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濕滑而陡峭,厚厚的青苔爬滿了腳下錯落不一的石塊,一棵棵松樹盤根錯節密密麻麻的生長于整座綿延的白虎山上。山外空氣燥熱,而方至山中,蘇伊便瞬間感覺一陣清涼沁人心脾,好不舒爽。
眾人跟著納得海入山,剛開始雖較為順利,但到后來便分不清方向了。入山越深,樹木越年長,以至于后來高大的樹枝不斷向上延伸,綠蔭便如蓬蓋般盤旋在頭頂,足已遮云蔽日了。
雖然按照常理,由于是在爬山,所以只要繼續朝上行進就可以靠近峰頂了,但事實并沒有這么簡單。當眾人已經確認行進到山中時,前路卻突然混沌起來,導致大家不是遇到懸崖就是遇到巨石,。
眾人已在同一個地方轉了兩遍了,納得海本在前面帶路,但不多時臉上便露出疑惑的表情,后來干脆停住了腳步。
“奇怪……”他撓著頭頗為疑惑地看向眼前的巨石:“怎么還沒到山腰就找不到路了?”
“不會吧?”容烈的聲音冒失得插進來:“我們這才剛進山!”
宿西看了容烈一眼,又將目光移向面露惑色的納得海:“納老弟,你再仔細想想,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記錯了!
納得海搖頭:“并不曾記錯。我那時就是從這里找到家父的,雖然已經過了十年有余,但我仍然記得很清楚,當時我還從他身后看到了一條通向山中的小徑!
他疑惑不解,又兀自喃喃:“不可能啊,難道真的是我記錯了?”
此時,宿西卻轉過頭來,面露歉意地對蘇伊他們道;:“實在對不住各位了,本以為能幫到你們……可現在看來……”
蘇伊見他表情真誠,剛想說些“沒關系”之類的話,還沒開口,卻聽到另一個聲音搶先了她一步——
“有人在此處設了結界!
蘇伊被那聲音吸引過去,黑衣少年棱角分明的側臉便赫然映入她的瞳孔。
離隱、封塵以及宿西和納得海四人已經去尋找結界的缺口了,現下巨石底下卻只剩下蘇伊、古凌曦、柳如墨和容烈了。本來容烈也要跟著一起去的,只因他被黑熊精傷了尚未恢復,便被宿西硬留在此處休息了。
由于離隱和封塵離開時交代蘇伊他們既不要離開此處,也不要單獨行動。四人便聚在一處專心致志地等著尋路的人回來。
等待之余,四人卻也基本上沒什么交流。柳如墨的心思都放在古凌曦身上,不停殷勤地問她“累不累、渴不渴”之類的問題。而古凌曦本就因為之前在死亡沼澤受了傷,想趁此時靜養調理一番,現在卻被不柳如墨問得一臉不耐煩,不消片刻便要爆發了。
果然,沒一會兒,就見古凌曦黑著臉對柳如墨怒道:“你能不能給我安靜點?”
柳如墨卻也不喪氣,好歹她跟他說話了。他面上還喜滋滋的,嘴上卻真的不再煩古凌曦了。
看到如此場景,蘇伊也不便言語,只在心里贊嘆古凌曦真是天生招人喜愛?窗蚜缒猿墒裁礃恿耍瓦B古凌曦兇了他,他還當作得了什么珍寶一般的歡喜呢。
剛剛贊嘆完古凌曦的迷人魅力,一轉頭,蘇伊便看到容烈正瞇了一雙眼睛定定地看著她。他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要將她看穿一樣。
容烈將蘇伊所有的表情盡收眼底。從剛才開始,他就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觀察著蘇伊三人的動作和表情。他看出了青衫絕色女子心底的煩躁;也看出了書生模樣的男子對那青衫女子表現出的殷勤以及對她的仰慕之情;卻唯獨沒看出蘇伊心中在想什么。
他不禁開始盯著她,心中越發覺得好奇:她那自私又冷漠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呢?隨即他又自嘲地想:這樣一個在別人遇難時都能落盡下石的女人,她究竟在想什么,他又怎么會知道呢?
“有病。俊鼻宕嗟呐晭е夤麛嗟卮驍嗔怂。
眼前的少女一雙杏目微微帶了怒意,蹙起的雙眉也表達了她此刻的不悅,明顯是被他長久的探詢目光給看毛了。容烈卻像被這聲音挑起了一根弦似的,心中生出一種“看到蘇伊生氣自己就很開心的”感覺。
他于是笑了笑,粗魯地道:“他奶奶的我就是有病!”說罷便滿意地看到了蘇伊徹底皺起來的眉頭和氣得微微發紅的臉頰。
他霎時覺得開心極了,走近了幾步,居高凌下地看著她:“怎么?現在覺得生氣了?”哼,當初落盡下石的時候可是坦然得很呢!容烈也是少年心性,只一心認為蘇伊是個坐收漁翁之利之人,一旦將她的品性定位之后,便不容易改變看法了。
蘇伊眼睛只管瞪著他,心中后悔:自己之前竟然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了一個忘恩負義之人。眼中映入他不屑的眼神以及欠揍的表情,心中怒極,不由得伸腳朝他小腿狠狠踹了一腳。
只聽得容烈吃痛地叫了一聲,便破口大罵:“他奶奶的!你這個臭丫頭竟然敢踢我!”說著下意識地去抓蘇伊,卻被她躲開,只抓到了她腰間的玉笛。
蘇伊退后兩步,站定,雙手抱臂解氣地看著彎下腰的容烈。哼,叫你再猖狂!
此時柳如墨見兩人之間氣氛不對,便充當起了和事佬:“蘇伊姑娘,容烈兄弟,大家既然都是來為陛下派尋寶的,就都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有什么事是不能心平氣和的解決的呢?”
不料二人卻都正在氣頭上,他的話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蘇伊怒道:“誰跟他是一家人!”
容烈也不甘示弱,揉了揉被踢的小腿瞪著蘇伊道:“誰要是跟你這么惡毒的女人是一家人,那誰就是倒了八輩子霉!”
容烈本是一句無心之語,不料卻正戳蘇伊痛處。
她幾乎是反射性地想起了自己一直不愿想起的某些回憶——出生便被拋棄,寄居在好心的養父母家沒過多久,他們便又雙雙慘遭殺害,最后只留自己一人……她或許本來就不應該不應該出生在這世上……她其實是這么想過的,甚至覺得養父母的死或許與自己有一定關系……
蘇伊曾經一度沉浸在負罪感和自卑當中,好不容易走出來了,也是因為自己一直都在下意識地逃避所有讓自己痛苦的事。本以為自己已經很堅強了,卻在聽到容烈這句無心之語時,又清清楚楚的發現:自己依然是那么脆弱不堪。
容烈發現:眼前的白衣少女在聽到自己的話后便變得有些奇怪,原本靈動的雙眸變得麻木空洞起來,臉色漸漸蒼白,就連纖弱的身子竟也開始微微顫抖。
他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了,難不成因為被自己的那一番話氣壞了?正不明所以地打量著她,便看到她的雙目忽然恢復了焦距,并且無比平靜地看著他道——
“你再說一遍!
容烈被她的眼神懾住了,打他遇見她以來,還從來沒見過她露出過這樣的眼神,就如同平靜清澈的湖面下潛藏了不動聲色的怪獸一樣。
但他當蘇伊是在試他敢不敢再說一遍,便沒有多想,注視她的眼眸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一字不落——
“誰要是跟你這么惡毒的女人是一家人,那誰就是倒了八輩子霉!碑斎灰f了,有什么不敢說的呢?
當他最后一個字的尾音落地,便聽到“啪”的一聲脆響自他耳邊響起,再回過頭:臉上已是火辣辣的一片。
“他奶奶的!你這個臭丫頭想干嘛?!”容烈已是怒極,反手抓住蘇伊的手腕。怎的憑白被人打了一個巴掌,他還沒受過這種氣呢!他眼里盛著怒意瞪向眼前的少女,卻不料她竟平靜地出奇,脊梁挺得筆直,甚至不卑不亢地與他對視。
柳如墨看到情形不對,想出聲勸阻,卻看兩人現在劍拔弩張,又恐誤傷到自己,便十分矛盾啊,不知勸也不是。他回頭看了看古凌曦,卻見她好整以暇地席地而坐,貌似正在調息打坐,便也沒有叫醒她。最后想到,如果現在不及時勸阻,到時候這兩位小祖宗出了什么事,等尋路的那四人回來后定要怪他坐視不管,尤其是離隱和封塵,這兩人可萬萬不是他能惹得。
如此衡量一番,最終還是猶猶豫豫地走上前去苦口婆心地勸慰道:“二位有話好好說,君子動口不動手嘛,有什么事等那四位回來以后再做解決也不遲!
然而相持中的兩個人還是一副“你自白費口舌,我自巋然不動”的架勢?沙顗牧肆缒。
只聽得靜默中響起蘇伊沉靜如水的聲音:“把笛子給我!
隨后容烈接道:“不給又怎么樣!”
“給我!
蘇伊重復著她的話,臉上依舊沒有什么表情,只靜靜地看著他,眼里的那只怪獸仿佛又躲進了湖底。
容烈看到她的表情有些失望,同時他又生出了一絲玩味和報復心理。他舉起玉笛,向后拋去,只消一秒,那通身玉白的的笛子便不見了蹤影。伴隨著柳如墨倒吸涼氣的聲音,一直閉眼調息的古凌曦也睜開美目目睹了這一切。
隨后,容烈嘴角帶著一絲玩味的笑容對蘇伊道:“想要就自己去找。”
下一秒他在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厭惡之情。
“我討厭你!蹦前滓律倥蛔忠活D地對他說,她的眼睛美麗而璀璨,里面卻像潛藏著一只無名的怪獸。
蘇伊甩開容烈抓著她的手,便一眼都不再看他,錯肩之后,頭也不回的朝召靈笛可能掉落的方向去了。
容烈卻仍舊沉浸在她說“我討厭你”時的眼神里,嘴里喃喃道:“似乎是只受傷的怪獸呢……”
直到柳如墨的聲音自耳邊傳來:“蘇伊姑娘你別一個人去呀!等其他人回來再去找也不遲!”
容烈猛地回過神來,看向白衣少女的背影。那背影倔強而纖弱,像極了一只孤獨的白蝶。他第一次皺起眉頭,俊秀的臉上說不清是什么表情,之后啐了一口,罵道:“他奶奶的!”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罵的究竟是他自己還是蘇伊。
白衣少女越走越遠,漸漸地背影也快要消失在錯落的樹杈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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