻打邊疆,皇上就不得不派軍出征,正好遷走宮中主力。但我大清兵馬,驍勇善戰一向是出了名的,那些異族倒也有自知之明,不敢貿然與我等敵對,盡是些蠻子在左近鬧事,早有兵力出行圍剿,不但成不了氣候,也難以變動軍事調配。”
沈世韻道:“本宮曾修書一封,可遣人送與蒙古、西域、突厥一帶部落。直言本宮欲發動政變,想請各位首領同時出兵配合。為刺激其好勝之心,我可先行許諾,只要將來本宮奪得大統,今時一戰,凡是給他們兵力侵占下的土地,全可劃入對方疆土。如此一來,他們屢次作亂,原就是為多劃分些領地,既有這般優厚條件,還怕他們不全力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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