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像是被拆得七零八落后又勉強組裝了起來,撕裂似的疼痛浸透四肢百骸。蘇伊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意識朦朧中仿佛聽到身邊有兩個人在對話。
“老夫已經替姑娘換好藥了,就先告辭了。”衣著素凈的大夫收拾起藥箱,恭敬地向楚鈺施了一禮。
“有勞宋大夫。”楚鈺謙遜拱手,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劍眉微皺,眼里透出些擔心來。
宋大夫又豈是不會察言觀色之人,何況他與楚鈺結識已久,便對他的脾性多了一份了解,現下看他這般神情,便開口勸慰道:“楚公子暫且放心。姑娘外傷雖重,內臟器官卻沒甚大礙,只是因為氣急攻心而略損心脈,只要悉心調理,過個二三載便可恢復如初。”但若是不加以重視,便很可能會落下病根……
后一句他沒說,活了這么多年,宋大夫自然知道什么時候別人愛聽什么,不愛聽什么。他只是一名小小的醫倌,楚鈺雖跟他多有來往,宋大夫卻一直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只知道他身邊的侍衛雖然每個都冷著臉子,卻都訓練有素,武功也個頂個的好,倒像是某個神秘組織的人。
對于楚鈺的身份,宋大夫不敢妄加揣測,只知道這樣的人還是少惹為妙。于是,即使楚鈺不似他那些冷面侍衛,是個禮數周全的主,宋大夫也小心翼翼地招待著,不敢有絲毫差錯。
現下他說完這些話,果然見楚鈺神色松了松,便斂目垂首,立在一旁一副安守本分的模樣。
“那便好。”楚鈺斂去了面上的喜怒,看了宋大夫一眼,對身后的朔風道:“你去送送宋大夫。”
朔風剛要點頭說“是”,那宋大夫便急忙出手阻攔道:“不用了不用了!老朽腿腳還靈便得很,就不勞煩朔風兄弟了!”胡話!他哪敢讓這粗魯的家伙送他?指不定他半路看自己不順眼,就一刀將自己砍了,那時可真是有理也說不清嘍!
“公子說的話你敢拒絕!”朔風雖是個暴脾氣,卻對楚鈺有著絕對的忠心,甚至將他說的每句話都當做命令來執行。現下有人竟當著他的面拒絕楚鈺的好意,他的暴脾氣便上來了——你這個老頭是哪根蔥,竟敢拒絕我家公子,活膩了不是?當下便提著劍往宋大夫那邊走了一大步。
宋大夫本能地后退了兩步,頭上冷汗直冒,苦著臉賠著笑道:“小人哪敢?”說著將求助的眼神投向了朔風身后的楚鈺。
楚鈺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眼里是別人看不透的神色,卻也不急著回答,慢悠悠地端起桌上的茶品了一口才道:“送到此間客棧門口即可。”
宋大夫不覺間已經出了一身冷汗,聽到楚鈺這么說,才如釋負重地抬手抹了抹額上的汗珠,揖道:“多謝楚公子,小人這便告辭了。”說罷又為難的看了看朔風道,“有勞朔風兄弟了。”
“告辭。”楚鈺笑著回禮。
朔風送了宋大夫出去。楚鈺便靜立在房中,深沉的目光看向床榻上的少女,手中把玩著一只通體潔白的玉笛,卻不知在想什么。良久,輕聲道了句:“你究竟是何人?”
榻上的少女皺了皺眉頭,卻不像要醒來的樣子。過了一會兒,她神色痛苦,朱唇微張,囈語道:“不要丟下我……”語氣中的哀求和委屈之意再明顯不過。
楚鈺湊近了去看,只見她臉色蒼白,秀眉緊皺,額上爬了一層細密的汗珠,雙手掙扎著像是要抓住什么。楚鈺頓了片刻,便拿了帕子去幫她擦額上的汗。正擦著,卻不料猛地被她抓住了衣袖。
楚鈺一呆,停住了擦汗的動作,想試著將自己的衣袖從她手中拽出來。卻沒想到她抓得很緊,而且本來因為抓住衣袖舒展一些的眉頭又漸漸皺起來,小臉上竟隱隱透出些倔強的神色。楚鈺礙著她受傷,不敢使大力,只能一層一層加力,但每使勁拽一點,蘇伊的眉頭便緊皺一分。楚鈺剛想一鼓作氣拽就出來,剛下了手勁卻聽到她低聲的啜泣聲。
猶如貓兒一般,壓抑的嗚咽,似是委屈悲傷到了極點,卻又不敢大哭出聲。不知怎的,看著床上少女清麗的臉龐,楚鈺便嘆了口氣松了手,任她抓著自己的衣袖,用另一只手拉過來一把椅子坐在床邊。
那少女竟就這般安靜下來,眉頭緩緩舒展開,只抓著楚鈺袖口的那只手仍然不做松懈。
楚鈺看著她的反應,唇角勾起一抹笑容道:“你這般害怕被丟下,難道曾被至親之人拋棄過嗎?”
那少女卻兀自睡著,不再有動作了。
彼時,在蘇伊的夢中,她還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沒有人告訴她她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她也沒有因為犯了大錯而被他們掃地出門;更沒有在流浪街頭一周后,突然收到全家被屠殺的消息……她仍舊是那個窩在父親懷里,聽他吹笛子的天真爛漫的小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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