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南燭的孩子說是回去報信,之后卻也沒再出現過。不過楚鈺也不著急,正好在臨風城里有些事要辦。既然蘇伊無人照顧,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將尚在昏迷中的蘇伊一個人丟下,便承擔起了照顧她的職責。
楚鈺這些天有些事要處理,不能時時騰出手來看護蘇伊,身邊帶的又都是朔風這樣的粗魯漢子,思考了一下還是雇個人比較周全。他便讓朔風物色著雇了一個手腳勤快的嬤嬤,叫周嬸。這樣一來,幫蘇伊換藥、擦洗身體的活也就方便多了。
這幾天都是周嬸在照顧蘇伊,她是個細心踏實的。雖然剛來的時候被小海嚇得不輕,但熟悉了之后便立刻上手了。朔風眼光不錯,楚鈺倒是挺放心的。只每天晚上忙完了過來看蘇伊一眼,他來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周嬸剛給蘇伊喂完藥,出去洗碗的時間。
前幾天一切如常,后來楚鈺每次進來都會看到蘇伊身上罩著一層薄薄的金光。那金光呈半球狀,將蘇伊和小海圈在中央,異常神秘。楚鈺不知道這金光來自何處,想要靠近細看,卻被窩在床頭的小海齜牙咧嘴地威脅了一頓,便放棄了。
蘇伊乃是今日晌午轉醒的,醒來后便聽到小海開心的“呦呦”,卻不知道自己為何在此處。小海便把事情的始末都跟她說了一遍,蘇伊這才知道這些日子都是楚鈺在照顧自己,要是沒有他,自己這回恐怕是兇多吉少。蘇伊這回是欠著這位萍水相逢的楚公子一條命了。
她問起南燭,小海說它也不知道,說是回去報信卻再也沒來過。蘇伊也覺得疑惑,暗自猜測可能是賀三為難他,不讓他過來。不過這樣也好,自己現在的狀態,怕是又會拖累他們……
這天,楚鈺照常去看蘇伊,還沒進門,便聽到門里傳來小海興奮的“呦呦”聲。推門進去,卻見蘇伊已經醒來了,此刻正靠在床頭乖乖喝藥。周嬸見楚鈺來了,便放下藥碗福了福身道:“公子,你來了。”
楚鈺擺擺手:“不必多禮。”說罷又看向那素衣的少女,唇角勾出一抹淡笑,“你醒了。”
蘇伊對他心懷感激,拱手鄭重道:“此番多謝楚公子相救。”
楚鈺笑道:“舉手之勞。何況我還沒聽夠你的笛聲呢!”
蘇伊微笑:“以后我的笛聲對楚公子免費開放。”
“好。”楚鈺眼中笑意彌漫。那素衣少女面容潔白,笑臉恬靜,再加上她櫻唇翹鼻,柳眉杏眼,更是讓人忍不住喜愛起來。只可惜那一雙眼睛,卻是無神的,要不然定是這張臉上的點睛之筆。
蘇伊又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唯有……”
“以身相許?”楚鈺逗她。他見慣了戲文中“以身相許”的橋段,此刻聽到熟悉的臺詞,便順口說了出來。
“呦~”小海首先出聲抗議:娘親是我的!
“呃……”蘇伊臉色微紅,有些尷尬地接道:“楚公子誤會了。我想說的是——唯有等楚公子需要人出力時,蘇伊定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樣啊。”楚鈺回答,言語中故意帶了些小小的失望,眼中卻依舊盛滿了笑意。
蘇伊有些尷尬,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卻聽到楚鈺又道:“那日在轎中的人是丞相府的嫡女,名叫古凌曦。據說是臨風城第一美人,不過性子清冷,常人難以接近。”
“丞相府的嫡女?”蘇伊詫異:難道她認錯人了?分明那轎中女子的聲音跟凌曦的分毫不差呀!而且兩人名字也一樣,不會有這么巧的事吧?
“怎么,想去找她報仇?”楚鈺看著她陷入沉思,不禁笑著問道。
不料蘇伊笑笑,回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只是聽你說她長得好看,想見她一面。”她只找個說辭,卻忘了自己現在什么也看不到。
“哦?你還有這種癖好?”楚鈺輕笑,看向蘇伊的目光中卻多了幾分探究。
蘇伊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楚鈺剛想說些什么,卻聽到門外傳來朔風的聲音:“公子。”他心下了然,對蘇伊笑了笑道:“你且好生養著,吃穿用度有什么需求,盡管讓周嬸來找我。我先走了,明日再來看你。”說罷便轉身要走。
“楚公子。”蘇伊叫住他。
楚鈺回頭:“還有什么事嗎?”
“如今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待再過幾天能下床走動時,便不敢再叨擾你們了。”
那纖瘦的素衣女子面容沉靜,淡淡地說出這句話,之后便不再言語,等著楚鈺回話。
楚鈺看了她片刻,才道:“也好。”手頭的事情差不多都做完了,老爺子那邊還等著消息呢。自己在臨風城留不了幾天,她現在選擇離開也是好的,回到熟悉的環境起碼有人可以照拂她。
蘇伊便微微顎首道:“大恩不言謝。”
蘇伊醒了之后,始終不見南燭過來,心中便有些擔憂。再加上她了解那孩子的脾性,他是絕對不會拋下自己不管的,如今這般無緣無故失去聯系,便更加不放心起來。蘇伊本想遣小海過去探探情況,卻不料小海許是看到她受傷害怕了,說什么也不肯離開自己一步,便只能心里干著急。
等可以下床時,蘇伊便匆匆辭別了楚鈺,帶著小海往聚集地趕。楚鈺本來打算送她過去的,卻被她拒絕了,正好那天有事,便沒有再堅持。
彼時,臨風城中已經迎來了一年中最寒冷的冬季,蘇伊裹緊楚鈺送她的白色厚裘衣,縮緊脖子穿過街道。她的傷還沒有好利索,身體也十分虛弱,比起一般人來便更懼怕寒冷一些。小海的耐寒能力卻奇佳,一點兒不把這種溫度放在眼里,只一路在蘇伊耳邊“呦呦呦呦”地叫著,為她指路。
蘇伊到了聚集地才知道賀三把南燭關了起來。還聽聚集地中的人說:起初賀三不愿給南燭吃飯,后來還是南燭的母親苦苦哀求了許久,他才答應一天給南燭勻出來一個饅頭吃的。蘇伊聽了心中氣憤,便帶著小海直奔賀三的屋子。
賀三見蘇伊完好無損地披著一身華貴的裘衣進來,眼中微微有些驚艷:果然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小丫頭片子穿了這一身倒更顯得她膚如凝脂,俏麗多姿。
賣相不錯,想必能跟那人販子再多要幾兩銀子……想到這里,賀三不由得心情大好,竟一反常態地應了蘇伊‘放南燭出來’的要求。
蘇伊是和南燭的母親一起進去的,未等她出聲喚他,便聽到身旁的婦人幾步撲過去,哭道:“我可憐的兒啊!”
瘦瘦小小的男孩就那樣雙目緊閉地窩在墻角,瑟縮著身體以抵抗寒冷。聽到開門的聲音也沒有抬頭,直到母親撲過來哭著一把將他攬在懷里,他才虛弱地抬了抬眼看著那淚流滿面的婦人道:“娘?孩兒該不是做夢了吧?”
“我苦命的兒啊……”婦人抱著瘦骨嶙嶙的兒子,心疼萬分,又是一陣哭泣。
南燭在母親懷里得到一些溫暖,清醒了幾分,才看到有一道白影走了過來。
“姐姐?”他的語調中夾了幾分欣喜,又似乎難以置信,直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白衣女子。直到她走過來,蹲下身子,摸索著握住了他的手,他這才反應過來。看到蘇伊完好無損地站在他面前,他既欣喜又自責,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么,只嚅囁著道:“姐姐,南燭對不起你……把你一個人丟在客棧里……”
蘇伊手中握著男孩冰涼透骨的手,眼圈有些濕潤,她無聲地解下身上的白裘,摸索著披在南燭身上。
“姐姐,不用了,我身上臟……”南燭避了幾下,卻還是沒能躲過蘇伊固執的動作。母親緊緊地抱著他,為他抵御風寒;厚厚的白裘上傳來姐姐殘留的體溫,一切都是那么溫暖。南燭突然鼻子一酸,想要流淚。
蘇伊吸了吸鼻子,微笑著摸了摸男孩的頭:“好南燭,什么都不用說了,姐姐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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