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丑丑踏上了逃亡的路。老巫婆的兒子是個沉默的人,不會主動跟我們說話,他拿著砍刀披荊斬棘地前行,我和丑丑跟在后面。
臨行前,老巫婆給了丑丑一雙草鞋,行走起來,至少不像先前赤腳那么危險了。
走到天亮,又很快到了中午,我的體力到了極限,便坐下來休息。小伙子把背來的竹筒給我,我拿起來咕嘟咕嘟喝了幾口水,整個人都快癱軟在地上。
樹林里很安逸,太陽當空照著。我靠著樹干,正在打著瞌睡,丑丑忽然道:“我師父追上來了。”
我打了個激靈,四下里看著,四周靜悄悄的,沒有風,甚至連樹枝和樹葉都沒有動一下。
“他在哪?”我問。
丑丑道:“離我們很近,我能感受到他的氣息。咱們趕緊走吧。”
小伙子做個手勢,示意跟著他走。我們又是一頭扎進了密林里。我們走的這條路,我看得很陌生,并不是來時的山路,這個時候已顧不得質疑了,只要能安安全全走出去,怎么都行。
一直走到入夜時分,我們終于從樹林里出來,前面不遠能看到鎮上星星點點的燈光。小伙子和丑丑快速的交談了兩句,他轉回頭,重新進入山里。
“他上哪?”我問。
丑丑告訴我,他要回去了,他不放心村里,要回去看看。
我和丑丑從山里出來,又走了很長時間,終于來到鎮子。看著熟悉的泰國小鎮,我差點哭了,這么多天的深林生活,讓我的神經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鎮子上都是平房,三輪車比比皆是,晚上很多夜店都亮著燈,街頭巷尾都寫滿了泰文。我感受著這里的人氣,兩條腿像是灌了鉛,在樹林里逃亡的辛苦全都返了上來,我一步都走不動了。
丑丑警覺地說:“我師父已經到了樹林口。”
我累得喘口氣都費勁,有氣無力地說:“來吧,讓他殺了我吧,我是走不動了。”
我們隨便找了家旅店,幸好丑丑會說泰語,我身上還有點錢。我說要開兩個房間,老板娘用很異樣的眼神看我,丑丑奇怪地問我,為什么要開兩個房間?我一時說不出話,在這么純潔的女孩旁邊,想多的反而是我。
最后我們要了一個小房間,這里真的很便宜,三面墻都是三合板堆起來的,根本就不隔音,屋里簡陋的離譜。只有一臺小電視,外加一張雙人床。
我累得脫了鞋上了床,對著墻角昏昏沉沉閉著眼睛。別看和美人一個房間,就算讓我做什么,也沒那個體力了。
丑丑打開電視,抱著膝蓋坐在床頭,饒有興趣地看著里面播放的電視劇。丑丑并不是一直住在山里,她在很早之前,曾經有過出山的經歷,后來就被阿贊汶洛關在地下修行了十年,不見天日。現在一出來,好像小鳥出籠,看什么都稀奇。
我“呼呼”睡過去。不知道多長時間,憋著尿醒了過來,揉揉眼看,屋里的燈已經關了,電視卻還開著,大半夜的沒了節目,電視上都是雪花點。
丑丑坐在床頭,就這么抱著膝蓋睡著了,頭枕在膝蓋上,睡得很熟。我迷迷糊糊從床上下來,把毛巾被蓋在她的身上。
我趿拉著拖鞋,開門到外面的走廊,順走廊向著盡頭的廁所走去。這時我才看到,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勢不算大,黑色的天空陰陰沉沉的,窗戶外吹著冷冷的風,整個走廊都是潮潮的。
這個樓層房間很多,卻只有盡頭一間公共廁所。走這一路過來,我被風吹得清醒了很多。
到了廁所,一股臭氣差點沒把我熏出去。這廁所極其簡陋,而且有些人也不道德,我甚至在地中間看到有手紙蓋著一灘東西。
我強忍著站在墻邊還算干凈的便池方便,這時外面的風雨大了起來,吹得窗戶嘩啦啦一陣響。雨水像是潑來的,全都落在窗戶上。
我提上褲子,看著窗外朦朧的大雨,心情極是蕭索。
就在這時,一道閃電臨空劃過,后窗的外面是雜草和樹叢,借著閃過的光亮,我看到在一棵樹上出現了一樣很奇怪的東西。
我揉揉眼,仔細去看,頭皮瞬間就炸了。在大樹的樹干上,附著一張人臉,這張人臉的顏色和樹干十分相近,五官有些扭曲,帶著詭異的怪誕和麻木。
這張人臉正是阿贊汶洛!
大雨嘩嘩下,光線時隱時現,他的這張臉就像是某種神秘的圖騰,懸掛在那里,狠狠地看著我。
我嚇得后退了幾步,腳下打滑,差點沒一跤摔在地上那灘糞里。我連滾帶爬出了廁所,剛來到走廊,就看到那里有個人影。我的神經崩到了極點,眼瞅著那人影走過來,我嚇得坐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等到了近前,才看清原來是丑丑。她蹲下來看我:“你怎么了?”
“我,我看到阿贊汶洛,你師父了。”我顫抖著說。
丑丑著急地說:“他來了。你看到的是什么樣子?”
我說就是一張臉,掛在一棵樹上。
丑丑“哎呀”了一聲:“那是我師父的飛頭降!他真的找來了。飛頭降一出,咱們誰也活不了。”
我兩條腿軟了,“那,那怎么辦?”
丑丑咬著牙不說話,突然站起來,輕聲說:“王強,你快走,我去找師父。”
我一把拉住她的手:“你師父能放過你嗎?”
丑丑搖搖頭:“我很了解我的師父,我如果回去,肯定會死的。他最忌恨的就是門人叛逃。你還記得我說過那個教我中國話的中國人嗎。那中國人想帶我走的,他想把我帶到中國,想收養我。就因為這樣,我師父才殺了他,用七種蟲子附著在他的身上,活生生折磨死的。”
我深吸口氣,站起來拉著她的手:“既然這樣,我不能放你走。你好不容易逃出魔窟,怎么能再回去。”
“可是我不回去的話,我們都會死,你也會死。”她看著我,眼神里有了一些亮晶晶的東西。
我們兩個站在走廊上,手拉著手,誰也不說話。外面是傾盆的大雨,風雨交加,窗戶“嘎吱嘎吱”響個不停。
這時一樓傳來了敲門聲,哐哐哐,黑夜中很是醒目。
我和丑丑對視一眼,誰也沒有說話。只聽老板娘嘟囔著泰語過去開門,我們靜靜聽著,門開了,外面是風雨聲,我們聽到一個男人低沉的嗓音。
丑丑臉色蒼白,像是貧血要暈過去,我趕緊扶住她。她低聲說:“是我師父,他來了,我要去找他。”
我一把拉住她,不讓她去。
就聽到老板娘的喉頭突然發出“咯咯”的怪聲,隨即是沉悶的倒地聲。我心驚肉跳,難道阿贊汶洛把老板娘這么就殺了?
我們站在走廊上誰也沒說話,阿贊汶洛的腳步聲在一樓回響,他敲了敲一間房門,隨即傳來客人的咒罵聲,隨即就是沉悶的倒地聲。緊接著他又走到了另一個房間。
丑丑輕聲說:“不能再等了,王強,你趕緊走吧。我會拖延師父的,不管怎么樣,我都不會讓他來追殺你。”我緊緊拉著她的手不松開,有些沒底氣地說:“我,我不會讓你一個女孩去送死。”
她眼睛亮亮地看著我,聲音柔和下來:“王強,你對我有感情了嗎?”
我一時無法回答,我是對她有感情了?怎么可能呢。她是一個被關在山洞里,與世隔絕幾十年的女人,我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我會對她產生感情嗎?
我愣著沒有回答,她輕輕地說:“我感覺我對你有感情了。你快走!”
她掙脫了我,慢慢走向樓梯口。
我站在原地,大腦一片混亂,就這么看著她走?丑丑來到樓梯口,最后看了我一眼,慢慢向著樓下走去。
我知道現在一別,恐怕以后再難相見。一咬牙追過去,拉住她的手腕。
她看著我,我說道:“我有辦法,你不用死。”
我拉著她回到房間。把那件鋁制衣服翻出來,從抽屜里拿出剪子,把衣服剪成兩半,給她一半。我說:“鋁制衣服可以絕緣巫法,穿上這個,你和我都不會被你師父發現的。我們先躲過這一關再說。”
“可以嗎?”她輕聲問。
“試試吧。”我說:“就算不行,大不了一死。咱們能死在一起,也算是緣分,是我們的劫數。”
我們兩個分別把鋁制衣服套上,剛穿上,隔著門聽到外面的樓梯響動,阿贊汶洛踏著樓梯走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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