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 nov 11 09:00:00 cst 2015
27.鯤鵬
列夫?托爾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那部小說里說的對:凡是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而不幸福的家庭卻各有各的不同。九斤--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羅漢--這個生下來就失去了母親、卻得到了南正街幾乎所有人喜愛的小男孩的幸福生活是從他哇哇墜地那一天開始的,卻是從他的那個后媽第一次在南正街上出現(xiàn)而嘎然結(jié)束的。
那一年羅漢已經(jīng)十歲了,不再需要那些有奶水的媽媽們輪流喂養(yǎng),也不需要那些不厭其煩的大男人輪流*在肩上出去轉(zhuǎn)悠,人家自己能吃能喝能睡,還是長得肥頭大耳,虎頭虎腦,見了人一臉的笑,小嘴也很甜,身體又好,學(xué)習(xí)成績好的簡直叫人不敢相信,每一次考試都是全班第一。大家都夸獎他的二媽,那個峽州一中的邱老師教子有方,可邱老師卻不居功自傲,聲稱王大年天生就是聰明過人、過目不忘。楊大爹有些半信半疑,就拿出一本豎版印刷、書頁都已經(jīng)泛黃的經(jīng)書給羅漢讀讀看,那是一本莊子的《逍遙游》。
"北冥有魚,其名為--楊爺爺,這個字不認(rèn)識--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羅漢捧著那本書結(jié)結(jié)巴巴的讀著,這樣的文言文對于一個剛滿十歲的孩子的確是有些勉為其難的,不過他仍在努力:"……化而為鳥,其名為--楊爺爺,這個字又不認(rèn)得--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鳥也,海運則將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羅漢。讀得不錯,告訴你,前一個不認(rèn)得的字是鯤,后一個不認(rèn)得的字是鵬。"楊大爹把那本書很簡單的收了回來,在小男孩的嘴里塞了一塊牛肉干,不容置疑的要求著:"把剛才讀過的那一段背給我聽聽。"
那明顯有些勉為其難,那個小男孩羅漢就象個小大人似的在大家面前皺著眉頭,想了好久才吞吞吐吐的背了起來,肯定還是結(jié)結(jié)巴巴,還有些含混不清的,那是因為嘴里有牛肉干。可是大家都聽得清清楚楚,那一段有些生澀的文字羅漢不過僅僅看過一遍,就居然能背得很正確、很完整,這就是一個很大的奇跡,于是龍慶豐就說羅漢是個難得的天才,大家也都感慨這個小男孩前途無量,楊大爹倒是沒說什么,給他的嘴里又塞了一塊又辣又麻的燈影牛肉干,淡淡一笑:"羅漢,你就是南正街的鯤鵬。"
鯤鵬是什么東西羅漢不知道,他只知道在南正街上他就是大家都喜歡的一個小男孩。女人們都會把家里最好吃的東西給他留著,有奶的媽媽們依然會把羅漢偷偷叫到家里,樂不可支的命令他把自己擠出的奶喝下去。那些大男人喜歡和羅漢說話,冷不防就一把將他的褲子拉了下來,讓他光著小雞雞站在街上。
羅漢當(dāng)然也會那句國罵,也會峽州話中間的那些罵人的話,可是在南正街他卻不敢,他就只會十分狼狽的、飛快的提起自己的褲子跑得飛快,那個當(dāng)時還只有兩三歲、被大家說成是羅漢的小媳婦的小丫頭就會大喊大叫的為他打抱不平,可是那些大男人卻不怕她,笑嘻嘻的說應(yīng)該感謝他們,因為他們是給她將來做示范。
還是田大媽的辦法頗有成效。從那以后就不給羅漢做松緊帶的褲子,而是給羅漢做背帶褲,或者是小西褲,給他腰上扎一根皮帶,想要一脫到底就沒有那么容易了。那樣的動作雖然有些粗俗,可那個時候的男孩子都曾經(jīng)遇遇過的,這本來就是一種大人和孩子們之間的惡作劇,沒什么壞心,也沒什么目的,反而是一種喜歡的表現(xiàn)形式。
那一年的盛夏時節(jié),太陽把大地曬得**辣的,白天知了在梧桐樹葉里拼命的叫,晚上那些蛐蛐在墻角拼命的叫,羅漢照例會跟著他的那四個哥哥,還有南正街的那么多的男孩子一起到近在咫尺的長江里去游泳。
這樣的解暑納涼的方式是學(xué)校堅決不允許的,也是幾乎所有的政府部門都會明令禁止的。于是,在放暑假的時候,學(xué)校會發(fā)一紙硬性通知要家長簽字,當(dāng)然不準(zhǔn)孩子們到因為夏季漲水而變得湍急而渾濁、而且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江河湖泊里去擅自游泳,這是命令。都說是水火無情,每一年長江里都有數(shù)不清的孩子意外溺水身亡的慘痛教訓(xùn)。
南正街的那些家長當(dāng)然會工工整整的在學(xué)校的那張保證書上莊嚴(yán)簽字,也會答應(yīng)的信誓旦旦,堅決表示同意。可是看完家長會回到家里,晚飯的時候喝上幾杯酒、天氣又熱,身上就自然而然會冒汗,就會趿拉著一雙拖鞋,叼一支煙,沿著高低不平的階梯到江邊去。走上跳板,就可以隨便登上一艘停泊在岸邊躉船邊的貨船,下面就是閃著粼粼金光的長江。一個猛子扎下去,不管姿勢是否規(guī)范,也不管有沒有人叫好,那種無與倫比的涼爽和沁人心扉的舒適就會把全身包圍,就會知道人類在自己還是個水生細(xì)胞的最初狀態(tài)的時候生活在水里還是自由自在的。
從水里冒出頭,可以看見一艘江渝號的客輪正在破浪前行,莊嚴(yán)的鳴著汽笛,船上紅旗飄飄,甲板上站滿了人,聽得見岸邊的沙灘上,那個被大家稱作小媳婦的小丫頭在尖聲尖氣的叫著什么。當(dāng)然不是和那些大人打招呼,誰都知道,那個嬌滴滴的小媳婦的眼里只有她的羅漢哥哥,而那個羅漢和他的那些哥哥們正在樂不可支的享受客輪通過時激起的陣陣波浪。
因為大人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和寬容,那些南正街的男孩子和女孩子就會把學(xué)校的禁令和政府的勸阻當(dāng)作耳邊風(fēng),每天如果不是成群結(jié)隊的帶著打足了氣的輪胎、桔黃色的救生衣和救生圈到長江的大風(fēng)大浪里游泳那才叫不可思議呢。看看他們被太陽和河水不停的交錯而曬得黑乎乎的膚色、以及光溜溜的皮膚的樣子,就會知道那些孩子多么享受生活。
南正街的人都有些我行我素,也喜歡特立獨行,還有自己的一番理直氣壯的理論,就拿放任孩子們到長江里游泳來說就是一例。在他們看來,人的命運是上天注定的,也就是那句"成事在人,謀事在天"的延伸,也就是那句"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的意思,峽州話里所說的"大河又沒有蓋蓋子"也就說明了這一點。在南正街的人看來,只要掌握了水性、學(xué)會了游泳,長江就是最好的朋友,可以任憑劈波斬浪,而那些因為發(fā)生意外而葬身魚*的人卻是命中注定的,怨不得別人、怨不得自己,更怨不得這條中國第一大河。
他們認(rèn)為那樣禁止游泳的禁令僅僅是學(xué)校借以推卸責(zé)任的一個借口,僅僅是政府對自己疏于防護和缺少公共游泳場所的一種理由,也是一種十分可笑的強制命令。就好像每年因為交通事故會導(dǎo)致無數(shù)人失去生命,難道因此就應(yīng)該廢除現(xiàn)代的交通工具嗎?當(dāng)然是不可能的。不過在城市禁放鞭炮這一點上政府倒是做到了。不過就是禁止老百姓在民間的節(jié)慶進行燃放罷了,而政府組織的各種耗資**、卻千人一面的那些節(jié)慶活動依然是照放無誤。于是就有人說這就是現(xiàn)代版的"只準(zhǔn)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后來因為輿論和民意,就將禁放改為限放,也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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