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1．不著急，慢慢找
很明顯，王大年可以一眼就認出那個衰老了不少的趙老倌，可趙老倌卻沒能認出已經(jīng)長大了的嫩伢子。這倒給了王大年很大的方便，也有了一種“他鄉(xiāng)遇故人“的親切感。只是他已經(jīng)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只要住在田家、就會每天到沅江給這家小吃攤挑水的嫩伢子了，也不再是十八年前的那個經(jīng)常領(lǐng)著田西蘭和翦南維到楊樹林玩耍、去沅江里游泳，到這里來品嘗津市米粉的田大的小跟班了，他知道在這個鎮(zhèn)上自己的一舉一動要格外小心謹慎。
喝了一口茶，點了一支煙，順手也扔給了那個因為只有一個客人而依然躺在竹躺椅上悠哉游哉的趙老倌一支，王大年就開始和那個負責(zé)接待應(yīng)酬、喜歡和客人交談的女人說話：“修了五強溪水電站，又修了凌津灘和桃源兩座梯級電站，想必這些年沅江也就沒有再發(fā)大洪水了吧？“
“誰說的？“那個容貌一般、身材不錯的女人會很高興有人和她說話：“你又不是不知道？1996年和2014年的那兩次超歷史的特大洪水，據(jù)說是沅江干流發(fā)生有實測記錄以來的最大洪水過程，新聞里都說，洪水持續(xù)時間長、洪量之大，洪峰水位之高，都是歷史罕見！“
“那才叫闖到鬼噠（武陵話：運氣不好）！“他自然也可以說一口流利的當?shù)卦挘骸安皇钦f，因為修了這三座水電站，就把防洪標準由原來的5年提高到20年一遇嗎？“
“所以大哥才說得對，真的是闖到鬼噠！“那個女人夸夸其談：“本來，沅江洪水不是那么多的，可是有人在網(wǎng)上爆料說，這些年來，超過桃源站保證水位的洪水，發(fā)生在五強溪和以后的兩座水電站建成以后占到了七成。怎么都解釋不清！“
“大姐說的是！“王大年就給那個女人也倒了一杯茶，換了個話題：“不管怎么說，我們都成了旅游大國，想必到桃花源來玩的游客一定很多，現(xiàn)在渡船還在開嗎？生意還好吧？“
“輪渡早就沒開了，現(xiàn)在有幾艘私人的小船在擺渡，坐船的也不多，桃花源就在旁邊，很少有人對白麟洲感興趣�！澳莻�女人的手臂在小吃攤的房里嘩啦了一圈：“你看看這個樣子，生意還會好嗎？“
“我看那前面，既有醫(yī)院又有衛(wèi)生院、既有打牌的又有按摩的，也是熱鬧得很。“他再不動聲色的把話題引到自己關(guān)心的問題上來：“到了飯點，吃飯喝酒的人還是會有的吧？“
“大哥，那你就是不懂了！開門做生意，誰敢做病人的生意，賺不賺得到錢不說，傳染上病那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不了手！“那個女人的語速很快，而且是快人快語：“你沒看見那棟樓本身開的就有館子？人家吃喝嫖賭抽一條***！“
“少說兩句行不行？“趙老倌呵斥了一聲：“哪種人是你惹得起的嗎？“
“那棟五層樓是誰的？“王大年裝出一副很好奇的樣子：“為什么惹不起？“
“我算明白了，你一定是有事想找黃所長幫忙是不是？找不到門路就問到這里來了是不是？“女人說話像機關(guān)槍：“不過現(xiàn)在是什么世道你也知道是不是？肯定知道現(xiàn)在的衙門沒有錢不辦事是不是？所以……“
“你是不是身上的皮又在發(fā)癢了？不打不舒服！“趙老倌又在大聲大氣的在叫嚷：“人家江湖老大說滅了他就滅了他，嘴不加把鎖，人家要你的命還不是像碾死只螞蟻似的！“
“說得好！老板說不談就不談，反正現(xiàn)在大家不是仇富就是仇官，不是仇商就是仇警！“因為聽見趙老倌的警告，王大年反而眉開眼笑，掏出錢包，從里面拿出幾張紅色大鈔：“老板，給我來一盤醬板鴨、皮蛋拌豆腐、香酥魚、缽子菜、酢粑肉；老板娘，再來一品德山大曲，兩個酒杯，我和老板好好喝兩杯！“
女人在提醒趙老倌：“我們沒有缽子菜、酢粑肉�！�
“可以到鎮(zhèn)上別的店里轉(zhuǎn)轉(zhuǎn)看，這兩個都是武陵特色菜，總會有的吧？“自稱來自夷望溪的客人笑著對那個女人說：“不著急，慢慢找，我和老板邊喝邊聊�！�
他要的就是這個結(jié)果。
“一看就知道，先生是個有心人！“切好了醬板鴨、用豆腐拌好了皮蛋、炸好了香酥魚、還炒了一盤時令蔬菜聲明是自己送的，已經(jīng)變老了的趙老倌一邊擦著手、一邊解著圍裙，一邊問：“我也知道，先生不僅來過這里，還對這里很熟悉，把我的堂客支走，是不是有事要問？“
“老板英明！“王大年給趙老倌倒了一瓶酒，笑嘻嘻的：“記得黃所長的那棟五層大樓原來應(yīng)該是那個沅江老大田大虎的宅基地吧？“
趙老倌差點沒把酒杯給摔碎了，自然是一臉的震驚：“你是怎么知道的？“
“這誰不知道啊，田大當年可不僅是這個鎮(zhèn)的老大，從興隆街到牛鼻灘的沅江上下都是他的范圍，就是武陵城里的那些老大也得看田大的臉色行事！“王大年說的很霸氣：“可是憑什么會這樣突然之間一敗涂地，而且連個棲身之地都成了別人的呢？“
趙老倌眼睛瞪得圓圓的：“你認識田大？“
“不認識，倒是聽說過有關(guān)他的故事，當年也是一條好漢，可惜死得不明不白！“他在小口喝酒，輕聲嘆道：“我也聽說過田家滅門慘案，不是至今也沒能找到兇手嗎？可就是不明白，既然田家兄妹都不在了，這房屋是誰判在那個孫**的名下？怎么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又轉(zhuǎn)到黃所長的手里，不僅舊貌換新顏，而且明目張膽的干起非法的勾當來了？“
“先生，好奇心會害死人的！“趙老倌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現(xiàn)在這個社會說的是法治可其實是權(quán)治，有些人看起來位卑式微，其實他背后的能量很大，國人說起來有十三億，可其實就是一盤散沙，有些人惹不起可還是躲得起的嘛�！�
“你說得對，漢人和猶太人就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民族。猶太人2000多年前就失去了祖國，以極其分散的方式寄居世界各國，以他人之國為自己的國籍，卻頑固地堅持自己的宗教和民族性特質(zhì)，還想方設(shè)法復(fù)國�！八o趙老倌又倒了一杯酒，夾了一條香酥魚放在自己嘴里慢慢嚼著：“相反，漢人自秦漢以來一直都擁有龐大的帝國，人心卻如散沙，雖然有統(tǒng)一的方塊字，卻沒有統(tǒng)一的宗教；雖然有同樣的黃皮膚黑眼睛，是炎黃子孫，卻說不上有明顯統(tǒng)一的民族特質(zhì)，一有風(fēng)吹草動，想的就是封建割據(jù)、占山為王！“
“所以一看先生就是明白人！“趙老倌將那杯酒像喝水似的一飲而盡，小聲的說道：“現(xiàn)在不是流行一句話叫'翻篇'嗎？田大的事早就被人忘記了，那樁滅門慘案到現(xiàn)在也沒有偵破，自然就翻篇了！田家的宅基地怎么到了孫**的手里只有天知地知，我們怎么會知道；怎么又轉(zhuǎn)到黃所長的名下，更不是你我這樣的普通百姓所能關(guān)心的�！�
“所以說國人才會是一盤散沙嘛。田大有天大的不是，也不至于被人開膛破肚、挑斷手筋腳筋吧？田大的妹子除了長得漂亮，讓女人有些羨慕嫉妒恨，讓男人**三尺，也沒有必要被多人*，逼得人家投江吧？“王大年面無表情的繼續(xù)說著：“我國從古至今為什么要滿門抄斬？就是為了防備有人會來復(fù)仇！那些殺了田家兄妹的人，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忘了田家還有一個人活著！“
趙老倌已經(jīng)氣*如牛了：“笑話，田家只有兩兄妹！“
王大年一笑：“趙老倌，你不會忘了吧？田大還有一個小跟班！“
“你是誰？“趙老倌就像是受到**的震撼似的從塑料凳上騰地站了起來，聲音低沉的在問：“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就和我這么多年過去依然還認識你，你卻不記得我一樣，這很重要嗎？“王大年捏著酒瓶，揚起頭就是喝了一大口：“重要的是那個嫩伢子可能還活著！“
“嫩伢子？可你怎么知道這個名字的？“就是一個*在趙老倌的頭*爆炸，他也不可能表現(xiàn)得那么的呆如木雞：“這都多少年過去了，那個小跟班一點消息也沒有；再說，就算是嫩伢子回來了，也能有什么辦法呢？他會為了自己過去的師傅去拼命、去找人復(fù)仇嗎？現(xiàn)在這個社會是很現(xiàn)實的，誰不知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才是真理！“
“據(jù)我所知，你和田大的那個小跟班還是蠻有交情的，你難道還會懷疑他的為人嗎？“王家老五淡淡一笑：“說去說來，那個小跟班遲早會回來的，回來了肯定會知道田家慘案的，你也知道那個小跟班奉行的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宗旨，就是世道再變，他也一定會以牙還牙的！那個小跟班現(xiàn)在最想知道的就是那個晚上田家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趙老倌似乎從記憶中找到了一些印象，一下子就大驚失色，連說話聲音也變得**和結(jié)巴了起來：“你是……你不會是……我沒有認錯吧……你就是……“
“來來來，趙叔，別激動，坐下再說�！巴醮竽陮⒛瞧烤频钠靠谌搅粟w老倌的嘴邊：“別說出那個小跟班的名字，只要知道他沒死、還活著，也會回來報仇雪恨的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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